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别墅[无限] 第4章 二楼书房

贺兰站在客厅窗前，窗外深蓝色夜空点缀清亮的星子。

月色如水照不进漆黑的房间，贺兰正在放空自己，大脑锈蚀了一样根本转不动，也可能是在这瞬间，浮上来的记忆太多在大脑造成了拥堵，一时间理不清该对这样的夜色适配怎么样一副记忆场景。

贺兰难得放空自己，可是这样的放松也没有持续多久，身体突然紧绷起来，这种熟悉的夹杂着控制欲监视感瞬间激发了身体的本能，贺兰的转身完全依靠身体对于危险的做出的本能反应，背靠窗户，面对黑暗。

贺兰整个人戒备起来，视野范围里并没有其他人，但是那种被人用最直白的目光监视的感觉，贺兰再熟悉不过了。

即使手里攥着拥有不小杀伤力的碎瓷片，即使手里还有在任之廉背包里找到的那瓶药品，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一瓶让人昏迷，失去行动能力的药品，即使现在贺兰表现的很凶恶。

这全都改变不了现在的贺兰，就是一只应激炸毛的猫——凶狠只是表面，恐惧终究是难以隐藏的。

阴暗中监视的感觉已经消退，贺兰缓步走向更深处的黑暗，地面上还是只有一层没有任何痕迹的灰尘。

没有任何人类来过的痕迹，好像刚才的一瞬间，依旧是贺兰的幻觉。

但是贺兰自己清楚，看见人影肯那个是幻觉，可是那一瞬间的应激反应绝对不是！

一层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搜索的地方了，查看之后，只有任之廉住过的客卧里有一个背包。

贺兰已经走到了楼梯前，向上看，二楼像是被一层黑色浓雾笼罩着，他看不清楚，手机的光也照不上去。

贺兰轻嗤一声，腹诽场地建造的过于用心，连他对于二楼的阴影都能具象表达。

一步一步踏上去，贺兰被黑色的浓雾包围。

踏上二楼，浓雾消失，只有和一楼一样的黑暗。

贺兰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窗帘拉开，门外还是黑夜场景，手机显示时间00:24。

夜间状态下，时间流速应该是正常的。

有了在一楼的经验，贺兰心里明白自己能找到线索的地方无非就三个房间。

两间书房和卧室。

贺兰在黑暗里凝视大书房的方向。

在上大学之前，或者说在他和慕戎发生那件事之前，他在这幢别墅的时间还是很多的，即使那个时候学业繁重，但是自幼没了母亲的贺兰还是很想亲近父亲的。

那段时候，贺强盛在家时，几乎除了吃饭的时间，其余时候都在书房外面。

贺兰先要亲近父亲，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亲近，就只能站在大书房外面看着房间，希望贺强盛能从里面出来和自己说几句话，哪怕是问问他的学业。

可惜没有过。

贺兰也只以为父子之间都是这样，又想着贺强盛本就不是慈父的性格，虽然没有日常的关心沟通，但是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大概和世间的父子情是一样的。

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才是真正的心安，十几个关系不错，年纪也差不多的朋友在别墅办了一个派对。

贺强盛亲眼看到他和慕戎接吻，得知他的取向，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应该和你妈一起去死。

贺强盛甚至都没有避开人跟他说这句话，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在他最难以痛的伤口上又扎了一刀。

多年未愈的伤口在这一天被撕裂，然后开始化脓发臭，在以后的日子里，贺兰没有一天好过。

往后七年的每一天，贺强盛在人前扮演一位开明的好父亲，却在光明不在的地方把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贺兰一手按着书房的门把手，同时紧紧攥着手里的碎瓷片。心里期待着有贺强盛的身影，又恐惧看到他。

门开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贺兰暗自松了一口气，后又安慰心中的那一点失望——别着急，就算贺强盛出现了，现在也是和任之廉一样，大概率他能亲手报仇也暂时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里，贺兰突然停下脚步，浮上心头的疑问找不到来源——亲手报仇，是要报什么仇？又是要报到什么程度？

贺兰想不明白，他想抓住疑问的源头，越是想不出来，就越是焦躁到底为了什么事？

贺兰一个激灵，浑身肌肉紧绷，猛地回头，略有些惊恐地扫视周围。

又是那种被监视的感觉！甚至这一次的比上一次的更加明显，更加像那几年日日监视他的那双眼。

过度的应激反应让贺兰难以平静，呼吸逐渐开始急促起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堵墙，他需要背靠着一堵墙，好让自己获得一点安全感。

贺兰对书房的布局并不熟悉，但是他知道哪个方向是书房的窗户。

窗户既能提供安全感，又能方便他在危险时刻逃离。

疾跑到窗前，贺兰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背靠上窗帘。

他的动作牵动窗帘摇摆，窗外独属于太阳的暖光从缝隙钻了进来。

贺兰想都没想，直接拉开窗帘。

光倾斜下来，热量也随之而来。

贺兰终于看清楚了这件书房的完整的样子。

书柜上的书已经只剩下寥寥几本，覆盖着灰尘和蜘蛛网。

房间空荡的连一个书桌都没有。看灰尘沉积的程度，看书房现在的空旷程度。

是个人都能明白这是居住者早就搬离了，现在这别墅，只不过是一间被废弃的宅子。

贺兰背靠着太阳光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频繁出现的这种监视的感觉让贺兰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层楼多待，甚至连别墅，他都想立刻逃离。

他只能去书架上翻找，书架上剩下的几本书居然都是近些年比较火的犯|罪小说。

这只能是贺衡，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的小说。

何强盛的心一只都是偏的，他曾经渴望着进来的地方，他的弟弟或许能随时进来，甚至还能随意把自己喜欢的小说放在贺强盛的书架上。

贺兰把这些书放回原位，这间大书房里什么都没有。

也是，都搬走了这么久，重要的东西就是应该搬走了才对。

贺兰把二楼所有的窗帘都拉开，让阳光招进来，这样那些在黑暗里阴暗爬行的东西，暂时应该都不会出来了。

做完这些，贺兰才走近那个小书房，这里是贺强盛第二任妻子余年的书房，余年有自己的事业，更是难得的女强人一位。

这间小书房可能是因为没有那间书房的面积大，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空旷。

房间也没有搬空，书柜书桌都还在。

贺兰觉得，余年无论是作为女强人还是母亲，亦或者是继母，她都是很优秀的。

不然就凭借着贺强盛的基因和那种教育方式，贺衡还能是个积极向上的三好孩子真的不可能。

怪不得贺强盛更喜欢贺衡。

可是贺兰又有什么错，他也不想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

贺兰站在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放了一沓已经被灰尘浸透的纸。

这一沓纸有的只有一05毫米宽的一条，有的是半页的A4纸那么大，还有十几张颜色分明的折线图。

贺兰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高中成绩单，还不是一张，不同的尺寸代表着不同的考试。

细条是周考或者月考，考的频繁，学校也不会单独发给学生成绩单，这些细条应该是从集体成绩单上撕下来的。

半页的联考或者模拟考，这两种考试之后会开一场家长会，成绩单发在每个家长手里。

而现在这写成绩单，都被整整齐齐固定在一起，收藏在抽屉里。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贺兰心里就莫名泛起一股委屈。

他也想每次家长会之后，能有母亲帮忙分析成绩，而不是贺强盛的秘书随意一张报告就打发了。

于别人是觉得烦躁的事情，对于他确实可望不可求的幸福。

贺兰的羡慕在看清楚名单上名字的时候就变成了迷茫。

成绩单的第一栏，赫然写着“贺兰”两个字。

这是贺兰的高中成绩单。

贺兰一页一页翻看，折线图上还有手写的标注。

余年的字迹有些潦草，但是贺兰很容易就读懂了上面写的字。

[……最近几次联考，理综成绩不理想，生物化学很不错，接下来应该多花点心思在物理上，……]

[……物理成绩依旧不理想，考虑课余时间请家教……]

[……成绩有所提升。]

[……保送名额竞争激烈，能成功保送概率较低，按照平时成绩，考理想大学没有问题，不必太大心理压力……]

贺兰一字一句看过去，这些曾经出现在贺强盛的秘书交给他的报告里的话，源头难道是余年吗？

余年的工作并不轻松，甚至有些时间比贺强盛还要忙，但是写在纸上的一字一句，即使字迹略有些潦草，都看得出写字人的用心。

写这些东西的时候，余年应该很疲惫了吧。

贺兰万千思绪最终只化成一声轻嘲。

自己的父亲不把自己当回事，继母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关爱。

贺兰把成绩单放回原位，关上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