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 第10章 旧人、旧物、旧事（终）

饭局结束后，隋染就回到自己的租房，再过几天她就要结束这里的日子，回到珠城开启新的人生旅途。

逃亡时她没那么多功夫精心准备衣物，麦城一事后更是不剩下什么，身上的现金很少，她也不敢随便乱花钱，几件换季的地摊货，网上包邮的民生牌护肤品，这些就够了。

但她是演员，演员最大的资本就是身体，在这方面他们需要付出比普通人高达几十倍的成本呵护。她来到小小的卫生间，站在镜子跟前，她的脸上还是有了些许痕迹，过度疲劳和积压让面色显得暗黄低沉，更加可怕的是还有几处冻伤，她突然开始害怕了，现在的自己，还能和别人竞争机会吗？

不行，她不敢再往深了想，不能去想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简单在卫生间洗漱完，她给房东发去信息，距离合约到期还有几个月，短期内也找不到下一任租客，她那押金注定是拿不回来了。

不到一千的小钱，现在她一身名牌，还拿着黎茗的信用卡，但她依旧觉得不真实，抓不牢这些，在房间久久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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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眠晚上来了黎茗的房间，为的是饭局上说的事。

“你真觉得她能东山再起？”乔眠已经没有那么多不愉快了，怎么说她刚刚也接纳了隋染，她跟隋染也没那么大的深仇大恨，不至于一直针对她，“圈子里那么多人想要东山再起，条件也不比她差多少，为什么你就觉得她可以？未免太不公平了。”

“这世界本来就充满了不公平，”黎茗坐在沙发对面，“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演员，不为别的，就因为上天赏了她这一口饭，让她有了天赋。现在的她不仅拥有天赋，还拥有了人生的阅历以及不顾一切的信念，这样的她得到一次机会，不公平吗？”

乔眠叹口气：“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突然帮她，你甚至都不了解她这个人。”

“无所谓，如果我失败看走眼，也不过亏一点点钱，但我在麦城看到她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她很漂亮。”黎茗不禁又回想起初见那次，隋染仿佛和他们不处于一个次元，她确实不知道那时候的隋染在别人看来是什么样，但至少她初见时，便忍不住为之惊叹。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脸吗？乔眠想，黎茗终究不过也是个俗套的人：“你这样帮她，是对她有意思？”乔眠试探问道。

黎茗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的微笑：“会这样想很正常，没人敢接受目的不明的恩惠。”

乔眠皱起眉：“你真的有那个意思？”

“我说没有你信吗？”

“信。”

“那就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解风情的为什么。”黎茗躺在沙发上，“我做每一件事都要想好为什么的话太累了，你认识我那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一句话堵的乔眠哑口无言，她们认识那么久，黎茗什么样，自己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至少不会因为这种事感到奇怪，她作为好朋友能做的就是不再继续深究下去，这是她们多年来和平共处乔眠参悟出来的相处之道。

“说是来云城让你休假，结果你还是不能好好休息，就又要回珠城了。”乔眠端起黎茗为她泡的红茶捂在手心，“马上就是圣诞节了，要不留在这里把圣诞节过完再回去？”

黎茗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下去：“我不喜欢过节日。”

乔眠差点就要反射性的问为什么，还好忍住了。

“不喜欢就不过，反正也是洋人的节日，没啥好稀罕的。”

“我不喜欢过节是我的事，没必要迁就我，圣诞节那天你带着盛璟萱去约会吧，这是个完美的约会借口。”黎茗很机灵，一下子想到乔眠的顾虑，“至于我，我会和隋染在一起。”

还说对她没想法，乔眠暗戳戳的揶揄，明明不喜欢过节，还挑这个时候跑去找隋染，等等……圣诞节那天如果黎茗一个人在酒店的话，盛璟萱大概率也不会答应和自己一起过节，如果和隋染一起的话，加上前面她和隋染相处的种种，盛璟萱一定会联想到特殊的关系上面。

原来她已经替自己想到这么远了，乔眠有些羞耻，亏她老把黎茗往那些方向想，她心知肚明，说道：“嗯，我会好好把握住机会的。”

黎茗会意，她给隋染发了消息：圣诞节那天一起出来玩吧，去古镇。

可这个圣诞节注定不会是一个美好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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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5日，圣诞节，中雪，微风。

黎茗和隋染漫无目的的在云城古镇闲逛，圣诞节的文化氛围混合了中式古镇的传统建筑后显出一份独具一格的风情，黎茗买了一个圣诞老人的水晶球给隋染，隋染也买了一双手套回礼给黎茗。

这二人相处的意外融洽，但另外一对却如履薄冰。

盛璟萱不是傻子，她能感受到乔眠对她的心思，她也承认自己确实利用了乔眠来见到黎茗，乔眠肯定也意识得到，可她还是只字不提默默帮她办了。

那天她追着黎茗出来的时候，乔眠也跟着出来了，她向自己告白，说喜欢她，就在黎茗身后说这些。

她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就这样僵持，直到乔眠第二天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约她出去逛街，她以为就可以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了。

可圣诞节她约自己出来，就她们二个人，黎茗和隋染去过了，盛璟萱听到黎茗和隋染在一起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消沉下去，她再顾及不到乔眠的心意，任自己消沉。

“乔眠，那天的事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乔眠对自己很好，哪怕自己全球巡演，乔眠每天都会发来一句问候，她有什么烦恼和不开心的事，乔眠都会耐心的倾听，陪她聊很久的天，无论自己什么时候找她，她都在第一时间回复，可能乔眠那时候对自己就是别有用心的吧。

乔眠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答复，打击也没太大，早有了准备，豁达说道：“没事，不答应也行，不答应我就继续追嘛。你只要没结婚，我就还能一直追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我的意思是，你别追了，我……我有喜欢的人。”盛璟萱不想看乔眠总是对自己无私奉献无底线的偏爱，尤其知道她喜欢自己后，让她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圣诞节的氛围浓郁，到处是孩子的欢声笑语声，她们走累了坐在广场供客人休息的长椅上，盛璟萱说着残忍的话。

“你还喜欢黎茗？”乔眠多想说，你别喜欢黎茗了，她不可能再回头，有些事情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好，有些感情也没必要弄得清清楚楚，得来的不过是二败俱伤和自欺欺人。

“你不知道我跟她在法国的那段日子，我们曾一起在街头合奏，一起创作曲谱，黎茗的小提琴拉的很好，我们在一起合奏比任何一场音乐会都要让我心动。”盛璟萱忘不掉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回忆太美好，像梦一样。

黎茗从来都温柔细腻，稳重包容她的一切。她想起分手的日子，她不过去巡演了三个月，回来后一切都变了，黎茗毫无征兆的就跟她说了分手，毫不留情的将自己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抽离，她怎么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怎么可能轻易就忘掉本来可以美好到最后的感情。

乔眠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盛璟萱还要想着挽回一段根本不值得的爱情呢？她过去顾忌着自己说的话会让对方心里难受所以不怎么敢越界，但看盛璟萱这样，她也不想再憋屈着自己。

“璟萱，你了解黎茗这个人吗？”乔眠问道。

盛璟萱很意外，乔眠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她和黎茗在一起好几年，会不了解她这个人吗？

“我当然了解，我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知道她喜欢看什么书，她所有不经意的小习惯……”

“可你知道她想要什么，渴求什么吗？”乔眠打断说道，“我和黎茗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她很少说自己的事，也很少袒露自己的情绪，她很孤独，就算和你在一起，她也很孤独。”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黎茗和盛璟萱在一起的时光里，自己一直站在最近的距离看着她们，她们当然有欢笑有甜蜜，可黎茗眼里深处的忧郁一直没有消散过，黎茗的心从来没有为谁敞开。

本来以为盛璟萱听后会很生气，但她却一反常态，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她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她喜欢我，但是我喜欢她，这就够了。”

黎茗到头来不会真正真正的去爱上什么人，那还不如让她来，让她来谈这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她会和黎茗接吻□□，会相伴一生，喜不喜欢的不重要，只要能双方在一起就好。

乔眠惊讶于她的话，随即心里冒出一股火：“盛璟萱，你别这么作践自己，黎茗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看看我？只因为黎茗她懂音乐，她会小提琴吗？要是因为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去学，我可以变得同样优秀！”

“可你不是她。”

这一句话瞬间浇灭她所有的希望与热情，做再多有什么用呢，你不是她，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所以，放弃吧，别再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了。”盛璟萱说道，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她也同样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