他觉得可笑。
哥哥是善良没错,但是并不代表他同意医生摘除他的器官。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他无法责怪爸妈,他只能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家里,一遍又一遍诅咒那些坏蛋。
再过一个小时手术就要开始了。
他折腾了一天没睡,爸爸妈妈也不好过,哥哥不在了,他就要撑起这个家,他要代替哥哥保护爸爸妈妈。
于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医院,等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他所有感知都没有了。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能够接受,但真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连自己都骗了。
他想报仇!
他要报仇!
葬礼举行结束,他没有取下黑纱,直接戴着来到学校。
他看见夺走哥哥生命的坏人什么事也没有,还优哉游哉地跟同学们打篮球,恨不得拿着一把刀冲上去,一刀一刀捅进他肚子里,绞烂他的五脏六腑。
即使上课铃声响了,他仍然置若罔闻,甚至当着老师的面走出教室,冲到篮球场找对方算账,幻想着把对方揍得半死不活,现实却是自己被揍得半死不活。
“潘周洲你有病啊,你是不是跟你那傻子哥哥一样,也想去天堂了?”
奚落嘲讽的话犹如尖刀扎在他心里,他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腿,使劲咬上去,对方痛得握紧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脑袋上,他也不肯松口。
最后被一群人围攻,精疲力尽后才松开了。
看着对方被送去医务室,潘周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神情僵滞,眼中倒映着天空,明明到处都有光,可他仍觉得自己身处黑暗,即使光芒落在他身上,他也如坠冰窖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回到教室,在楼上目睹一切的同学们全都对他避而远之,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他是个疯子,要小心点,不要靠近他。
他只觉可笑。
曾经这些人也欺负过他,经常恶作剧,但他们弄出的事情在老师看来只是同学之间的摩擦,口头教育后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没有欺负过他的人,全都是冷漠的纵容者,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时候人人都把他和哥哥当成落水狗,谁都上来踩一脚,今天自己发一次疯,他们反而怕了,不敢招惹自己了。
他趴在桌子上,闷头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生存法则,只要成了不要命的‘疯子’,那么谁都不敢欺负他们。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哥哥已经不在了。
课间休息,他走出令他窒息的教室,来到外面走廊透透气,不知不觉来到社团教室,看见其中一个社团教室外排着长长的队伍。
顺着毛茸茸的脑袋往上一看,教室门口牌子上写着解决室。
这是新社团的名字?
好奇怪啊。
一旁挂在墙上的黑板上上也写着一句话:如果你觉得自己生活在地狱,如果你想回到人间,我可以帮你。右下角落款处:——新世纪伟大的青春解决师林知灼。
潘周洲盯着某个字眼看了半晌,良久冷笑一声。
他觉得那个叫林知灼的家伙是个蠢货,竟然敢在吃人的学校里大放厥词。
但他走了一会儿又回到了那里,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回去,或许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手段解决自己身上的事。
解决师生意开张第一天门可罗雀,第二天迎来一位顾客,在夜谭给出的方案下,知灼稍微用了点心,效果非常好,顾客十分满意。
接着将她悄悄推荐给其他需要求助的人,之后生意好到爆棚。
一人一系统都没想到学校里会有这么多受害者。
即便知灼开的价钱很高,这些人也都愿意凑钱请她帮忙。
短短两天,她已经套了五个麻袋,晚上也没休息,翻了几个墙避开监控,找到报复目标,给那些混蛋蒙上被子揍了一顿。
几乎都是体力活,她厌烦了。
决定提高价钱,把一些小打小闹的活儿清理出去。
一听涨价了,后面的人果然犹豫了,队伍顿时少了一大半的人。
“下一个。”
知灼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还没抬起头便听见夜谭喊着:【大人你看,是潘周洲啊。】
知灼微微蹙了蹙眉,很快又恢复如常。
“同学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
潘周洲冷漠说着:“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你敢吗?”
知灼面色平静,比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违法犯罪的事不做。”
夜谭在空间里吐槽:都把人送进‘地狱’了,还算遵纪守法?
“你赚钱,我给钱,你也不干?”
“不干。”
潘周洲盯着她,嗤笑道:“既然不敢杀人,还好意思自称能解决一切问题,还好意思收费。”
听见这话知灼不乐意了。
侮辱她可以,但不可以侮辱她的敬业。
所有活儿都明码标价,不存在强买强卖,并且收钱后她都办了事,每一件事都办的很完美,下单的同学们都很满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她怎么不能收费,不能自称解决师了?
“哼,他们是教训人,你是杀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在解决问题。”
知灼接下来一针见血,“他们是解决问题,但你是解决人,你想直接斩草除根把人弄没,这样的解决方式很愚蠢。”
潘周洲激动地双拳砸在桌子上,“他杀了我哥,我让你杀他,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然后我们俩一起蹲监狱,从此踩缝纫机制作小玩意儿,过着平静淡然的一生?”这种喂了狗的生活谁稀罕过谁去过,她不稀罕!想到这里,她看潘周洲的眼神多了丝冷漠,“我只是当个解决师赚点钱而已,你倒好,跟我无冤无仇却一心想把我送进监狱,那你跟恶魔有什么区别……”
“或许换句话讲,你还能分清谁是恶魔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就在他耳边响起,重重驻守筑起高墙的心忽然受到重击,砰砰的声音在胸腔回荡,他前所未有地听得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