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药碗里的一颗糖 第7章 第 7 章

“是这样？”顾回停下，茶色的眼睛能让人看穿情绪般干净。根根睫毛清晰可见，很长。

在灯光下之下顾回的眼睛澄澈的能见底，但长相漂亮的有些失真。叶念心跳突然有些加速，不禁抱怨这人怎么越长越好看啊。

“啊！当然啦”叶念逃过对方的眼睛,“那还用说，咱俩一起长大的嘛，虽然中间分开一段，而且也不是我自愿分开的，是你主动要走的。”说起来这事，叶念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道理可言，语气带上了自己没有察觉的抱怨。

“嗯，对”顾回扶着对方进后座，自己也坐在后面。

“王叔，回家”顾回的回家指的是自己一个住的地方，他从不会称另一个地方为家，那个为

了一些节日而聚餐的地方，顾回通常说的是“和平路。”

“好的”王叔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从十三到十七，他给顾回做司机已经四年了，他有个女儿和顾回差不多大，他知道顾回妈妈的事情，因此有的时候也不免会心疼这小孩。

除了傅佳年，这是去顾回家的第二个陌生面孔，是昨天的少年，人长得可爱，话也说的多，只是脚看起来受伤了。

“哎，那我去你家住吗？”叶念有一丝丝激动。

“嗯，先住我那里”顾回弯下身子，那叶念受伤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摸了摸受伤的地方“还疼吗？”

“疼，疼”叶念龇牙，结果对方听到自己疼的时候又按了一个地方，“别按！”

“少爷，脚崴着的话是需要去医院检查程度，如果有韧带拉伤可能需要打石膏。”王叔看了一眼前视镜说道。

“好，我知道了。”顾回皱眉看那块肿胀的区域，脸上的冷气能随机让一个苍蝇劈腿。

叶念的心扑腾扑腾的狂跳，顾回握的不是自己的脚脖是自己的心，再多揉一下，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不严重，不严重，别看了”说着，叶念要把脚放下来。

“别乱动”顾回的语气说的很重，但是手并没有用力，只是虚虚的圈着叶念的脚腕。

“这样放，难受”

叶念说完，顾回又把叶念的脚慢慢放到地方。

“你再小心，它又不会马上好”叶念嘟囔着，结果忽略这是车里，加上是封闭空间，所以听的很清晰。

“呵呵”顾回轻笑一声，叶念看见那人微弯的眼睛，嘴角不是白天的标准微笑也不是没表情，而是轻松的笑，微颤的肩膀，莫名地自己也笑了

“你笑什么，哪有人看别人受伤还能笑出来”前面说地正常，后面又小声跟了句“落井下石啊。”

“长大了还是会咬人”顾回微微笑着看着叶念，可能用笔墨轻微勾勒的桃花就是这个样子，颜色很淡也能看见绽放的美丽。

没感觉咱俩有多熟，白天不还挺高冷，怎么这会又会说话了，叶念用嘴型自己跟自己说着话，但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跟你分开之后，我就傅学长一个朋友了，我担心我猜不中你想法。”顾回靠在后座椅背上，头偏向叶念，认真的看着叶念，说话声音疲倦又轻柔，“而且，刚刚你说话，让我感到很熟悉。”

顾回的眼睛本来颜色就很浅，是茶色，叶念听着对方轻柔又疲倦的话，突然一阵心疼，也是，顾回的妈妈都不喜欢顾回，自己至少原先还有爷爷奶奶，但是他却相当于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比自己还惨，越想越难过，脸难过的要化了掉下来。

正当叶念想说一两句安慰的话，结果他就看不见了，是顾回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个轻笑着的声音说“被我骗到了吧。”

沉默，沉默，叶念猛然的拉下顾回的手，“你有病吧！”，但说完又想到还有王叔在，想拿脚踹一下顾回，结果自己忘了挨着顾回的是受伤的左脚，“啊-啊”

“脚受伤了，就别乱动。”顾回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又继而转头对着王叔，“王叔，明天上午来学校接我。”顾回皱着眉很不开心的样子。

“好的，少爷”

“那我呢？”

“我替你请假，明天上午去医院”顾回的语气说的不容置疑。

“奥”叶念想到刚刚拉下来顾回手的时候看到的对方的表情，虽然在笑，但像是自嘲一眼。

想了想就说到：“我得努力点，争取和你一个大学，时间久了，你不就知道我想的什么了？”

实际上他想说，这样你就不会一个人了。

顾回听见他的话，盯着叶念看。

叶念突然有点心虚，挺了挺脖子：“怎么了，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啊。”

“相信。我的目标是Z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题不会就来问我。这几天，我给你补课。”顾回很认真的看着叶念。

“Z大！”虽然叶念得成绩一直挺好，但是Z大的分数无论是文理，六百分都是打底的了。

叶念看着顾回的眼神，缩了缩脖子，他虽然学习好，但也没认为自己有那么厉害。

“没事，Z大你要是不想去，文化市有很多其他的高校，并且都是双一流以上标准，专业很多，也可以考虑。”

的确，文华市有很多一流的学校，而且这些学校事实上地理位置非常近，围绕着Z大就有四五个。

顾回话还没有说完，他继续冷静的替叶念分析，丝毫没有劝说叶念选择其他地地方，也没用考虑叶念跟着他的选择对不对，更没有怀疑叶念是否有实力。

这似乎是叶念这几天听顾回说话最多的一次，估计也很想两个人一个地方。

“那我就去Z大吧，我听我妈妈讲过，大学还能外面住宿，说不定我们能合租，这样就能一起上下课。”

叶念的眼睛亮亮的，他突然感觉以后的人生似乎很清晰，幸福的图景已经在朝着自己招手。

“而且我们说不定还能一起打游戏，出去一起旅游”后面叶念在说什么，顾回都没有听清了，只听见叶念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我觉得想想就很爽！”

“好，我也这样想的”春水般的笑意，顾回脸上化开了溺死人的温柔。

叶念看见顾回张嘴准备说其他的，但是已经到地了，就转身下车，绕到另一边扶自己。

他看着打开车门又探进身子扶自己的顾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顾回看自己的眼神可能也有点喜欢？可能自己看错了吧。

等到车停下来，叶念打开门，震惊到了，好吧，事实上，有点震惊但不至于非常震撼。

眼前是一个小别墅，回头才发现车子直接开进院子内了，从别墅的铁门延伸到眼下的路盘旁白是草坪，草坪再远一点是风景树，再然后就是高高的院墙。眼前的别墅，一扇门隔着，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从窗户里面泄出了橘色的灯光。

路两边的灯都开着，王叔走了之后，院子只有顾回和叶念。叶念无端的觉得有些恐怖。

“你有没有感觉挺恐怖的？”叶念尽量受伤的脚不受力，环顾完四周问道。

“有”，顾回看着叶念的眼睛回答，又突然弯起嘴角说：“这边怪事挺多，如果我们再不进去，不知道会看见什么。”

顾回本身就长得好看，此时却突然变得邪魅起来，尤其当黄色的路灯照在顾回的脸上，顾回就像是雕像人化了，半只脸呈现着立体的帅气，半只脸隐匿在黑暗中。

“啊啊啊啊啊！”叶念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

“别叫，扰民”叶念的嘴被捂住，嘴唇碰到了对方温热的手掌，无辜的眨眨眼，再一低头，才反应过来，刚刚腰上是顾回的右手。

顾回见叶念安静了，手才放下。

“踩脏了怎么办”走到客厅，叶念看见地毯，突然犹豫。

“脏就脏了，先坐下来”顾回小心翼翼地扶着叶念。

叶念这才看清四周，贵，有钱，这是叶念最直接的感受。叶念坐在灰色的沙发上，脚还踩着一块他看不懂花纹的地毯上。内心些许不安，原先村里顾回的家怎么跟这里完全不一样。

“在看什么？”顾回手里拿着一双拖鞋，还有一个团在一起的毛巾，蹲在叶念的脚边。

“你妈在不在这啊？”叶念看着顾回的头顶，小声说。

“不在，想说什么都没事”说着，顾回就要脱叶念的鞋子。

“等等！！”叶念直接蜷起自己的膝盖，脚尖向上翘起，因为本来就没坐好，直接倒在沙发上。

“我，我自己换”叶念是真的难为情了。

顾回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握住那只受伤的脚，弯下腰，俯视的角度看倒在沙发上的叶念。看起来就好像是顾回把叶念的脚向叶念的身体折叠，两个人靠的非常近。

两个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叶念谴责自己又把目光集中在对方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脸上，但是，顾回身上真的有一点点香味，呜呜呜好喜欢。

“车上还说要上Z大，现在和我那么生疏了？”顾回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情绪。

叶念内心无声狂怒：因为今天打球了啊！！真的不想让顾回给自己脱鞋。一边忐忑，怕对方拔了自己的鞋，另一边方便又忍不住盯着顾回的脸。

尤其是当顾回的脸无线的靠近自己的时候，好近，嗷。

“算了，我去洗漱，记得冷敷”顾回看见叶念的脸慢慢变红，就放下对方，真的去洗漱去了。

等到后面顾回再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身睡衣和一条新毛巾。本来说是让叶念睡前换一下衣服就好，但叶念非要坚持冲澡，又不让帮忙，也不用浴缸，说是不习惯。最后顾回无奈给叶念搬了一条板凳，叶念坐在板凳上冲了一个澡。

当然，穿衣服更加艰难，叶念的影子在磨砂玻璃上蹦蹦跳跳，刚穿完衣服，想着怎么出去，拉开浴室门，一只手就伸了进来，扶住了叶念。

叶念身上的睡衣是白色的，可能是丝绸吧，滑滑的。而顾回，叶念偷瞟着扶着自己的顾回，顾回穿的是黑色，布料很顺滑，能看到顾回的背也有点薄，头发都还没有吹，湿掉的几根头发垂了下来。精致的皮肤在灯光下更白，侧面能看到高挺的鼻梁，明显的下颌骨。

叶念心想，顾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对眼睛友好的贡献。

“你脚不方便，这两天就住在这吧，这个屋子里有卫生间，你也方便。”顾回转头对叶念说话，叶念连忙把眼神挪到其他地方。

“啊，那你呢？”叶念又把脸转了过来，本来顾回就扶着自己，此时，叶念一转脸，两人距离特别近。

好耶！我们的沐浴露一样的味道。变态小叶念心里狂欢，耳朵有点微红。

顾回看见对方敞开的领口，又默不出声的移开眼神，扶着叶念往床边走，说，“我在二楼住。这栋房子只有我们两个”

只有我们两个，你还住二楼，就不会也住一楼。叶念心里愤慨。

“你要是一个人住一楼害怕的话，”说着，顾回扶着叶念坐下去的时候，说了半句。

叶念屁股突然弹了一下，瞪大眼睛，“等会，你说一楼那么大的地方就我一个人睡？！”

“嗯”顾回看着叶念，不知道是不是叶念的错觉，总感觉顾回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什么，我说我害怕你信吗？”害怕个鬼，我就是想找个理由一起睡，叶念心里唾骂着自己。不过这个理由可能太糟糕了，毕竟从小害怕黑的是顾回，而不是他。

“相信，等你腿伤了，等你好了之后，二楼还有个房间”顾回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叶念。

“但是我还有租的房子，而且我还交了房租，不住太亏了”叶念一边慢慢坐床上，一边仰头看着顾回。

“你不是说自己一个人住着害怕？”顾回竟然这个时候笑了。

“啊，对啊，对，可是我东西还在那里。”叶念低头□□睛瞟向顾回那边，不安的乱动脚。

结果就发现顾回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笑容直接消失了，蹲下去，“是不是又红肿了？”

“没有吧，白天不就这个样子”结果叶念说完，顾回的背都透露着低气压。

“明天去完医院，去租的地方打包东西”。顾回抬头看了一眼叶念，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啊，那么快？”叶念睁大眼睛，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要搬过来住的，他感觉自己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不想搬过来？”顾回侧身，站在门口，侧脸回头看着床上的叶念。

“没有，不是，我东西多，担心不好搬。”叶念笑得灿烂，又踢了踢自己的脚，刚刚的触感还在，想想以后要跟顾回住在一起，心情雀跃的要飞，真是因祸得福。

“等会再说”顾回看见叶念的笑脸，呆愣了一下才回话，然后就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叶念仰躺在床上，小腿耷拉在床边，盯着天花板正在出神，就听见脚步声。扭过脸，看见顾回端着一个盆，走了进来，自己赶紧挣扎着坐起来。

“躺着休息吧，不用动”顾回的声音很温柔。

叶念感觉顾回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脚跟，脚面上被冰了一下，脚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别动”语气温柔又带着命令。

叶念坐了起来，低头看见顾回蹲着，手托着自己的脚跟，用毛巾裹着冰块敷在自己脚肿胀的地方。

顾回没有抬头，手拿着毛巾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冷敷，不敢使劲，恐怕压伤对方，语气中却是浓浓的自责，“当时听说你崴脚就该带你去医院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明天看看不就好了”，甚至叶念庆幸自己因祸得福，毕竟就这一天，他都登堂入室了。

叶念不知道，一件小事，他庆幸自己因祸得福，另一个在嘲笑自己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