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7980公里 第28章 落水

深夜冷风呼啸，周围只有昏暗的路灯作伴，出门前，楚风幻想的一切美好都如泡沫般破灭，在他的预想中，卫洲会惊喜交加地收下他亲手准备的礼物，而他会趁机答应他的告白，在朋友的起哄声中跟他甜蜜接吻，等大家都玩尽兴后，他们两人再一块儿回家。

果然是一场春梦。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怎么就走到附近的桥上，寒风阵阵，掀起他的衣角，楚风拢了拢大衣外套，真冷，钻心刺骨的冷。

“楚风，楚风，你等一下，楚风。”

楚风回头一看，发现卫洲正向他跑来，后面浩浩荡荡还跟了几个。

待卫洲靠近些后，楚风一眼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随即面色一沉，在卫洲将手伸向他时，他一言不发抢过手串挥手扔进河里。

卫洲想也没想，嚯地一下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空中的手串，他欣喜一笑，下一秒却突然失重。

赶来的三个人失声尖叫。

“卫洲！”

“子洲哥！”

随后是两声落水的噗通声。

“楚风！”黄成澄双手抓着围栏往河里张望，漆黑的水面溅起水花又重新落下。

“赶紧的到下面去，老黄，你跟他俩熟，他们水性好吗？”

“卫洲我不清楚，他没说过，楚风家有泳池，应该还可以。”

“好，打救援电话。”

“你打救援，我来打电话医院，天这么冷，一会他们上来，得先送医院好好检查身体。”黄成澄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那个最坏的结果他想都不愿意想，不管是卫洲还是楚风，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不愿意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受伤。

黄成澄掏出手机，手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按下120拨通电话。

“会没事的。”华哥安慰他。

“楚风怎么能这样啊，就算再生气，不能做出这么过激的反应啊，卫洲会没事吧？”李远廷哭哭啼啼说道。

说得好像是楚风把为重度推下去的一样，明明他们都看到了，是卫洲自己跳下去的，楚风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黄成澄没这个闲心思跟他一般见识，他只想祈祷上天能让水里的两个人没事。

虽然他们是跑着下去的，但下桥的楼梯在河堤中间，黄成澄他们必须绕一大圈，等他们走到那儿的时候也废了不少时间。

黄成澄眼神儿好，还差着一小截路就看到浮出水面的人头，路边刚好有一根木棍，他抄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过去。

“楚风，再坚持一下，游过来一些，抓住棍子。”

楚风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河面再次荡起涟漪，回应着黄成澄的呼唤。

李远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过去，黄成澄怒吼：“你他妈有脑子吗？关了！这个角度照过去，你想把他闪瞎吗？”

“对，对不起成澄，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想给他照明。”

华哥已经跑到侧面，从侧面将灯光照到木棍的位置。

“楚风，看到木棍了吗，再坚持一下，游到这儿来，抓住棍子就可以了，”像是担心楚风泄气，黄成澄又说，“楚风，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告诉你，你一定没发现卫洲其实很喜欢你，前几天你不理他，他都要急死了，天天问我有没有跟你联系，还问我你去了哪儿，他是真的喜欢你，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我看得出来，他活到现在，一场恋爱都没谈过，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千万得把他救上来，至少跟他谈一场恋爱，我听说处男鬼怨气很重的……”

华哥：“……”

李远廷：“……”

黄成澄不是担心楚风会因为体力不支而丢下卫洲，他怕的是楚风会选择跟他一起沉入河底。

好在楚风因为耳朵进水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然他上岸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找哑药，把黄成澄毒哑。

手上的木棍突然下沉，黄成澄终于停下碎碎念，卯足了劲往回拉棍子，“楚风，你抓紧了，我拉你们上来。”

李远廷也赶紧过来搭把手，华哥也跑过来，三个人好不容易终于把楚风他们拉到岸边，华哥一把抓住已经昏迷过去的卫洲，黄成澄也赶紧抓住楚风的手臂，以免他支撑不住。

被捞上来后楚风已经精疲力竭，却还惦记着卫洲，他艰难地移动到卫洲旁边，伸手按住他的脖子，确定还有脉搏后才终于安心，身体瞬间像被抽空了氧气，他一下子瘫坐在地。

黄成澄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三下两除二地把楚风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然后将自己的尼外套披到他身上。

楚风动了下肩膀，刚一张开嘴双唇就颤抖个不停，牙齿疯狂打架，好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两个字：“给他。”

华哥也已经把卫洲的衣服脱了下来，“他穿我的。”

李远廷也跟着脱下外套盖到卫洲身上。

“推他，侧卧。”楚风的声音很小，又哆嗦个不停，如果不仔细听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黄成澄问。

“让他侧卧。”

“哦，侧卧，华哥，让卫洲侧卧。”黄成澄对华哥说。

虽然他们都不懂侧卧的用意是什么，但楚风家有泳池，听他的没错。

“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快到了。”

华哥本想和李远廷一起把卫洲抬到堤上，奈何李远廷力气实在太小，黄成澄平时力气倒还行，但刚刚拉楚风上来的时候已经使了吃奶的劲儿，现在惊吓过度后一松懈下来更是手软脚软。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眼下卫洲已经昏迷，要是刚好因为这几分钟几秒钟的时间而耽误治疗可就不好了。

“华哥，让你店里的安保过来帮忙吧。”黄成澄提意。

“不行，从店里过来也得时间，”华哥想了想，当机立断，“我们三个人一起抬。”

“可楚风……”

楚风打断黄成澄的话，“没事。”

三个人费了老大劲，总算把卫洲这一米九的大高个给搞到堤上，李远廷留下守着卫洲，黄成澄和华哥再重新下去，把楚风扶上去。

把他两都弄上去后救护车刚好到了。

“赖晓东。”楚风的意识开始模糊。

“什么？谁？”黄成澄一时没注意听。

“赖晓东，医生。”

“医生？赖晓东？”

旁边的小护士搭话道：“你说的是我们医院的赖医生吗？你是赖医生的家属吗？”

楚风艰难地点头，然后彻底地昏了过去。

水声如雷般灌入耳中，对水的恐惧让年幼的楚风始终不敢睁开眼，他拼命地挣扎，希望能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小风，小风，抓住我的手，小风。”

“小风，小风？”

楚风猛然惊醒，赖晓东一脸着急地看着他，“小风，你终于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看清是赖晓东后，楚风总算安心些，“哥，他呢？”

“在ICU。”

楚风一下子发了急，想坐起身，赖晓东赶紧按住他安抚道：“别动，你还在挂水，他大脑缺氧时间太长，还在昏迷，身体没有其他损伤，暂时也没有别的并发症，你乖乖挂完水，一会我带你去看他。”

楚风眼睛湿漉漉的，“哥，他会死吗？”

赖晓东不敢打包票，“我没办法回……”

一滴泪从楚风的右眼滴落，让人心疼不已。

赖晓东立马改口：“会没事的，你要相信他。”

楚风垂下脑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哥，我想现在见他。”

赖晓东自是见不得他这样，叹了口气，“你乖乖等着，我去推把轮椅过来。”

ICU病房外，楚风隔着玻璃看病床上的卫洲，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的夏天。

那天，卫洲因为在学校跟同学打架，被老师留下做卫生，直到霞光满天才从学校离开。

五岁的楚风像往常一样等在卫洲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西斜的太阳照在身旁的小河，河面波光粼粼，万点碎金，楚风看得入迷，像是被神秘力量所召唤一样脱了鞋子往河里走。

之前卫洲偶尔会带他到这儿玩水，但每次都只在河边，小小的楚风并不知道越往河中心走水会越深，他一下子踩空，整个人瞬间被河水淹没，他慌乱地扑腾双手双脚，习惯性地想向卫洲求救，虽然卫洲并不在场，楚风刚张开嘴，河水似是等到了可趁之机疯狂钻进他的喉咙。

就在他坚持不住想要放弃挣扎时，耳边隐约听到了卫洲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一道光，打进黝黯河底，楚风再次燃起求生的**，这次，他终于顺利地抓住了什么东西。

他在水面浮浮沉沉，溅起的水花中他似乎看到了卫洲，卫洲拼命地摆动着一只手，而另一只手似乎就是楚风抓到的“救命稻草”，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看到卫洲，也是如今这般情景，卫洲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不愿意看他。

赖晓东手搭上楚风的肩膀搓了搓，“好了，回去吧，明天有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到时再过来看他吧。”

隔天赖晓东帮楚风办理了出院手续，前台的护士小姐姐一脸花痴，“赖医生，原本我以为你已经是最帅的了，没想到你弟弟比你还帅。”

护士小姐姐二号附和：“对啊对啊，哎，没想到我们医院的门面这么轻易就被秒杀了。”

护士小姐姐三号：“拒绝捧一踩一啊，赖医生，你弟弟有女朋友吗？”

赖晓东笑笑，听到别人夸楚风比听到别人夸自己还开心，“你要不要先看看我弟的年龄，他才成年，现在谈恋爱太早了。”

护士小姐姐三号有些遗憾，“哎怎么才18啊，罪过罪过，可不能摧残祖国的花朵，不过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我记得18岁好像还是高中生吧？”她对另外两个护士小姐姐说，“但是赖医生他弟弟看起来一点都不幼稚耶，一点学生气都没有，说他是个长相童颜的社会精英我都信。”

赖晓东没再多说什么，楚风已经大学毕业，没有学生气很正常，他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赚钱，所获得的荣誉更是那些所谓的社会精英无法相提并论的，若非要给他冠上什么誉称，赖晓东觉得他当之无愧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是少年天才，他镜头下的人、景、物，不管是彩色的还是黑白的，都有血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