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珍珠和唐球定下了话本子的营销策划案,两人就营销策划方案进行了讨论,用现代的语言描述,就是苏珍珠是产品设计师,唐球是制造商兼市场代理商,云容则是苏珍珠的经济人,全权负责沟通交流事宜。
这个铁三角的建立,为日后苏珍珠的事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苏珍珠和云容回到桃花巷,进到王家院子里时,柯氏还没回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拾了屋子,把云容的物品收进包袱。苏珍珠把自己攒的私房钱都交到云容手里,云容十分感动于小姐的信任。
大户人家里贴身一等丫环也分三六九等,最高级别的一等丫环掌管主人房中银钱匣子、库房钥匙,因此此刻云容有了一种升职的成就感,表态将来一定会管好小姐的财产。她可爱的表态让苏珍珠乐开了怀,欢笑了半天。
云容入住余家,柯氏果然没有反对,反正不用她掏一分钱,她还乐得自己一个人睡一间房,省得多个外人躺在身边,多床被褥。但是她对于未来的生活也有明确的态度,如果云容要在自家吃饭,需得负责家中杂务。对此,苏珍珠还在犹豫,但云容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自此,这王家正式多了一个云容,她每日在余家居住,在王家吃饭喝水,把大多数家务承担了下来,不仅苏珍珠觉得轻松快乐,就连柯氏都觉得舒畅无比。
云容可比苏珍珠能干多了,她做事做得又快又好,还有眼力劲儿,她一来,小院整洁干净、三餐饭菜可口,虽说云容只给苏珍珠洗衣、做衣衫,但从来不找她要钱,相当于补贴了家用,因此她也默许了苏珍珠和云容经常下午在余家小院嘀嘀咕咕一二个时辰的行为。
这样一来,苏珍珠也将自己从被动挨打的小媳妇局面中摆脱了出来,平时就是搭把手做些简单的家务,下午则抽空去云容的小屋子画插图,她计划在话本之外,再出一个绘本,类似于后世的连环画形式,让更多不识字的老百姓也可以看到这样的故事。
对此,唐球恨不得举双手赞同,他表示哪怕是亏钱,也要做出来,因为他自己喜欢,他表示若是印出来,保证和他一样整天穿街走巷的富家子弟们个个都会买,他对苏珍珠的画工有迷般信心。于是,唐家二老发现这个一直没点正形、不肯读书的老二,竟然开始看书,竟然开始写字,竟然开始向兄长请教,每天忙进忙出,家中的老掌柜也对这个二少爷称赞有已。
唐敬之原本认真培养老大接班,对这个老二基本是主任自流的态度,只有唐母舍不得放弃,时不时送几家铺子给他找点事做,想培养一下二儿子的经营能力,免得当真成了纨绔子弟,再多的家产也能败光。
这么一看,老二还有救,唐父唐母欣喜万分,均大力支持唐球的事业。在认真听取了唐球的商业计划之后,连唐父这个成功商人都点头称好。唐球又顺利融到了一大笔资金,唐父给了五千两,唐母偷偷给了两千两,就连兄弟唐璃,也慷慨地给了五百两银子,唐球喜笑颜开,做起事情来更觉顺利。
关于请名人写序这一想法,唐球有钱可是不认得人啊,他虚心地向父亲求助,唐父思考半晌,和唐母商量了一下,修书一封,让唐球送到昌平书院山长朱永信手里,请他来戏楼看戏详谈。原来,唐敬之与朱山长是旧识,唐母姓朱,正是朱山长的堂妹,陈良胜能够入得昌平书院读了两年书,还是靠唐母这条关系方才进得去。
唐球屁颠颠地领了送信的任务,带了六福就去了昌平书院。昌平书院在葫芦山上,即使是从昌平县城的南区出发,走路也需要一个时辰多。
唐球平日里根本就闲不住,最爱四处乱逛,爬山并不觉得辛苦,他沿途看到山路两侧还有一丛野莓,还停下来让六福摘了些吃,顺手还拿出帕子将野莓包了几十颗,让六福轻手轻脚地拎着,想着下午悄悄地拿去给苏珍珠尝尝,这种酸甜酸矩的味道也不晓得她喜欢不喜欢。
就这么走走停停,等到唐球和六福到达昌平书院门口,已近中午。书院大门并不高大,却也气派庄重,除正中央的正门之外,左右两侧设有两扇边门,正门门槛极高,只有县里知县、县丞、教谕等一干官员前来视察工作、中了进士的学子归来、一年一次的春季开学典礼之时方才打开,平日里学子们进出均由侧门进出。
围墙约有一人之高,站在远处可以隐约看到飞檐斗拱,还能窥见亭子、树林、假山一角,此刻还没放学,学院围墙里面一片安静。学院对面有一条长街,长街一侧多是店铺,书院虽有食堂,但也不反对下课之后到学院对面的食铺、茶楼、文具店解决日常生活所需,算是非常开放。
唐球走到昌平书院,也被这片宁静所慑,连动作都变得轻柔起来。他轻轻地叩响右边侧门铜制的门环,半天方才听到门内有声响,“吱呀”一声,侧门打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伸出头来,看到唐球二人,没好气地说道:“还没到下课的时候,你找谁?”
唐球恭恭敬敬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拜帖递了过去,道:“老人家,我奉家父之命前来未见山长,这是拜帖。”老头接过之后,看了看,脸色方才好转,回道:“山长正在他的静室,我帮你递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说罢,他把门“咔嗒”一声便关上了。
唐球嘿嘿一笑,将双手背在身后,安静地站着。站不了片刻,他便撑不住了,转过身去看对面的街景,和六福一起讨论着哪家店面卖的吃食看上去会美味一些。
两个多话的人在一起讨论了半天,方才听到门那边传来声音。还是那个老头开了门,这次态度好了一点,道:“山长有请,你们随我来。”
穿过学院的学子广场,便是学堂所在,可隐约听到教室里传来师长吟诵的声音,穿过长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隔着一个花园,方是山长及师长、教习们的书房。若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山长的书房比较豪华,除了一个会客厅之外,里面还设有静室、茶室。老头将二人领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通报了门口的童子,便自行离去了。
唐球再跳脱的人,来到这么一个书香气息十足的安静之所,也老实了许多。他乖乖地等着童子传唤,让六福守在门口,自己前来拜见朱永信山长。
朱山长是庚午年的进士,无心官场,回到家乡书院任教,两年之后便被推举为山长,掌管书院一概事务,相当于后世的大学校长。书院下设八位师长,除掌管礼、乐、书、数这四艺的师长外,还加设了内务及外联两个师长。教授相关课程的教习约有二十多名,聘请各地举人或有名望的秀才担任。昌平书院这十几年来名声越来越响,与朱山长的学问为人、管理水平有极大的关系。
外室便是会客室,唐球走了进来,便见到朱山长一袭青衫,端坐于正位太师椅之上,两侧设有四个客位。见礼之后,问过名姓,童子引他在山长右侧坐下,奉上清茶一杯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场面有点严肃,唐球不太习惯,他虽坐了下来,却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朱山长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唐贤侄。不必拘谨,自家人随意些好。”唐球没想到山长如此平易近人,顿时松了口气,拱手道:“我爹爹托我送来一份请柬,请您赏光来我们戏楼看一出新戏。”说罢,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请柬,呈了上去。
朱山长接过,打开简单地看了一眼,道:“就是现在县城中许多人都在谈论的《荆钗记》吧?我从几位师长那里也已经听说。”
唐球嘻嘻一笑,道:“这出戏已经上演了几天,反响不错,才敢前来请山长观看。若是不好,也不敢劳动您呢。”
朱山长沉吟半晌,他面容清瘦,双目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眼神扫过时,会让人生出股敬畏之感,不敢随便说话。唐球肚子里一堆想法,却不敢说,只得屏息等待。
正在这个时候,童子走了进来,道:“王清岭求见。”朱山长点头道:“让他在门口稍候。”他转头看着唐球,温声道:“好,我后日有空,将携家眷过来打扰,也与你父母见上一见。你先回去吧。”
唐球忙答应了,起身离开。迈出房门便看到一人身形颀长,挺拔清秀,虽布衣布鞋,却气质如芝兰玉树,正是王清岭。唐球对这个王清岭没有半点欣赏,当时便横了他一眼,“哼!”了声。
王清岭识得这个陈良胜的表弟,对他的敌意感觉莫名其妙,但见他从山长房内出来,也不敢冒犯,礼貌地冲他拱了拱手,便进房去了。
唐球领着六福走上长廊,忽然想起一事,对六福悄悄道:“那个王清岭找山长做什么?我们回去偷听一下?”
六福嘻嘻一笑,道:“少爷,我刚刚在外面站着的时候,已经发现一个好地方,我带你去。”
山长的书房是独立的一栋两进的屋子,六福带着唐球绕过正屋,是一丛竹林,在竹林掩映之下,正是书房的后窗所在,附耳过去,交谈之声隐约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