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落斑驳的光影,也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留下炫目的光晕,他颀长的身体靠坐在树干,修长的手臂搭在曲起的右腿上,草帽遮住了仰起的上半边脸,露出淡色的薄唇和精致的下巴。
背着小竹筐要去山上的打猪草的虞钰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大哥哥,他兴奋地跑过去,“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虞铮拿开草帽,转头看见是虞钰,面露惊讶,“小鱼鱼,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打猪草!”小孩儿转过身露出小背篓给他看。
“哦,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虞铮笑着说。
“哥哥你饿了吗?奶奶给我带了玉米馍,给你吃吧。”他说着从竹筐里拿出一个黄色的馍递给虞铮。
虞铮心里募地一软,摇摇头,“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吃。”
虞钰抿抿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喜地对虞铮说:“啊!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吃的!”
“什么?”
“哥哥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
虞钰走在虞铮前面,蹦蹦跳跳地似乎很开心,背后的小竹筐也一上一下地晃着,把虞铮萌的不行。
我小时候真的这么可爱吗?虞铮再一次在心里发出疑问。
“你每天都要去打猪草吗?”虞铮问。
“嗯!今年村子里的小猪都是我喂的哦!”虞钰有点小骄傲地说。
“哇,鱼鱼这么能干啊!”虞铮笑着揉了揉小孩儿头上翘起来的小软毛。
他当然知道小孩儿每天都要上山打猪草,毕竟奶奶一个人的工分只是勉强够他们两个人吃饭,要是想吃好一点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从六岁起就开始赚工分了,在地里除草,上山打猪草,一些轻松的活他都能干,多多少少也能赚一点补贴家用。
可是即便这个家已经这么穷苦了,那些自私自利的白眼狼也没有放过他们祖孙二人,□□和李建民总是来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不仅如此,还经常让他们的儿子李金贵和李金宝来家里蹭吃,家里只要有一点什么好吃的,就要被拿走,奶奶年纪大了,身体总是力不从心,每次都被气的浑身发抖。
虞铮想到这里,周身的气息都阴沉了起来,若是他没记错,这几天他们又要来家里闹了。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虞钰打断了他的思考。
“好,来了!”虞铮跟着虞钰七拐八拐地走进一片林子。
“哥哥快看!到处都是栗子!”小孩儿惊喜地叫。
这里是一片栗子林,树上挂着一串串沉甸甸的果实,地上也铺满了一个又一个已经成熟开口的栗子,放眼望去像是是一块绿色和棕色相间的垫子。
虞铮望着满地的栗子怔怔出神,像是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天。
那天他装了一筐的栗子回家,想让奶奶给他煮来吃,可是在半路上却碰到了李金贵和李金宝,李金贵是他大伯家的儿子,比他大四岁,李金宝是他二伯家的儿子比他大三岁,个个长得比他高比他壮。
平时虞钰没少被他俩欺负,如今看见了就想绕道走,却还是被拦住了。
“小崽子,你又上山了打猪草去了?”李金贵伸出拦住虞钰。
虞钰低着头不说话,他并不是胆小怕事,只是这两家人就和臭虫一样,沾上了就甩不掉,他不想给奶奶惹麻烦。
“哎!跟你说话呢!怪不得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见了堂哥也不知道叫人。”李金宝轻蔑地眼神看着他。
听到李金宝说他是野孩子,虞钰再也忍不住,“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奶奶!”虞钰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哟,小崽子生气了!哈哈哈!”李金贵拍着手笑嘻嘻地道。
“来!让堂哥看看你都在山上捡了些什么回来!”说着他们二人就伸手去扒他的背篓。
虞钰挣扎着想躲开,却因为力气太小躲不过,背篓在挣扎的过程中掉在了地上,一筐栗子就在三人面前撒了一地。
“哇!是栗子!是栗子!哥!快捡!”李金宝双眼放光地大喊。
虞钰想要阻止他们,却被一把推坐在了地上,手掌和手肘都磨破了皮,沁出了一丝丝血迹。他双眼通红地看着手忙脚乱蹲在地上捡栗子的二人,心中发狠,站起身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可他实在是太瘦小了,连年纪稍小的李金宝都比他高一个头,又怎么能打得过他们两个人联手,他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打了好一会儿。
“行了哥,我们快回家吧,打得我都累了。”李金宝喘着气说。
“哼!还敢还手了!告诉你,你的东西都是我的,我妈说了,家里的一切和奶奶的钱都是我的!你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别想和我抢!”李金贵洋洋得意地提起背篓走了。
虞钰呆呆地躺在一地狼藉中,过了半晌,小小的身子慢慢蜷缩起来,他捂着青青紫紫的脸,嘴里发出小声的啜泣,“呜呜呜......我不是野孩子......呜呜......”
“哥哥,你怎么又在发呆了!”清甜脆亮的声音让虞铮一下子回了神。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朝他甜甜笑着的小虞钰,猛地伸出手将他抱进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虞铮将脸埋在小孩儿的脖颈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我会保护你的。”
“哥哥,你在说什么呢?”虞钰觉得今天的大哥哥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地趴在虞铮怀里不动,只能软软地开口。
“没什么,我们去捡栗子吧。”虞铮捏了一把小孩儿白嫩的脸蛋。
虞钰点点头,“嗯!”然后欢快地跑远了。
望着小孩儿开心的模样,虞铮也露出一抹轻松的笑,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已经回来了。
虞铮陪着小孩儿捡了一中午的栗子,把他的小竹筐装的满满的,又在山里玩了好一阵,回去的路上也没忘记割了很多猪草盖在竹筐上面。
他一路牵着虞钰的手下了山,“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他问虞钰。
“好哦!哥哥来我家吃饭吧,奶奶做的饭可好吃了!”虞钰兴奋地说。
虞铮垂下眼,奶奶做的饭啊,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了。经历过十几个位面世界,他吃过无数顶尖食材,珍馐美味,可在他眼里都不及奶奶煮的一碗青菜。
“好。”虞铮摸摸小孩儿的脑袋,轻声说。
河边的小树林里躲着两个人影,“哥,那个新来的虞知青在那小崽子身边,我们还去吗?”
“去,怎么不去!小崽子的竹筐里一定有好东西!”李金贵咬着牙说。
“可看起来就是些猪草啊。”李金宝不解地问。
“你别管了,跟我上去!”李金贵扔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往前走。
李金宝只好跟上去。
“喂!小崽子你站住!”有喊声从虞铮和虞钰后面传来。
虞钰听见这声音,身体一僵,拽着虞铮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李金贵和李金宝追上了。
李金贵大声喊:“你跑什么!”
“你们有什么事吗?”虞钰强装镇定,他真不想看见这两个人。
李金贵觉得旁边那个知青莫名的有点可怕,他努力忽视掉虞铮阴冷的视线,“把你的竹筐给我!”
虞钰一听李金贵要抢他的栗子,赶紧把竹筐从背上摘下抱在怀里,拼命摇头。
“你敢不听我的话!”李金贵在家就是个小霸王,被他妈陈桂英宠得无法无天,家里人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他恼怒极了,给李金宝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前去抢,却被虞铮长手一拦,牢牢地格挡在一边,不能靠近半步。
虞铮眼底一片冰寒,周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他努力克制自己心里的怒火,面带微笑的说:“小朋友,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指手画脚!”李金贵跳起来喊。
不能在这里打人,会吓到虞钰,虞铮心里暗示自己,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对着李金贵和李金宝晃了晃,“想要吗?”
“是糖!”俩人眼前一亮,伸出手来去抓。
虞铮却迅速把手缩回来,目光沉沉地盯着二人,半是威胁半是诱惑,“想要的话,就让虞钰先回家,这些糖就都给你们。”
李金贵和李金宝对视了一眼,“栗子哪有糖好吃,不要是傻子!”李金贵嘟囔了一句,没再嚷着要虞钰的竹筐。
栗子?李金贵怎么知道虞钰的竹筐里有栗子,他明明用猪草盖上了,上辈子也是,他们两个上来就抢他的背篓,像是一早就认定里面有好东西。
虞铮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他转过头对虞钰柔声说:“鱼鱼,先自己回家好不好,哥哥一会来找你。”
虞钰看了看李金贵和李金宝,又看看虞铮,脸上露出不解地神情,但还是慢吞吞地说:“好,我在家等你,哥哥快点来。”
“乖,回去吧。”虞铮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看着虞钰远去,然后回过身对着面前两个令人厌恶的身影扬了扬下巴,“走,去那边。”
五分钟后,虞铮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哭嚎的两人,又伸出脚踢了踢李金贵,“你怎么知道虞钰的竹筐里有栗子?”
李金贵捂着疼痛不堪的脸含糊不清地说:“是陈大娘告诉我妈的,她说看见奶奶扔了栗子壳,一定是小崽...是虞钰上山摘回来的。”
陈大娘就住在虞钰家旁边,和陈桂英是同一个村子嫁过来的,这两人蛇鼠一窝,整天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扯话头。
怪不得小时候他家里一有点什么好吃的,那两家人就想闻到味道的狗一样准确地找过来,原来原因在这里呢。
虞铮舌头顶了顶牙根,弯下腰对两人说:“以后再敢欺负虞钰,见一次打一次,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李金贵和李金宝一边抹着眼泪鼻涕一边哭,心里害怕这人一生气又打他们一顿。
虞铮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离开,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邪气一笑,“糖还要吗?”
“哇!”李金贵和李金宝哭得更大声了。
千万不要对虞铮的三观和品性有什么期待,他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从里到外都是黑的,唯一的一点温柔和耐心都给了虞钰。至于打十来岁的孩子良心痛不痛之类的,我认为熊孩子就是该打!不打对不起鱼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