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 第14章 让时间停留在新年（四）

“好冷啊，那个方漪怎么还不来？她搞什么？这都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场板嘴里哈着气给自己暖手，片场有很多小板凳，供人休息用的，易玟和隋染也坐在上面，片场是外景，都是露天等着自己的工作内容，隋染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十八线都不算，没有自己的休息室，只能在外面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等着。

夜晚零下十度，还有风，不管穿多厚的衣服都抵御不了这样的严寒。易玟准备好的暖手袋也失去了作用渐渐冷却，隋染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冻的快没有知觉了，但看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冻着，她便什么抱怨的话都没说。

“又这样，这次又是什么理由迟到？”场板气不过爆了几句粗口，“这作逼女事也太多了，真他妈烦死了。妈的她到底来不来？”

易玟顺着话说道：“她经常这样？”

“可不，”一旁的灯光师大叔搓着手，同样脾气火爆，“鬼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每次夜场等她都很烦，就她喜欢迟到，理由也莫名其妙跟个傻逼一样。那个男主角第一次也吃了亏等了她一个多小时挨了冻，但他咖位低不敢得罪人什么都没说，怂逼，以后也跟那个女的一样迟到，放着所有人都在这边挨冻。我们都是贱命的人，活该。”

场板接着他的后话：“谁想跟这种人合作，我看吴导今天骂她骂的还轻了。管他妈是什么咖什么大牌，连最起码的守时都做不到你还能指望这种人什么？我以前在?涟漪?片场的时候，人二位主演一线大咖，从来不迟到，工作态度也好，从来没有这些逼事，就这姓方的，跟个屁一样。”

都是有脾气的人，要不是碍于工作，谁愿意搁这儿挨冻受气，隋染一直一言不发的听着这些人抱怨，易玟也加入其中一起骂：“像她这样的人早晚要糊的，就她这态度，谁跟她打交道，以后自己惹了祸出事，看谁帮着她。”

“呵，这女人是走的后门，也就身体脸蛋这点优势了，要不她怎么到这个岁数还演这种傻逼片子？这种电影我从来不会看，狗屁不通，谁看啊。”

“年年年底都要拍几部这种片子回点本，大过年的你以为去电影院的家庭真是去看电影的？打发时间和家里人团聚，吵吵闹闹的没谁认真看。”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砸在隋染心上，原来她就是这样一步步把自己推到悬崖边上的，自顾自把自己放到高人一等的位置，结果自己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小丑，根本没人把她当回事。

几个人又在原地等了一个小时，只见吴华走过来，脸色铁青：“你们回去吧，今晚男女主演不来了，剩下的镜头明天再拍。”

“艹，妈的又这么搞，玩我们呐。”摄影师愤怒的将手里的热水袋狠狠丢出去，“傻逼玩意。”

其他人也都骂骂咧咧的离开。

易玟气的在回去的路上不停骂方漪：“什么人啊，既然不来就早点说啊，非要别人等二小时，今天外面超冷的。”

隋染劝她别这么生气，说不定后面还会有这种情况，忍一忍，拍完就可以回去了，反正就算加戏她也没多少镜头，早点拍完早点结束。

二人到了酒店门口，却是来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隋染忍着浑身上下的冷，看到刚从酒店门口出来的人，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易玟直接惊叫出声：“姐，是黎导耶！我们公司的黎导！她怎么会来新川？还和我们一个酒店？”

“我也……不清楚。”隋染小声回道，因为黎茗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她也没那个自信认为黎茗是为她而来的。

易玟感叹：“黎导真好看，姐你知道吗？黎导去年出演了自己的电影，还拿了影后耶，太厉害了。不仅是个有才华的导演，就连演戏都那么优秀。”就在易玟的吹捧下，黎茗停在二人跟前，对着隋染。

“回来的真晚，本来打算到这边再吃点东西的，但是想和你一起吃，所以一直在等你回来。”

“你……为什么来了新川？”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反正你迟早要回来的，等一会又不怎么样，你应该没什么镜头。”

“我是说，你既然决定要来，为什么不回复我说你要来。”

“我没回你吗？”

黎茗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然后她拿出手机翻看消息，结果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回消息，不由得生出一抹歉意：“不好意思，我以为我回了消息。”

隋染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荒唐，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黎茗好好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带着一条墨绿色围巾，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让她不由得扬起嘴角：“没事，人来了就好。”

“虽然这个点说这个不合适，但……你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嗯，晚上吃的不多，有点饿了，去吃点宵夜？”

“有什么推荐吗？”

“问小易吧，她很会找好吃的。”隋染笑着将话头抛给从刚才起就惊到说不出话的易玟。

“不，不是吧……姐你竟然……竟然和黎导……”易玟不可思议的捂住嘴。

“快别惊讶了，外面好冷，快去找家味道不错的店。”隋染拍拍易玟的肩膀，“待会到了店里随便你怎么问。”

“哦，哦！我马上预约位置！”

.

“也就是说，黎导你跟姐，早在二年前就认识了？而且去年你自导自演的?着迷?原定的女主角，其实是我们隋染？！”这消息对易玟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她一直都拿隋染当花瓶看待的，但连那个天才导演黎茗都亲口邀请隋染出演自己的电影，难道真的是自己小看了自家偶像吗？

这个点只有一些烧烤店还在营业了，易玟找了家口碑优秀的蒙古烤全羊烧烤店落座，位置定在二楼，店内暖气很足，但这个点了客人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有些冷清。

“是啊，其实我那个角色是打算隋染来饰演的，但是隋染跑了，没办法，只好我来上了。”黎茗完全不提李光勋的事情，这就导致，隋染的形象，就像个不知好歹的蠢女人。

易玟十分不理解，甚至还埋怨起了隋染：“姐，这就是你不珍惜机会了，二年前，你离成为一线大咖只有0.000001毫米啊。你要知道黎导可是我们文灿的王牌导演啊，就没有黎导捧不出来的艺人！”

黎茗浅笑着，隋染也不太想提及过去的事情，只得承下“不知好歹的女人”形象，寥寥几句带过那些事：“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还是不够资历，但是现在也不晚，我反正也签了文灿，以后也不是没机会合作。”

“合作是肯定有的，文灿向来讲究公平和实力，机会来了，你可要凭实力把握住。”黎茗似笑非笑，“合适的角色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气主动找到你，要会争，会抢，不择手段，但不能下三滥。”

“我懂。”隋染真诚回道，“我不会在片场惹事，这部戏是乔总给我露面的，我只需要听导演的，有我的戏就拍，没到我就等着。”

真懂事。黎茗心想，看来隋染确实老实不少，再次见到她时只感觉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但这时候她觉得，隋染大概是变沉稳了，懂得收心观察，懂得多看看周围的人。

黎茗笑着：“好好干，听话，年后活多的很，乔眠既然答应给你机会，不会食言的。”

“嗯。”

这二人，说来说去，措辞奇怪，易玟觉得不对劲，总感觉隋染好像是听从黎茗的吩咐，像是黎茗手底下的艺人一样。

文灿里面有一大部分人都是某些导演的御用演员，黎茗的御用艺人特别少，看她这样子，好像是想培养隋染做自己的御用艺人。

黎茗当真那么看好隋染吗？易玟心里嘀咕，看来是自己对自家艺人了解太少，她也不是没看过隋染演过的电视剧和电影，但实在是太难看她看不下去，黎茗到底是哪一点看中的隋染？

暖城。

脑海突然冒出这二个字，记得好像隋染提过这个名字，难道……

心里想着事，专注吃着烤肉，但店里又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人，黎茗可能不认识，但隋染和易玟认识，那就是——吴华。这个点他出现在这里还是挺意外的，隋染犹豫着要不要招呼一声，可他们又不熟，贸然打招呼肯定奇怪，可不打招呼又显得没礼貌，隋染犯难了。

可这时候黎茗却早一步做出动作，她抬起手示意自己的位置，对着吴华喊道：“吴导，你也来吃夜宵？”

“黎茗？”吴华低落的神情有些回转，朝着这一桌人走来，“你怎么来新川了？”

“闲的，所以过来散心，来吃宵夜的话到我们这桌一起，我加菜。”

“哦，这样啊，那不客气了，”吴华和黎茗看着关系很熟络，面对黎茗的邀约也毫不客气的应下来，自然坐到黎茗旁边的位置，“吃完这顿我明天就该离开新川回去珠城咯。”

“您要回去？”发出疑问的是易玟，“可是电影还没拍完啊，您怎么就要回珠城了？”

“你这小姑娘，这都猜不明白，”吴华觉得有些好笑，“我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金主红人的面子，肯定要被换下来啊。我骂方漪的事情资方那边知道了，明天谢玉就会到片场，到时候他会解释缘由，继续后面的事。”面对三人的关系他也不多问，认识的人才会一起吃夜宵，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多此一举盘问。

黎茗笑出声：“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脾气不好，老师也说过你，该低头还是要低头，最起码不能再骂人啊。”

吴华摇摇头：“不行，忍不了，你是没看见那女的有多烦人。”接着冲对面位置上的隋染发话，“隋染，我回去后就想明白了，方漪是不是跟你有过节？片场上拿热汤烫了你四次，都起水泡了，晚上又莫名其妙放全组人的鸽子，说是因为看见你心情不好所以才不来了，这摆明就是想我这么跟剧组的人说，好让全组的人排挤你。她那心思我还看不出来，谁顺着她啊，戏不好好演，就搞些幺蛾子，活该我骂她不给她脸。”越说越气，吴华又忍不住想要开口骂人了，这电影就给三个多月时间拍，九月底他就到新川了，和方漪相处三个月，他没炸已经是自己的世界纪录了。

但这话却让一旁的黎茗皱起了眉，她可没听说隋染被烫的事情，她回想隋染见着自己那会，二只手一直揣兜里，原来是不想露出来给自己看见。

“隋染，把手拿出来我看看。”黎茗脸上依旧是猜不透也想不明白的表情。

“没关系的，一点点烫伤而已。”隋染不想旁人太在意她，不想制造麻烦，能忍的都忍过去就好了。

黎茗将话调转易玟：“小易，隋染的手，情况怎么样？”

这样问就高明了，要知道易玟早就憋一肚子不愉快，逮住机会就添油加醋的说：“可严重了，黎导，那个方漪她就是故意的，一直要求拿刚出锅的汤来演，晚上也是，明知道姐没有休息室，一直故意拖着不说让她坐外面等，天知道她后面还会怎么找事。”

“这样啊，”黎茗笑着点点头，不知道她脑子里想些什么，然后对着隋染说道，“新年礼物我早点送你吧，明天我们一起去片场。我也有点好奇，我师兄在影圈也算个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不给我师兄面子。”

吴华一听，顿时就乐了：“你要去凑热闹？你能干嘛，这电影跟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陪着一起坐冷板凳啊？”

黎茗笑着切盘子里的肉：“我多少年没坐过了？有点怀念。”

隋染诚惶诚恐：“你没必要去的，我的镜头最多也就明天一天了，拍完我就杀青了。”

“我明天去探你的班，顺便看看你怎么演戏。”

“真没必要……”

“我已经决定要去了，不要让我一直重复。”

隋染有些被吓到，黎茗总是这样，前一步还温柔的对着你笑，后脚就十分强硬，不通人情，甚至有些刻薄。低低弱弱低下头：“你要来，就来吧。”

但和黎茗相熟的吴华可一点不怕她这样，还对着隋染笑着解释道：“黎茗这人就是天生反骨，你越叫她不要干什么，她就越要干什么。脾气也很大，说我在圈里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这话不能在黎茗面前说。知道为什么演过黎茗电影的演员都不愿意再演她的电影吗？黎茗这人，刻薄古板的要死，挑起刺来能把人逼疯！我骂人还好，但是黎茗骂起人来，不带一句脏字，却比粗口还难听个几百倍，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让时间停留在新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