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何野的鼻腔,睁开眼睛是刺目的白。何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是一个高级病房,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
“何先生您醒了。”一道甜腻的女声传了进来,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护士。只见她穿着紧身的护士服,脚上穿着十厘米的恨天高,鲜红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治疗车上。
现在医院的护士都进化都这种程度了吗?何野内心斐然。但显然,护士并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一管透明的液体随着注射器的推动,消失在他的体内。
“你想干什么?”何野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的动作。灼烧感在体内燃起,何野感觉自己身上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食着。模糊间,何野看见一旁的护士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黑暗袭来,窒息的感觉再度缠绕上来,像有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依旧是熟悉的病房,身旁的仪器还在滴滴作响。何野猛地坐起来,除了依旧有一些眩晕的感觉之外。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手臂上的针孔也消失不见了。
“何先生您醒了。”甜腻的女声再度响起,行装规范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何野困顿地揉着脑袋,双眸死死盯着护士,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是良久,护士只是拿着病例报告,等着他的回答。
“之前不是有一个护士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一次。”
护士脸上漏出惊愕的表情,随即又恢复正常,“何先生您应该记错了吧,负责您的暂时只有我一个护士。”
彩色的药丸被放到何野面前,护士手里端着一杯水,“何先生,该吃药了。”
何野蹙眉看着那些药丸,理智告诉他不能吃。“你先放在这里,我等一下吃。”护士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直维持着一个递药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何野只能接过药片,在护士的注视下吞掉。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护士的表情再度柔和起来,笑着将水杯接过。
“那何先生您接着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按床头的铃就好了。”护士推着治疗车再一次消失,病房门被关上,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仪器的声音。
何野来到卫生间,将藏在舌底的药片吐出。药片在水中散发出诡异的色彩,紧接着迅速消融。
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很明显,现在他被救了。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联系到外界,可是他又能联系谁呢,从始至终好像他都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要做点什么吗?何野看着镜中的自己,深陷的眼眶彰显了他此刻的焦虑。
看来只能先找个机会出去看看了,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何野洗了把脸,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从卫生出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助理依旧是那副完美的笑容,空洞的眼睛后看不出任何神色。“何先生,上次的任务您完成的很出色。如你所见,其实举办舞会的目的只是为了假借一场意外除掉一些蛀虫。不过考虑到您目前的身体状态,暂时不会给您派发新的任务。您只需要在这里安心养伤,有什么事情我会再来联系您的。”
要是可以,何野真想一拳将他的假面击碎。原来一切只是富人间演的一场戏吗?几十条人命就这样被轻易的被抹杀,那些尚未来得及出现在世间的生命,只因为他们的父母被冠上“蛀虫”的名号就剥夺了存在的权力。那自己呢,在这场游戏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无力的垂下。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何野颓然地坐在床上,那一双双悲戚的眼睛让他心神震颤。那他呢,那个叫顾祁声的男人,也在那场戏剧中丧命了吗?
可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何野敛了敛心神,“我可以出去病房外面转转吧,这样也有利于我恢复。”
“当然可以,不过我建议您晚上十点之前最好回到病房。”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威胁的意味却丝毫不减。助理阴鸷的眸子再度盯上何野,很快又恢复平常。
“那您先休息吧,我就先走了。”助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剩下摆在桌子上新鲜的果篮。
树叶飒飒的声音打破了何野的心绪,窗外阳光正好,阴影斑驳地打在阳台上。阳台外,姹紫嫣红一派美好的景象。精美的喷泉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晶莹的水花在光影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要不是在医院,何野还以为在哪个高档的私人小区。但是令人疑惑的是,那么好的天气,并没有人在花园中走动。
何野推开房门,偌大的显示屏上面播放着德汉姆医疗的介绍。明亮宽大的走廊上,只有零星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走动。看上去精神奕奕,但是越靠近他们,何野越察觉到不对。
怎么形容,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体,只是空洞地往前行走着。经过他们的时候,会漏出一个诡异到有些滑稽的微笑。
何野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反复几次从那人身边路过。僵硬的笑脸就像生锈的大提琴,艰难的发出刺耳的声音,滑稽地让人想笑。反复几次后,那人机械的笑容僵在脸上,狠狠瞪了何野一眼后加速离开了。
“原来有意识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型的人机呢。”何野喃喃自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个高大的身影被人群簇拥,从走廊尽头走来。何野再次撞进了那双缄默的眸子,男人穿着白大褂,本就英俊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男人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帅气到有些攻击性的五官完全展露了出来。
“顾祁声...”
顾祁声直直向他走了过来,眸中似乎染上了微不可查的笑意,“又见面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何野看着他胸前的胸牌:顾祁声;精神科;主任医师。
顾祁声看出了何野眸中的顾虑,“不如去我办公室里聊聊?想必你有很多问题想说吧。”
办公室内,何野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顾祁声。男人还是一贯的优雅从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似乎在在记录着什么。
“...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吗?”何野盯着他,试图从顾祁声从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裂缝。
“如你所见,你受伤了,我现在是你的主治医师。”
“我没病,我要出院。”何野不耐地看向他,这男人身上有太多秘密,让人不自觉想要远离。
“你真的没病吗?你在游轮上发生的一切,你还记得吗?那个怀孕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顾祁声幽深的眸子看着他,语气沉缓,“你忘记了,你生病了啊。”
男人鬼魅般的声音环绕在何野耳边,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起来,血腥的画面再度显现。何野忍不住干呕起来,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沙发。
“吃了这个药,你就会好起来了。”顾祁声的手掌中躺着几颗彩色的药丸,和今天护士手里的别无二致。顾祁声语气带着蛊惑,让人不容拒绝。明明不想吃,但是何野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接过药丸囫囵吞了下去。
看着何野吞下药丸,顾祁声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划过晦暗的情绪。
“你该回去休息了,你的身体累了。”随着顾祁声的话语落地,几个穿着护士服的人架着何野向病房走去,“有趣,这次要玩久一点啊...”
何野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睁开眼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病房内灯火通明,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粥食。上好的鲍鱼海参熬成的粥,十分鲜美。但此时,何野食如嚼蜡般地吃着,嘴里充斥着苦涩的味道。相比于他之前在地下室的日子,现在简直算得上奢侈。可是踩着别人血肉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机械地进完食以后,何野发现时间已经到晚上十点半了。回想起助理的提醒,何野握紧了手里的勺子。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说不定晚上能找到逃出去的方法。
病房的门被从外面锁上,只能透过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口向外望去。走廊外静黑漆漆的,只有安全通道发出绿色的光。突然,何野对上一双赤红的眸子。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光头,急速向着何野的病房跑来。
“出来陪我玩啊。”男人枯瘦的手狠狠拍着病房门,眼睛透过窗口死死地盯着何野,“我看见你,我看见你了...”
“我靠...”何野被吓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很快男人被闻声赶来的护士拖走,“我没病,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男人凄厉的叫声透过门缝传来,一下一下敲击着何野的太阳穴。
“靠,真是疯了,我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何野一拳砸到床上,思量着从阳台跳下去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鞋跟敲击地面清脆的声音响起,就像索命的钟声。婀娜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鲜红的指甲在灯光直射下更加鲜艳,美得像一朵罂粟。
“何先生,该吃药了。”甜腻的嗓音此时像一把尖锐的刀,将病房割裂开来。
何野警惕地看着她手中的药丸,一步一步后退着。不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何野推开护士,飞快地朝门口跑去。
“来人啊,有病人要逃跑!”
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带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何野像只无头苍蝇在前面跑着,这个时候他能去哪?大门肯定被封锁了,只能碰运气了。
何野飞快地闪进拐角,随机进了一个病房,将门快速地反锁了起来。巨大的电流声从身后响起,何野惊恐的回头。发现是之前病房外的光头,此时正被绑在病床上,双眼失神的吐着白沫。
几道冷冰冰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何野,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手里拿的震颤仪停在半空中。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夹杂着保安不耐的声音,“开门,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为首的医生将除颤仪放下,一步一步朝着何野走来。随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近,何野才看清胸牌上的名字,是顾祁声。
顾祁声缄默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手放在门把手上。何野有些犹疑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透漏出祈求的意味。
门被拉开,顾祁声冷淡的声音响起,带着威慑的意味,“没看见我们在工作吗?”门外的保安看见是顾祁声,恭敬地道歉后便转身离开了。
何野躲在墙后,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直到保安走远,何野才稍微泄力,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不知道顾祁声为什么要帮他,很显然,他欠这个男人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