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下了社会课后,老教授先拉着顾织织讲了很久的他最近从新闻里得到的感触。
对于这个礼貌又有自己想法的小姑娘,他喜欢的不得了。
而顾织织也对这个总能给她许多启发、出口成章的老教授充满了敬佩。
她最开始还有些拘谨,总是静静听着老教授说,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同意,后来在对方慢慢引导下,她开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有时是几个关键词,有时是搬用的别人的观点。
“我看你最近的心情起伏还挺大的奥。”
教授捧着一个灰色的老保温杯,把书本放在讲台边上,笑着看她。
顾织织抿了抿嘴,像是在思考着怎么开口。
“和朋友闹了点矛盾。”
她不好意思告诉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自己好像是失恋了。
教授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她总是能让我觉得很快乐,但是我会很在意她说过的话,有时候挺纠结的。”
教授静静的听着,把保温杯也放到了一边。
“‘内心丰盈者,独行也独众,心有山海,静而不争。’这是我在教师评语里写给你的话,不纠结、少忧虑,把重心放回自己身上,支柱立在兴趣上,自然就不会有这么多忧虑了,也要时常想想,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正向的、让你身心愉悦的,但是现在看来,她带给你的只有纠结,那就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她听着教授说的话,同时思考着。
“永远不要把唯一的精神支柱托付在别人身上。”
教授眼神慈祥,拍拍顾织织的肩。
顾织织低着头,道了谢。
她感觉,自己很幸运,有关心她的朋友,有理解她的老师。
相比之下,她好像不应该在余悸身上浪费太多情感和时间了。
“抬起头,小姑娘就是要抬着头才好看。”
顾织织抬头看去,头发随之摆动,那枚墨绿色蝴蝶结别在头发上,今天的马尾是秋瓷给她扎的,高高的立在脑后。
和老教授道别后,她就蹦蹦跳跳的前往了学校门口的吉他店里。
白色的帆布包被她清洗的很干净,上面绣着一只小巧的向日葵。
包里放着秋瓷送给她的小恐龙解压球。
今天的风不大,四月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她终于脱下了那件宽大的外套,独留一件浅色衬衫。
路边的花开了大片。
在春天最后一批雪悄然离去后,朵朵玉兰爬上了枝头。
它们簇拥着,向着同一个方向生长——屋檐上没有被遮盖住的,有阳光的地方。
拥有灰褐色细小绒毛的花托勉强托着那沉重的、已经褪了色的椭圆形花瓣,几瓣花瓣摇摇欲坠的勾着花托的边缘,纤细的枝干能撑住这么多雪白的花,并给予其营养。
和山茶花不同,它们并不会整个花凋谢,而是一瓣一瓣的往下掉着花瓣,掉下的花瓣很快就会分解成土壤的一部分,供剩下仍然亭亭玉立的花朵向上生长。
像是背景板的棕墙上,映着它们的影子。灰色的瓦片上洒着点点阳光,发出灿烂夺目的光彩。
在这面墙上,同样映着的,是一位正迈着步子向前走的女生。
在今天上午的早些时候,她看到了余悸发的朋友圈。
那是一个视频,视频里两个女生的剪影在浪花的簇拥下慢慢靠近。
她看到,余悸张开双手,女生很快扑进她的怀里。
顾织织看到时心里滋味并不好受,有人代替她完成了她们的梦想。
海鸥沿着浪花的翻涌,飞翔在天空之上。
余悸一手拿着花,一手插进女生的发丝间,把对方的头靠近了些。
落日盛大而温暖,洒在两人身上。
顾织织隔着手机看了很多遍,反反复复,指尖触碰着屏幕,不时放大再看。
原来,和余悸站在一起,是这个样子。
她有预感,她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惜连个道别都没有,幸好连个道别都没有。
她感受不到那种撕裂的疼痛,只是独自坐着,像和余悸最初认识时自己的模样。
或许是大脑在尽力保护她,不过她想,她更喜欢的,大概是和余悸交谈时,自己微微笑着的模样。
“你会遇到比我更有趣的人,然后在黄昏的晚霞渐渐消散时忘了我。”
但愿再提起余悸时,她是笑着的,是能坦然的回忆她们之前的点滴的。
去吉他店的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洒满了光,遍地花香。
她所眷恋的,不再只是一个年年有余,而是满腹经纶的学者讲出的文化内涵,是路边屹立不倒、经过风吹日晒的小花,是窗外天空破晓后飞往远处的几只麻雀,是自习下课后的一抹抹晚霞...
这次,她希望自己,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