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上午坐长途车,中午和打仗似的吃饭,下午打排球,晚上又马不停蹄地上自习。
对于赵栩来讲,今日的疲惫来源,还要再加上一项“痛经”。
她简单冲了个澡后,已经动弹不得,仿佛一条瞪眼咸鱼,沐浴着灯光,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你疯了吧,生理期第一天就洗澡。”上铺的韩明月探出脑袋,责怪中带着担忧。
赵栩把头的位置挪了挪,方便与她对视,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流一身汗,再不洗澡我就要臭了。”
韩明月眨眨眼睛,满脸期待,“你什么时候去拿清洗剂啊?”
潜台词:你什么时候能再和邵渝见面啊?
赵栩目光愣直,大脑已经停摆了,差点都没想起邵渝是谁。
“嗯……再说吧。”此时她只想躺平,再惊艳的帅哥都无法让她恢复活力。
赵栩见她笑得嘴角都放不下来,不禁好奇:“你在干嘛?在和哪个帅哥聊天?”
韩明月宝贝似的捧着手机,摇头晃脑,难掩喜色。
“和我的吴明恩小学弟。”
“嗯?”赵栩睁大眼睛,尾音随之上扬。
自运动会之后,两人就渐渐熟了起来,尤其是小学弟分外殷勤,经常没话找话,嘘寒问暖,诸如:学姐,学农那儿的饭好吃吗?
学姐,这两天郊区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学姐,你觉得地理和生物哪个简单点?马上就要分科了有点纠结。”
面对这么个乖巧的小学弟,尤其是又帅又乖巧的小学弟,让韩明月在一声声学姐中迷失了自我。
动心到还不至于,但充其量只算有点好感,尤其是有柯明扬那么个极品在前。
马上就要迎来第二春的韩明月,此刻更是顿感得没边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身边多了个可心人的同时,下铺的好朋友却饱受糟心人的苦恼。
快到查房的时间了,同寝室外出洗澡的女生也结伴回来了。
学农宿舍不比学校,是八人寝大房间。
“栩栩你咋了?”几名女生进来后,看到赵栩气色不是很好,连忙走到她身边,关心地问。
大家都围在赵栩的床前,而她精神怏怏。
眼前这一幕,给了她一种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的错觉。
“我没事。”赵栩赶忙坐起来,挤出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沉闷。
一个女生提议:“离熄灯还有半个多小时呢,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好啊好啊。”
“好!”
赵栩其实没那么难受了,可肚子还是隐隐作痛,但还是笑着点点头,表示答应。
好不容易接着学农的机会出来玩一趟,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何况她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规则是,被勺子粗细的两端所指的人,后者从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中出题,前者根据指令去做,如果做不到就有相应惩罚。
那如何证明说得是不是真心话呢?大家只能事先说好:
谁如果说谎了,就心想事不成。
八个女生坐在垫子上围成一圈,不知是谁从哪儿找了个勺子,开始在地上转。
勺子转得飞快,旋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最终粗的一端指向了韩明月。
提问的人,是班里情感经历比较丰富的女生,但鉴于她和韩明月不是很熟,思虑几秒,问了个简单的问题:
“用三个词形容你的前男友。”
处在青春期的男生女生,私下里聊天避免不了两性话题,这个问题倒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只是韩明月听到“前男友”三个字,笑容立马消失了。
如同鞋底板粘上口香糖般糟心,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女生见她皱着眉头,本想换个问题,韩明月轻叹口气,皮笑肉不笑。
“神经,脑残,有病。”
一言以蔽之,不是什么好东西。纵然柯明扬长得确实不错,也能因为他偏执怪异的性格,让她看不顺眼。
“额……不好意思,我们开始下一轮吧。”众人尴尬笑笑,问问题的女生也得知自己提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转而去伸手转勺。
这一次,勺子粗的一端指向了赵栩,另一端指向了上一个苦主韩明月。
韩明月这次可扬眉吐气了,把前男友的糟心事抛之脑后,开始审判好友。
一想到赵栩这阶段举止有点反常,就算如她这般粗线条的人,都能品出不对来。
“我问你嗷,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朱临清原本对这类游戏参与感不强,闻言竖起耳朵,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朋友的脸,企图通过微弱的变化,寻找蛛丝马迹。
顺便印证自己的猜想。
看似无心的询问,实际上是一根牵动条件反射的引线,赵栩心神一晃,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顿时展颜而笑,眸中闪过波光浅浅。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可是她的脑子偏生没转过弯来,愣愣地说:
“这个问题我能不回答吗?”
毕竟如果说出违心的答案,就会“心想事不成”,她还是有点迷信的。
韩明月和朱临清交换个眼神,两脸“你看我们相信吗”。
韩明月没打算放过她,既然问题不答,那就要让她进行点冒险活动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是查房的老师到了,几个女生连忙站起,靠门近的朱临清上前开门。
看清门后站的是谁,赵栩下意识捏紧了睡裙,悄悄地整理一下微有褶皱的裙摆。
好像就算离他两米远,都能闻到类似痱子粉味的沐浴露香,让她禁不住背过身去,看向窗外的满月。
眉眼顺势向下而弯,盈满了倾入窗子的柔光。
“都齐了。”
秦暮野扫了一眼,在花名册上做了记录,然后看向朱临清,说:
“门口这几个箱子,里面装了一些生活用品,女生如果有不够的,就来你这里取。”
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多作停留,便转身离开。
一共有两个箱子,还是有一点沉的,朱临清把它们拖进来之后,查看里面的东西:
暖宝宝、红糖、卫生巾……还有几盒泡面和饼干。
按理来说学校是不让带泡面的,可能是老师看这里的食物条件实在一般,就给她们加了加餐。
“秦老师也太好了吧。”几名女生蹲在箱子旁边,围成一圈,评价起了箱子里的东西,如数家珍。
“这个炸酱面可太好吃了,秦老师有品。”
“他买这么多暖宝宝干嘛?大夏天的也用不上。”
谁说用不上?
赵栩早就悄悄盯了这个箱子好久,终于寻到时机,上手直接抽出一片,贴在了睡裙上写,然后犹嫌不够,又抽了一片,贴在了后腰上。
生理期有人送暖宝宝的含金量,不亚于上厕所有人递纸。
“等会儿,你刚才真心话没回答,所以要大冒险!”韩明月放下饼干盒,忽然意识到什么。
赵栩刚想躺进被窝享受温暖,又被薅了起来,静待她发话,但心里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韩明月眼珠转了几个来回,看热闹不嫌事大,狡黠一笑。
她贴近赵栩,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出。
当听清她说了什么,赵栩简直觉得有辱斯文,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耳朵。
“你你你……简直恶趣味。”
韩明月一摊手,理所当然似的,“那咋了,都成年了这种问题还不好回答?”
“你……”
赵栩气到说不出话,心想这么不敬师长的事儿她可干不出来。
毕竟,高中毕业之前她还是想给老师留个好印象的。
“再不去秦老师就要回去了。”朱临清旁观者清,把朋友往外推,饶有兴味的看着。
在这一刻,赵栩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似乎在对方的注视中,一览无余。
为了能有机会和他相处,心虚地驱使下,她半推半就地出去了。
赵栩关上门后,朱临清和韩明月扒开一条门缝向外看。
“我给栩栩网罗了不少帅哥,早知道我就让她给他们发消息了。”韩明月摇摇头,忽然良心发现,“我也觉得让她问老师这个不太好。”
朱临清无奈一笑,打断道:“你快别乱给栩栩介绍男生了,真没看出来?”
韩明月超绝钝感力,愣愣摇头。
这边赵栩才出门,就碰到了往回走的秦暮野,眼见他朝她走来,那张英俊的脸慢慢放大。
正好贴在腹部的暖宝宝发光发热,烤得她晕乎乎的。
从窗户看去,女寝室楼对面就是男寝,快到熄灯的时间了,对面的男寝仍是热热闹闹,各个楼层传出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像个动物园。
与之相比,这边女寝走廊上安安静静,只是偶有一两人走动。
两人就这样越过一片空荡的大理石,遥遥相望。
“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情吗?”秦暮野轻声问道,见她穿得单薄,本想出言提醒,却换了个说法:“走廊上还开着窗,会有虫子飞进来。”
赵栩一想到韩明月方才的虎狼之词,就尬得不行,哪里能据实相告?
“老师……大家让我来向您表示感谢。”她随便编了个借口。
秦暮野点点头,却觉得对方还是有话要说的表情,静静在原地,很有耐心等待着她说完。
为了不冷场,赵栩鼓起勇气,换了个借口:“我有题想问您,您今晚没看自习,没来得及问。”
暖宝宝遇到温度高的物件,升温也会加速。
她心跳的快,体温高,暖宝宝得到正向反馈,如同铁板炙烤,捂得她微微冒汗,胸膛的跃动更加清晰。
赵栩不喜欢变得扭扭捏捏的自己,可是一对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心头的花就会绽开一点,再绽开一点。
夏天哪来的小蜜蜂,偷偷吐露的花蜜还是要她自己咽下。
“今天卷子上的倒数第三题,怎么证明出来的是等比数列,答案没看懂。”赵栩问。
秦暮野回想片刻,整个题具体到每一个数字,都全部想起。
他启了启唇,才要出声,却看到了那双眼睛中,如同蓝河铺开,落上几抹碎银光斑。
他就算再不通情感之事,也不是傻子。
结合种种端倪,说看不出来才是假的。
“快到熄灯时间了,早点回去睡吧,这道题明天上自习我会详细讲。”
秦暮野垂下眼睑,让眸子不去触碰那轮皓月,眼底再度归于淡漠。
走廊灯未熄,落入一片夜色,宛如墨潭深处的霜雪之地。
往前一步,便会堕入虚假的清辉。
所以他选择后撤一步,将真实的自我藏在角落,永不示人。
秦暮野说完这句话,没有多作停留,转身离去。
“可是我今天弄不明白,就会睡不着。”
潜意识中的赵栩,想要挽留他。
但不知道要如何挽留。
从小到大,就算是面对初中讨人厌的班主任,她都不曾和老师这么讲过话。
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惊讶不已,对方应如是。
现在的她还没意识到,过往的、当下的、以后的她,会有一些近乎极端的行为与言语。
究其本质,是在从未脱离的阴霾里,想要抓住那束光。
而且她很会“看碟下菜”,她知道秦暮野一定不会不理她。
秦暮野眼中闪过疑惑,还是妥协了,稍显无奈。
“很晚了,我待在女生宿舍这边也不合适,等我整理好具体的思路发给你。”
看到赵栩展露笑颜,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发的会比较晚,你等明天早晨头脑清醒点再看。”
言外之意,别等他的消息。
“嗯,老师晚安。”
赵栩不禁背过手去,两只手交叠在身后,手指如同在黑白琴键上舞动,任由音符一点点蔓延。
回到宿舍后已经熄灯了,她将最后一丝雀跃隐藏在黑暗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两道审视的视线,而后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床上。
就像大多数少女漫里演得那样,赵栩把脸埋在枕头里,残存的沐浴露香沾染在了她的发丝上,清冽的夹杂了丝丝柔和,绕成连天的花海。
就像那待放的梨霜,藏于心里,想他的时候,自然就盛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枕头里捂了多久,只是起来的时候,上铺似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赵栩悄悄拿起手机,解锁的那一刻,屏保的光点亮了那张绯红色的脸。
虽说秦暮野让她明天起来再看消息,她却迫不及待想要收到消息了,于是她点进两人的微信聊天页面。
两人唯一的一句互动,就是他们一起去医院那次,她发给他的取咖啡码,除此之外再无记录。
正当赵栩百无聊赖地,反复欣赏秦暮野为空的朋友圈时,忽然弹出一条添加好友的消息。
[栩栩,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好伤心啊,你爸和我说……]
看到这条消息后,如同被人把头按进了冰水,赵栩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困难,手指不受控地发抖。
待稍微反应过来时,冰湖的水已经将她淹没,永远困在最阴冷的地狱,不容她逃跑。
赵栩甚至没有勇气点开全部消息,却认得对方的头像。
那是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
因为像素过于模糊,有种瘆人的恐怖谷效应。照片中,男生强行抱住她,而她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了这张诡异的照片。
小男孩把她搂在怀里,笑得开心,得到了什么所有物似的。
而彼时年幼的赵栩,则一脸惊恐地盯着前方,逃脱不得。
就像她这条命,就算走出故地已久,依旧由不得她。
因为小男孩的身份,就是和她在襁褓里订下娃娃亲的赵晋。
故人的打扰如同一道诅咒,随时会破坏掉她现在拥有的幸福,让她怕得无以复加,在接近三十度的天,吓出了一身冷汗。
恐慌让她动弹不得,赵栩用尽所有力气,放轻动作,悄悄走出宿舍去向洗手间。
走廊上的灯仍然亮着,可是她如置白夜。
惨白的灯光如同寒气,照得那条路那么冷,那么长。
直至一路小跑到厕所隔间,赵栩关上门后,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底一片死寂,已经害怕到忘记流泪。
满心的苦楚再也关不住,恐惧逐渐蚕食着她经年构筑起的心防,一口一口,显露出她认知中的最不堪的自己。
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仿佛一块熔岩,如果再度触碰便会万劫不复。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赵栩呼吸都开始急促,她使劲按压着太阳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把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手机,打开之后,发现是秦暮野发来的消息。
[图片]
这条消息,亦或是发消息的人,如同一剂抚慰人心的药剂,赵栩的呼吸声没有那么粗重了,渐次缓和下来。
图片上不仅把那道数列题做了详解,而且旁边举一反三,对比了同类型的题目。
他的字体与其人不符,俊挺的笔力中带着些许洒脱,可以当做字帖模板,但一般人又写不出这么离经叛道的字体。
循着熟悉的字体,她暂时忘记了害怕,难得有耐心,去步步解析数学题,更是头一次觉得,数学如此讨人喜欢。
脸颊上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了手机屏幕上,赵栩胡乱地抹着,却不小心触碰到了语音键。
语音发出去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而是直接锁了手机,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赵栩用手胡乱抹着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想到两位朋友和秦暮野,她发狠似的攥紧手心,更加不想踏回过往。
她不要回去,她不要再和那些人产生任何关联……
隔间发出开门的声音,唤醒了赵栩杂乱的思绪,使其稍稍归于清明,她意识到隔壁有人来了。
可能是她哭傻了,居然闻到了火鸡面的酱料味,于是拍了拍脸,赶紧走出隔间。
生怕嗅觉出现问题的下一秒,就要见鬼了。
赵栩走出洗手间后,故意贴着窗户走,想迎着对面寝楼映出的光,稍微寻些安全感。
她再次打开手机,不由得瞪大眼睛,神情茫然。
她终于发现,自己居然不慎按下语音键,发了一条2秒的语音出去。
看着发送时间,应该记录了自己小声啜泣的声音。
而更让人社死的是,秦暮野也回复了她一条语音。
鉴于周围的宿舍都入睡了,她迟疑了片刻后,把语音转了文字:
[做不出题目不要哭,等我再把步骤精简一下。]
赵栩对着这一行文字,微张着嘴,一时间哭笑不得。
笑容终于得以缓缓归来,暂时驱散了那份阴沉。
这个人真是……真是……
她看着手机,哑然失笑。
正当她立于窗边,平复心情时,眼前乍然变暗。
原来是对面男寝楼的灯同时灭掉,灯火通明的楼变得乌黑一片 。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面三楼的灯却亮起,紧接着又灭了,再灭再亮……
赵栩也在三楼,所以可以平视对面,那走廊灯宛如八音盒上的光条,随着喜好自行点亮,无声的亮暗,在为她鸣一首欢快的夜曲。
她抿起一丝笑意,怀疑是电路出现故障,或者是有人在拉电闸玩。
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的疑窦,揉了揉眼睛,抬起湿漉漉的眼睫,顺着走廊窗眺望出去。
这次对面的灯全黑了,只有一楼是亮的。
赵栩心里升起了不该有的期待,仔细凝视着对面唯一的光源,心脏跳个不停。
一楼的窗边依稀可见一个颀长的人影,他双手撑在窗台上,似乎在注视着这边。
两道视线隔着几十米相撞,折折周周,寻不到了来时的路。
赵栩起初讶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的狂风乍起,碰洒了那易碎的眸光。
待确定站在那里的人是谁,她刚憋回去的眼泪,不受控地流下,渗出指缝,漫过整个手掌。
手心之下,藏着劫后余生的痛,哽咽难言的喜。
她生来坎坷,如行舟沧海,每每想要摇桨逆流而去,却搁浅在黑夜里,逃离不得。
就算下一站是海市蜃楼,她也想奋力出逃,渡过那道虚妄的河。
泪水打湿了手链,赵栩眼里盈满泪光,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嘴角漾出苦涩的笑靥。
愣怔片刻,她抬起手腕,无比珍重地,轻轻吻上了手链上的橘子花。
纯白的花瓣上落有泪珠,或许她早就知道,过往的雨季,注定会淋湿当下。
而那个能为她撑伞的人,来了。
……
很多年后,赵栩问秦暮野,为什么要通过拉电闸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力。
难道从当时起,就在想以后吗?
答案是,秦暮野当年从没想过以后,也不敢去妄想以后,满眼只有珍惜当下。
他当然能听出,那夜的赵栩,肯定不是被数学题愁哭的。
而是因为旁的事情,大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去洗手间流眼泪。
可彼时的秦暮野,不知道、或者说不可以去安慰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陪伴。
虽然那日的行径,为以后的种种埋下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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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沉静如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