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桥不渡 第11章 不要让我走

杨渡一个人生活惯了，做饭很是得心应手，两个人，不用做太多菜，有林乔予打下手，三菜一汤很快端上了桌，热气腾腾。

杨渡站在桌子前犹豫了片刻，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瓶啤酒。

林乔予正在摆筷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回国之后，因为被管得严，林乔予基本没再喝过酒。他身上有半点酒气，都能被杨渡发现。

“不是成年了吗，”杨渡把开好的啤酒倒进玻璃杯，“可以喝点。”

“其实是你自己想喝吧？”林乔予一挑眉。

“明天我休息。”杨渡避开了林乔予敏锐的目光，坐到对面。

“喝多了也没关系？”

“还是不要喝多为好。”

“舅舅，你有时候像机器人。”

“是吗？”杨渡转着眼睛，似乎在认真思考。

“是啊，现在就很像，”林乔予笑呵呵地和他碰了下杯。

这顿饭吃了很久，林乔予喝得脑袋昏沉，几乎趴在桌子上。杨渡没想到他的酒量会这么小，一瓶啤酒就有些醉了。

“时间不早了，去洗漱休息吧。”杨渡拍拍他的肩。

林乔予愣愣地抬起头，脸已经泛红，他眯着眼睛，似乎在努力辨认面前的人是谁。

“哈，”林乔予莫名其妙露出笑容，兴奋地喊，“舅舅！”

杨渡被他逗笑了，伸手去扶他，“走吧。”

“走？”林乔予脸色变了。

杨渡还没开口，就见林乔予眨巴着眼睛，两行热泪滚下脸颊，倏一下砸到杨渡袖子上。

杨渡不知所措。

“我不走，不要让我走……”林乔予抓住杨渡的手腕，默默垂下头，低声说，“舅舅，舅舅……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我住在一起了，你和我说就好，我成年了，可以自己决定这些事，你不用问我妈。我妈她、她一直想摆脱我，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太可怜了。”

杨渡浑身僵住了，林乔予的脸很烫，隔着薄薄的衬衫也能感受到。

杨渡鼻尖有些酸，他忽然反应过来，那时候估计是因为看自己状态很不好，林乔予才会表现得出乎意料地稳重，可其实他心里非常非常在意这件事。他觉得杨渡就是要抛弃他，无论什么理由，即便是“为了他好”，林乔予都不能接受。

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些叛逆，不过是虚张声势，掩饰自己幼时起就盘踞在心头的不安。

杨渡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贴在自己掌心的后脑勺，林乔予的头发很软，毛茸茸的。他的肩膀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看起来很可怜。

“乔予，你不要这样想，姐姐很珍惜你的。”

林乔予沉默片刻，叹息一般，“我知道。”

“你以为我要丢下你吗？”杨渡捧起他的脸，“我绝对不会的，我发誓。”

林乔予盯着他，满脸泪痕，眼圈红彤彤的。

“为什么？”

杨渡回想起白天那个粘腻的拥抱，也伸手把林乔予轻轻拥进怀里。

“不为什么，但我从不说谎。”

“好吧。”林乔予蹭在他耳边说话，热气刮得杨渡有些不舒服。

“你不能抛弃我，绝对不可以。”林乔予低声说着，低头重重地咬在杨渡脖子上。

“嘶……”杨渡按住这家伙的肩膀，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故作愠色，“你是狗吗？还咬人。”

林乔予傻乎乎地笑了笑，“这是契约。”

“什么契约？”

“你永远不能丢下我的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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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开学季。

林乔予本来打算自己去学校报道，但杨渡执意要送。他请了几天假，两人提早出发，一起在这座新城市里转悠转悠，度过了一段相当轻松的时间。

细想下来，杨渡已经很久没有休过一个正经假。

离别之际，杨渡又神色生硬地给他口袋里塞了些钱，叮嘱了一堆有的没的。

林乔予无奈，他没想到素来清爽的杨渡也会这么唠叨。“舅舅，你知道我妈其实很有钱的吧？”

“她给的是她给的，我给的是我给的，又不一样，你不用管。”杨渡冷着脸。他当然知道自己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连他姐的零头都不到，但他一个人过日子本来就不太花钱。林乔予这小子好看不起人。

“好好好，不管不管。”林乔予努努嘴。

杨渡又盯着林乔予的脸认真看了看，似乎想记下什么，“我回去了，你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别再惹事儿。”

“知道知道，别把我当小孩子啦。”林乔予笑了笑，他觉得杨渡根本不擅长说这种关心的话，所以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僵硬，但是他极力掩饰词穷的模样又格外有趣。

杨渡叹了口气，他疑心林乔予有些嫌他烦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唠唠叨叨的人了吗？

“我走了。”杨渡转身。

“路上注意安全。”

“嗯。”

“舅舅。”

“嗯？”杨渡回头。

林乔予笑眯眯地说，“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杨渡瞥他一眼，回过身去，这一次是真走了。

林乔予就靠在门口看着，直到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天井外忽然飘进来一片树叶。林乔予抬头，只见院心的树已经黄了半截，肉眼可见地消磨着时间。

原来已经入秋了啊。他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