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考试,教室里的学生都有些兴奋。
反正就要上刑场了,学不学都一样,不差这一晚。
教室里乱得像一锅粥,陈玉在忙别的事情,抽空来管了几次纪律就又走了,无济于事。
沈鹤鸣体质很奇怪,很嗜睡,所以平日里崔呦鸣总看到他咖啡当水喝。
听说,从前还被周兰玲带去医院查过,怀疑他有嗜睡症。
检查结果是,孩子身体很健康,就是单纯爱睡觉、爱犯困而已。
吵闹的教室让沈鹤鸣心绪不宁,又有些昏昏欲睡。
他抿了一口保温杯内的咖啡,提议道:“反正没老师,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吧。”
所谓换个地方,自然就是那个偏僻的旧实验楼,那儿最是清净。
崔呦鸣也困,这些天没有一天是在一点之前睡下的,身体感觉要被逼到了极限、
她说好。
两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楼梯下去,在漆黑的路上走着。
崔呦鸣有些怕走夜路,她瑟缩一下,回头看去,说:“我老感觉我背后有人,不是瞎说。”
沈鹤鸣也回头看去,后面空无一人。
“没人,也没有鬼,放宽心,什么都阻止不了我们学习的脚步。”
他环住崔呦鸣的肩,推着她快步往前走。
“快,少考一分,相差千人,我们快跑。”
崔呦鸣:“……”
离谱的动员口号从陈玉嘴里说出来还算正常,但由沈鹤鸣说,有点奇奇怪怪的。
但这么一插科打诨,崔呦鸣也不怕了。
二人进了旧实验楼,打开台灯,坐在书桌的两边,一个做数学,一个做物理。
没有再多话。
……
漆黑的学校大路上,幽密的草丛中,借着皎洁的月光,一片玻璃反射出肃杀的光辉。
月黑风高,一颗光滑的卤蛋头从灌木丛后面钻了出来。
是肥嘟嘟的教导主任黄喜平。
他狩猎在这里,随机抓取路过的不幸情侣。
好巧,被他看见一对,往旧实验楼那儿去了。
真会选地方啊,这些天他的丰功伟绩让操场的人流量都减少了百分之五十,原来大家都有了新的选址。
他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看向远处的旧实验楼。
二楼,隐隐约约有些亮光。
私会!
成何体统。
他朝着旧实验楼走去,路上正好遇到了几个校长和副校长。
校长指着他问道:“你要去哪玩?”
还以为他是要找个角落偷懒睡大觉。
黄喜平很珍惜他的工资,实话实说,是去抓早恋小情侣的。
几个校长原本听到学生早恋,只是笑了笑,毕竟千防万防,防不胜防。
在听到一对小情侣一起去旧实验楼之后,他们不淡定了。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水到渠成……
我靠!
要是真发生什么,他们的帽子都得掉。
几个校长急得团团转,跟着黄喜平一起,蹑手蹑脚、做贼似的包围了旧实验楼。
-
崔呦鸣写几道题目就困了,最近睡眠严重不足,只想趴着睡觉。
她努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问:“还有咖啡吗?给我一袋。”
明知道自己喝了咖啡也没用,看太困了只能寄希望于咖啡。
沈鹤鸣给了她一包,崔呦鸣喝了一口,被苦得差点呕出来。
咖啡还是很有效的,呕那么一下,立马就清醒了。
崔呦鸣又喝了几口水,继续写卷子。
崔呦鸣的课程进步飞速,很快把常考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但熟练度不够。
很多题目做完,心里没底。
而且,崔呦鸣已经很久没有花大段时间学习语文和英语了,只在上课的时候听一听。
她有些担心这次优势科目断崖式下跌。
她这就是典型的考试焦虑,他和沈鹤鸣说了自己的担忧,沈鹤鸣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考试罢了,多考几场就好了。”
每天都考试,从早考到晚,就来不及焦虑了。
“而且,多考几场之后,就对自己的水平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不会这么没底了,”沈鹤鸣说。
崔呦鸣叹了口气,“但愿吧。”
旧实验楼的线路一直是坏的,整间屋子只有个亮度惊人的台灯,照亮他们的书桌。
其余地方,都隐没在黑暗中。
崔呦鸣在纸上用铅笔画小球在磁场电场中转圈圈的情况,画几笔擦几笔,逐渐不耐烦。
沈鹤鸣在算一道生物遗传题,材料足足占了一整页,他在那儿给果蝇画族谱,边画边擦,逐渐破防。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门把手被往下一压,外边的人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敢开门。
黄喜平和几个校长站在门外,要进不进。
黄喜平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准备开始思想教育。
却看见,一个闪亮的灯泡下面,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焦头烂额地各自写卷子。
……
女生绷着嘴,在纸上画画擦擦,欲哭无泪。
男生揪着自己头发,看着果蝇族谱无处下笔,看着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
他们没注意到背后的门,被几个不解风情的老头子打开了。
门缝被黄喜平一个人占着,其他几个校长跳起来都什么也看不到。
终于,一个校长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他说:“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屋内,被打断思绪的二人皱着眉一起看向门口。
门完全打开了,几个老男人局促地站在门口,被门内二人用知识分子纯洁清澈的目光一个一个看过去。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沈鹤鸣反问。
……
凡事开了头,总得有始有终。
几个校长用幽怨的目光看向黄喜平,“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黄喜平痛心疾首。
他们自然不可以告诉崔呦鸣和沈鹤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这会显得他们几个思想龌龊、面目可憎。
黄喜平问:“你们在干什么?”
沈鹤鸣答:“学习啊。”
“教室不能学,非得跑这儿来吗?”
“教室太吵。”
“教室吵,你们可以找个人更多的地方啊,这儿荒无人烟的,出事情了怎么办?”
"我们相信学校的治安。"
“……”
黄喜平辩论不过,只说:“反正,反正不许到这儿来了,这是旧实验楼,旧的,万一你们一进去这实验楼就塌了怎么办。”
崔呦鸣怀疑地看着天花板,看着还挺结实的啊。
最后,两个人被连人带书赶出了旧实验楼,沈鹤鸣提出要带走他的超强续航发光台灯,也被思绪复杂的几个老大叔驳回了。
他们在旧实验楼的大门口上了一把新锁,再次警告,不许二人再来了。
被扫地出门的二人,等校长们走了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差不多该放学了。
他们就拿着东西,回了教室。
教室里依旧吵得不行,还有人在下象棋。
他们和周围几个人瞎聊会儿天,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明天就要考试,沈鹤鸣把崔呦鸣放在小区门口,叮嘱她早点睡。
崔呦鸣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她只简单洗漱下,便睡下了。
沈鹤鸣的家很大,还有健身房和小型放映厅,但是她根本没时间享受这些。
-
三天的考试转瞬即逝,之后有一个短暂地假期。
所有人费劲地把所有东西重新从实验楼搬回教室。
“啊,先是三天脑力劳动,接着是体力劳动,我受够了,”温鹿抱怨。
今年开始,原本软萌的温鹿也逐渐被高考压迫得有些颠颠的,所有人都怨气比鬼重。
八省联考的卷子很难,太新颖了,出的太有水平了。
“我们真是教育改革下的小白鼠啊,”温鹿说。
“吱吱,”崔呦鸣叫了两声。
“你来的晚,你知道嘛,我们高一的时候,传来消息说英语要考改错,整个年级统一订了一本专门练改错的书,每天两篇在那儿练,结果呢,到了期末,又通知高考不考这个了,”温鹿无语地撇撇嘴,“逗我们比逗猴子好玩多了。”
崔呦鸣最近考试期间,睡眠充足,干净自己又电量百分百了,思维都比前几日挑灯夜读时敏捷。
此刻,她好想蹿树上,当一只无忧无虑吃香蕉的猴子。
“唉,”她伤心地叹气。
集体大迁徙结束,又是一个小班会。
八省联考太正式,所以分数出的也慢,得春节之后,也就是下个学期才会出来。
陈玉在台上讲心灵鸡汤,台下好多人在借着整理刚搬来的书的名头,偷偷整理回家的书包。
陈玉说:“每个学期都得有一起期末考,这次八省联考的分数出的太慢了,来不及登上你们的档案,所以学校必须得组织一场期末考。”
“啊——”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哀鸣。
“离春节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坚持一下,”陈玉安慰道。
她另放惊雷,说:“你们知道的,我们学校和好几个同省的学校关系比较好,所以呢,他们邀请我们去参加学校之间的联考。”
“啊——”
又是一阵哀叫。
她拍了两下桌子,“不要吵,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么的宝贵,其他学校的人想考都没有机会。”
“咸鱼出售考试名额。”
“免费送,高三,上了一半,全暇,赠高考报名名额。”
……
陈玉拍了两下手,说:“我还没说完呢,还有就是,我们学校去年的教学成果很突出,有两个团队的兄弟院校都和我们关系不错,所以你们要参加两个校间的联考。”
此消息一出,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安排无语住了。
所以,后面春节前短短几周内,还要考三场。
这真的能治好考前焦虑。
因为,可以把人考到麻木。
陈玉有点心疼底下的孩子了,虽说每届的高三都是这么过来的,但看着这些孩子眼下的乌青,有时也会怀疑一些问题。
重视教育的残酷性让它难以和快乐教育挨边,这样索然无味、满身痛苦地熬一年,就为了搏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太累了。
学校规定的放学时间还没有到,陈玉最后叮嘱大家,距离高考只剩一百多天了,别打游戏刷日常了,多睡点觉吧。
接着,让大家声音小点、脚步轻点,提前放学了。
后天早上六点半才上学,满打满算,他们能放整整两夜一天。
即使后面三场考试要火烧屁股了,才刚刚熬过一场考试的崔呦鸣和沈鹤鸣还是决定奖励自己一点东西。
出去吃顿好的,他们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