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 第6章 旧人、旧物、旧事（一）

?着迷?拍完已经过去一年，黎茗歇了下来，那部电影让她耗费了大量精力，她想给自己放个长假休息，许嘉年也渐渐没了联系，但听说她又开始筹备新作。

出演?着迷?让不少人拿着剧本找她演戏，她都拒绝了。乔眠问她有没有意向当演员，她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她不是什么天才演员，只是恰好演的是自己笔下的角色，所以才能成功出演，要她去演别人的角色，大概率做不到，她只是个导演，只有这一个专业而已。

黎茗休息这段时间，乔眠变得奇奇怪怪，三天二头往她家跑，还蹭饭，说话前后不着调，还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一天这人拿着一瓶红酒又跑来她家，说是要分享好酒，但还是那副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样子。

“托你的福，我现在跟许嘉年也算是交了个朋友，前几天我拜托她让我这边过去一个演员去他们剧组陪跑，顺便带带她，许嘉年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都要多亏你的介绍。”乔眠一个劲的说些废话找话题干聊天，这事她昨天就说过。

黎茗不想戳穿，顺着她的话：“那很好啊，叫许嘉年给你带新人，你对那新人挺器重的。”

“那是，那小姑娘底子不错，以后肯定能成。”

“那挺好的。”黎茗终结了对话，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憋出什么来。

黎茗家里有个大摆钟，黎茗似乎很喜欢听时钟走动的声音，她家死寂一片，这个声音分外明显，光线幽暗，黎茗坐在沙发上，慢慢放松倾听这个声音，然后睡过去。

但此时这个大摆钟让乔眠很是焦虑，扒了几口饭又说：“你这红烧肉，挺好吃的。”

“你不觉得甜吗？我做的时候放多了糖，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过甜的东西。”

“啊……”乔眠被噎住话，“这，还好，我觉得不甜，刚刚好。”

“那你多吃点。”黎茗给她夹了几块大的肉放进她碗中。

乔眠牙齿一下子发软，她不是不喜欢甜的东西，而是太喜欢甜食所以吃坏了牙变得不能吃甜，到了一定的甜度时牙齿就会发酸发疼。

“还是不了吧，我最近血糖有些高。”乔眠赔着笑，将红烧肉夹到黎茗碗里，眼珠子一刻也没安生，不停转着。

黎茗不想这么尴尬下去了，放下筷子：“乔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乔眠吓一跳，“我有什么话对你说？”

“你现在不说，以后想说我也不听。”

“哎你……”乔眠丢下饭碗躺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好吧，是之前在麦城隋染的那件事，你说算我个人情。”

“哦，要债啊，”黎茗表情放松下来，还以为乔眠要说什么，“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赖账。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想好要我帮你做什么了吧？”

乔眠纠结一会，然后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不管了，黎茗，璟萱要回来了。”

“璟萱？”听到熟悉的名字，黎茗不自觉动动眉头，“她巡演结束了？”

“是，最后一场她决定在中国举办，地点就是云城的圣罗兰剧院。”

“哦，你想约我去云城听她的独奏会？”

“嗯，我们一起去，反正你最近也在休息，去云城待一段时间也不错。还有，璟萱她……打算以后留在国内，她打算到珠城的音乐大学当钢琴老师。”

“那不是很好吗？”

乔眠不搭话，低下了头。

黎茗嗅到一丝不自然，抬眼盯住她：“你想让我为你做的事，跟璟萱有关系？”

“黎茗，我们是好朋友，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那样会让我良心上过不去。你以前和璟萱交往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但是你不要误会，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对她打什么心思！”乔眠激动的强调后面半段，她最怕的就是黎茗会介意这件事。

听到这话，黎茗着实没想到，乔眠从那个时候就喜欢璟萱，她和盛璟萱交往过几年，后来分手璟萱就出国巡演，然后二人就断了联系，难道乔眠就是在那个时候和璟萱有联系的吗？

“你是怕我怪你挖墙脚所以求我个人情？”黎茗猜道，“那你不用担心，我和璟萱早就分手了，如果你是在我们俩分手后对她出手的话没什么，我不介意那些事，也不会回避你。”

“不是。”乔眠仍旧低着头，“我求你不是这件事，你是个讲道理的人，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种事跟我断绝往来，我拜托你的是……”乔眠又闭上嘴。

黎茗不耐烦：“快说，我最讨厌你这样畏畏缩缩的。”

“你还对她有感觉吗？心里还有她吗？”

黎茗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我这个人，说一不二，从一而终。我放下了，那就是放下了，不走回头路，也不吃回头草。”

“如果璟萱想要跟你和好，你会不会……”

“不会。”黎茗端起饭碗，若无其事的吃饭，“我跟盛璟萱已经结束了，她走后的几年内我们一次没有联系过，你要是喜欢她，就去追她，你不主动，就永远没有后续。”

但有些感情不是没了联系就真的断掉了，盛璟萱全球巡演时一直都通过她了解着黎茗的生活，就连这次回来，也寄给了乔眠二张独奏会的门票，说是多出二张，让乔眠带着朋友一起来云城。

乔眠最好的朋友能有谁呢？如果她不带黎茗去，盛璟萱肯定会失望，因为她的种种行为，无不透露着想要见黎茗。

这些话乔眠都没有说，就算分手，盛璟萱也还爱着黎茗，这种话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告诉黎茗。如果真的像黎茗自己说的那样，她心里已经没有了盛璟萱，那这些也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去云城听独奏会。”

“嗯。”

.

12月21日，云城，下了一晚上的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没过脚踝。

全城的人都出来勤劳的铲雪，西边的一条巴黎风情街早早挂上装饰灯为四天后的圣诞节做好氛围，圣罗兰剧院已经敞开的剧院的大门，站着二个门童，一一检查客人的门票与请柬，然后放行。

盛璟萱是个名声在外的钢琴家，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拿下不少比赛的第一名，大学毕业后去了法国留学，第二年就已经具备独奏会的实力，父母都是有名的音乐家，在艺术圈的地位举足轻重，盛璟萱就算不靠父母的庇护，也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在圈内受人敬仰，也曾被维也纳国际交响乐邀请演奏协奏曲，表演曾轰动一时。

她和黎茗的相识是在巴黎，黎茗接了一部商业片执导，电影的故事背景在巴黎，讲的是有关于交响乐的浪漫爱情故事，团队十分讲究，请了当时已经是古典乐小有成就的盛璟萱做音乐顾问，甚至还倾心为该电影中的女主角原创曲进行创作。因为参与了制作，盛璟萱有很多时间都和黎茗在一起。

在得知黎茗会拉小提琴后，二人还一起合奏过，盛璟萱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忙，但她依旧会想办法抽出时间和黎茗待在一起，确定关系后还擅自跟黎茗回国，和父母争吵放弃了好几场演奏。

就这样和黎茗在一起三年，某一天黎茗突然说：“我们分手吧。”

没有任何理由和前兆，黎茗不再和她见面，也拒绝和她有所联系，盛璟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黎茗要这样冰冷的对她，这让她不得不回溯到她们初识那会，黎茗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盛璟萱想不起来了，她记得以前问过黎茗，但她忘了，却深切的记得自己喜欢黎茗什么。

首先毋庸置疑就是黎茗的才华，她认识黎茗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她所有的电影，不是接拍的导演，而是由她自己编剧导演的电影，这样有才华的人谁会没有好感呢？

正因为心生仰慕和好感，所以才不断的刻意亲近，渐渐发现她所有的好，崇拜是爱的基础，她稳重内敛的性格，她周身的宁静安稳，她细腻的心思和无微不至的关切，太多太多，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她身上普通人都有的好，都被放大到无底线了。

剧场坐满了听众，盛璟萱没来由的感到紧张，她会在观众席上吗？她登台那么多次，早不该有所胆怯，但这一次她却忐忑不安，乔眠应该明白自己不言而喻的意思吧？

终于她强装镇定走到台上，像平时那样演奏曲目，时间流逝缓慢，剧场除了她的音乐寂寞无声，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忘我的陶醉在音乐中，回想起和黎茗合奏的时候，不由得释放出少女的粉色音符，如果不是恰好演奏着莫扎特，就该让台下头等席的大师笑话了。

台下人享受着这场令人惬意的音乐，黎茗也一样，她闭着眼睛感受，感受这样美的音色。她很喜欢盛璟萱的音乐，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被抓住了心，无论听多少次都不会腻烦，她和盛璟萱合奏时仿佛也被音乐领进了那五彩的音乐世界，那样美好。

后来她和盛璟萱成为情侣，黎茗想，她们在一起的时光一定是快乐的，没日没夜的挥霍爱意，直到最后变得麻木，黎茗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最后她选择了和盛璟萱分手，说出分手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不难过，也没有任何懊悔。

那她说分手就一定是为了盛璟萱好。

独奏会结束，所有人站起来为演奏家鼓掌，乔眠拉起来黎茗一起为台上那个高雅的公主献上自己由衷的敬佩与爱慕，那台上的人轻轻鞠躬谢礼，抬头时与那个她苦思良久的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盛璟萱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一下子就凝固了。

她来了，她就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