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 第40章 了不起的莉莉安小姐（终）

“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历经四个小时的抢救，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存在很大的侥幸因素，刀具是普通家用水果刀，比起家用菜刀要钝一些，再加上是冲动自杀，情绪不稳定刀口不深，再加上及时送医，所以勉强抢救回来。

许建州谢过医生后，留在ICU外沉默坐了很久，他在思考很多事情，许嘉年灼热的鲜血侵染他的手掌时，他觉得难以呼吸，出现耳鸣，过去的记忆开始浮现，他想起许嘉年进入电影学院时的表情，那时候他和妻子还没有离婚，妻子送她去了大学，妻子唠唠叨叨说些什么，许嘉年抱了妻子，然后擦去她的眼泪，笑着和她说了什么，那样的场景在自己眼中是那样的遥远。

她们的生活里，没有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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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很幸福，求你回去好不好？不要来打扰我们了！”佐藤幸子偷偷约了这个漂洋过海来到日本的中国女人，希望她可以悄无声息的回到来的地方。

莉莉安追到了东京，她得知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男人在日本成家，想要和自己分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因为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也没有背叛过对男人的爱，为什么男人不愿意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就算是日本，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过去。

这不是空间和时间的问题，是关于爱的问题。

只是追到日本，也依旧没有答复。

“他爱你吗？他跟你说过，他爱你吗？他也跟我说过，可是他现在已经不爱我了。他爱我的时候不爱你，爱你的时候就不爱我了，这是爱吗？”莉莉安没有哭，也没有觉得委屈，而是觉得心里堵着很郁闷，她不解，这份不解让她偏执。

佐藤幸子也听出了莉莉安话里的含义，慢慢的，掩面哭泣，她的中文不是很好，抽泣着用日语说道：“你是不会明白的，正因为爱不能永恒，所以人们才那么自私。”

莉莉安似乎对这句日语没有兴趣，她转身，将佐藤幸子一个人丢在横滨湾的岸边，背后是繁华遥远的东京，深秋晚风冰凉，佐藤幸子蹲坐在原地，看向海面出神。

莉莉安跑回车上，坐上驾驶座，身边的小麦知道她去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笨拙的递出纸巾，眼见着莉莉安摇下车窗，看向外面流泪。

“你不用哭，她才是小三，抢别人的男朋友。”

莉莉安趴在窗边出神：“如果爱已经消失了，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你不要哭啊，我最怕你不开心了，你要还像之前那样不管别人的心情，自娱自乐，自说自话多好。我……我们都不讨厌你。”

莉莉安嘴角扬起微笑，背对着没让小麦看见，转过头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直直注视着小麦，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麦向她凑过去，试探的吻向莉莉安的嘴唇。

莉莉安没有拒绝。

这个18岁的少年，鼓起勇气，吻了一个29岁的女人。

他们认识了三年，初见是在莉莉安搬来小区的时候，刚上高一的小麦透过窗户，看到了在雨中舞蹈的莉莉安，莉莉安就这样，闯入了小麦的心里。

青春期的小麦是迷茫且焦虑的，这份焦虑无法言说，父母也很焦虑，社会很焦虑，2000年的台北，也很焦虑。

唯独莉莉安一点也不焦虑，她穿着邻居眼中伤风败俗的衣裙，无所事事靠着一个远在日本写书的男人寄生活费，她买奢侈品买洋货，她积极举办洋人的节日，大家都说她崇洋媚外，且**，因为她喜欢穿着艳丽去往迪厅。

她仿佛过着花一样浪漫绚丽的生活，每一天都充满对世界的热爱和新奇，甚至还要强迫拉着外人一起进入这样梦幻的生活，她每天都笑的很开心，她就像这座焦虑城市里的绿洲，格格不入，浑然不知。

小麦上了高中后和朋友搞了一个乐队，家里人说搞乐队不正经，叫他玩玩就好，不要太认真，学生的任务还是学习，可小麦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如果学习是为了成为像爸爸那样的大人，那他宁可不要学习。

莉莉安第一次和小麦接触，就是她想在小区里组织一场文娱活动，让大家轻松快乐一下，而且她的生日也快到了，她想准备节目，让大伙一起陪着她过生日。

可大家都觉得她莫名其妙，想法疯狂，都不愿意报名，男朋友也因为忙碌而无法赶回来，但莉莉安没有放弃，她找了小麦，希望小麦的乐队可以在她准备的舞台上演出。

小麦的乐队在大家眼中是小孩子间的家家酒，父母也叫他不要和莉莉安这样不正经的人一起鬼混，学校里的老师也说希望他结束荒唐的乐队好好学习，家里的新闻每天播报着股市经济和国际贸易，家里从来没有别的节目，他觉得人生就是这样，要适应这样的环境，才可以找到正确的人生道路。

但莉莉安闯了进来，她说小麦简直就是个疯狂的天才，因为她从来不敢想成立一个乐队，她给乐队的成员都买了一件衣服作为队服，还一直陪着乐队练习曲目，甚至和班主任硬刚，叫她不要毁灭一颗即将在台北闪闪发光的新星。

可生日那天，没有一个人来看，小麦和乐队其他成员都很失落，但是莉莉安却像什么事都没有那样，开心的让乐队打起精神，因为今天的观众，是整个台北，他们必须卯足力气，才能发出让台北听得见的声音。

那一天后，莉莉安对着乐队说：“我是你们第一个粉丝，我永远支持你们。”

那天乐队哭了，小麦哭的最丑，又哭又笑，之后乐队开始了路演，他们不再求他人的认同，因为他们玩音乐是他们的梦想，更因为音乐能传递梦想给焦虑的台北。

小麦默默喜欢着这个宛如明星一样的莉莉安，比起电视节目里遥远的伟人，莉莉安就是站在所有人面前的英雄。

可这样的英雄，因为爱情，垮掉了。

小麦不顾家人的反对和莉莉安一起来到日本，去找那个男人，结果不理想，他不想莉莉安从此失去笑容，他想要守护莉莉安的笑容，于是通过吻，告诉她，她并没有失去爱，还有人一直爱着她。

一吻结束，麦导喊了一声：“咔！这遍过！”

话一说完，在场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这一场戏足足NG十几次，拍了有五天，且都是NG在隋染的part，这场戏中隋染的特写很多，戏都在眼神和情绪中，重复的十多遍里，麦导总是以感觉不对要求重来，有时候还会生气骂隋染演技差，连这么简单的戏都演不好，隋染都自闭了。

隋染拉开车门下去透气：“终于过了！”

麦子豪也随之感慨：“其实，我压根感受不出来这遍和之前那几遍有什么区别……”

隋染也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过了，我都准备好又挨一顿骂了。”

侯方瑾在镜头跟到隋染那边后就来到了隋染这边，跟着在场的工作人员一起等着结果，这场戏是深夜戏，多次NG大家都得加班重来，隋染当然压力山大。

“终于过了这坎了，”侯方瑾走来，“一会去吃点什么庆祝一下？”

隋染摆手：“不了不了，后面还有的我受，都是这种特写镜头。”

“我不也是，他骂就骂呗，我又不是故意NG让大伙加班的。”佐藤幸子做为后半场的主角，和隋染演对手戏，特写镜头也多的感人，和隋染一样没少被麦导指着鼻子骂演起来像人工AI，她都被骂麻了，“电影票房最好给我冲到十亿，不然我真的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安抚一下我的精神，我现在随时都能原地爆炸。”

侯方瑾确实比其他演员更累，因为她练习好的东京腔到了地方后，麦导临时改了设定，让侯方瑾学习大阪腔，必须是接地气的那种，还得去大阪那边进行实战，怼脸镜头一大堆，麦导动不动就一句：“你这样也还是日本女人吗？”

“你这样像日本女人吗？”

“你从头到脚都一副假洋鬼子的感觉。”

“能不能入戏一点，你现在是日本人！”

“你是个拿过奖的影后，现在叫你演日本人，又不是说你就是日本人，有必要排斥成这样吗？你和麦子豪站在一起，根本不像中国丈夫和日本妻子，专业一点好吗？”

甚至还将侯方瑾赶到大阪去住了一周，给人家当钟点工。

侯方瑾的折磨一点不比隋染少，反而是小麦，复杂度相对低一些，因为他更多的像是一个“旁观者”，以第一视角记录着莉莉安的改变，和时间的变迁。

说到此处，二人相视，达成共识看向麦子豪。

“真好啊，小麦，基本都是一次过的吧。”

麦子豪无奈：“一会去居酒屋吧，我请客。”

但事与愿违，导演组那边传来噩耗：“不好意思临时改几场戏，各位留下来对一下，明天直接按着新的准备。”

隋染疲惫闭上眼睛：“现在几点了。”

在戏中也带着手表的小麦回答：“十一点半。”

“也就是说不到凌晨三点是走不了了。”

侯方瑾认命走去导演组，电影进入后半段，改戏是家常便饭，对着不远处的郑佩招呼：“快，去给我泡杯咖啡，我受不了了。”

易玟也赶来：“姐，你要不也来一杯？”

隋染点头。

后半场的莉莉安和前半场不一样，不用那么好的状态，隋染开始后悔当初抱怨自己总是强制性的要睡满八小时，现在看来这不就是奢侈吗！

自打来到东京，压根就不是来旅游的，每天都累的跟狗一样，和前半场简直不是一个级别，麦导几乎天天都在改戏，一改就重拍，还很多夜场戏。

而且电影进入到了气氛十分沉重的后半段，台词上的改动非常大，既要接地气，又不能失去厚度，因为莉莉安不是单纯的爱情电影，它孕育了很多别的东西，稍微不注意，就会失去分寸变得不伦不类，麦导的情绪也不高。

电影本来计划国庆档上线，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往后都不是上映的好时机，又压不了太久，开机到现在资金方面也开始出现危机，只能争取春节档，希望趁着人多回一波血。

隋染累到根本不能和黎茗联系，很多时候她忙到忘了自己还有女朋友这回事，回过神来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和黎茗电话，之前说黎茗来东京的事也不了了之，因为压根没有时间和精力招呼她，更何况她还充满了压力。

不过黎茗也没有整日在家无所事事，她不知道许嘉年住院的事，许嘉年答应录制节目后就消失了，黎茗也没有找她踪迹的习惯。

她仍旧在寻找新的灵感，约到许嘉年后，她就和乔眠申请休假，她要去一些很安静的地方，寻找她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