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无言,不知他如何看到,但既然被发现,也失了先机,于是只好伸出那握着短刀的手在那人的面前松了。
那人顿时骂了一声,往后一躲,那刀直直落地,差点就被扎到脚趾,气的将人放了下来,死死盯着这个小没良心的。
“听好了,一会回了寨子你给我老实点,少整那些幺蛾子。记住了,我,浅戈,三当家的,以后再敢想要阴我,你这只不老实的手我就剁了它!”
凌霜不言,浅戈有些恼了,对着她头拍了一巴掌,气道;
“听到没有!”
凌霜这才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浅戈不放心,于是出手搜了搜,先前给她止血就发现身上藏了不少东西,于是都挑出来扔了,没想到还在别的地方藏了,真是够阴的,藏这么多。
搜了一遍,浅戈才略微放心一些,扯了条布带将人手绑了,但还是不放心继续抗着,这小崽子太阴,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想到大哥就是因为一时大意小瞧送了命,也不敢抗了,直接扯着人就走。
磕磕绊绊走了一个时辰,浅戈时不时回头看上两眼,心里不由得暗骂,这小崽子怎么这么能挺,还不晕。
先前止好的伤口,又溢出了血,凌霜无言,痛的一身冷汗,那人总是回头看她,像是不耐烦的催促,可她却感觉腿痛的厉害,山间的湿露冰的惊人,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不应该跟来,但她还是庆幸自己有跟来。
那白玉佩在她腰间,随着她踉跄的步伐晃荡出一道道弧线,凌霜知道,只要这玉佩不碎,悠然便是活着的,仅仅是知道这一点,便很是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凌霜感觉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了,枝蔓划过脚腕,划出一道道血痕,挂烂了衣裳,她也感觉不到疼。
手腕也已经嘞出血来,身上的伤口在发热,仿若在燃烧,心口之上的伤口已经彻底崩了,她感觉自己的血滚烫的好似熔浆,想要把她烤出一个洞来。
她一个趔趄,直接一头载入一片灌木丛里,耳畔隐约听到有人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北境。
大雪飘扬,泽沐然不得不承认自从他入了北境深处,便彻底迷失了。
雪一直在下,犹如银白色的幕布一层层将他所留下的一切痕迹埋没,时间在这里是不存在的。他甚至都无法用刻痕来计算时间,因为这漫天的雪就连黑夜白昼都分辨不出来。
这里根本不是人能居住的地方,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若是下一夜,不知能有几米深。
泽沐然试了太多方法,他尽力带着足够的石头前行,然而那些石头即便是刻烂成渣,也难以让他算清时间到底过去多久。
也许几百年后,这只是哈默尔恩的一支偏脉,但在此刻,这座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的山脉之间,是另一片境域。
他迷失在风雪里,长达一年多,即便他早就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但也仍然只晓这种迷失意味着什么。
他需要完完全全断绝自身对外界可能产生的任何影响,因此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走入深境,可出去便成了难题。
他被困住了,被风,被雪,被整个北境,黑夜与白昼的囚笼困在北境里。
泽沐然不知道,他的前身在经历着他从未经历过的一切,只是因为凌霜的腿伤本不该那么严重,她本能跑的更快,剑法也能练得更好。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她也只是受些皮外伤便能护住悠然,而不是险些被一剑刺穿心脏,自得崩碎,也不会有机会反杀那匪人的头子。
如果一切照旧,那匪人的头子是活着的,墨轩家弟子被杀的只剩下十余人,长轩师兄也应该在与那弯刀军师的手下丧命。而那弯刀军师则是死在其他众师兄师姐合力击杀之下。
然后他们被擒住带到寨子里,那匪人头子知晓悠然的身份,自然只是要点钱财,甚至墨轩逍遥拨的钱还在路上,他们就将余下的小弟子全部放了。
他们不想得罪透了墨轩逍遥,毕竟墨轩家也算第四大世家,真要是把他那独苗苗的女儿杀了,又或是整出个好歹,难说墨轩逍遥会不会举族上下亲自带人杀过来。
可这次不同,那群匪人的头子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难免不知这帮人都会干出一些什么事来。
事态已然全面失控,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倒是死了个透心凉。
可泽沐然却远在天边,丝毫不察,自以为天衣无缝,觉得便是真的没有赶上那场历练,在一旁督察,也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他不是放心别人,他是放心自己,可他就是太放心自己了,因此竟是从未想过她便是那种抓住一切机会,哪怕是有可能死,也毫不犹豫便会做的那种人。
泽沐然就算是在想一千次一万次他也猜不到他的前身竟然能有能力杀了那武艺比她高强少说三四倍的匪人头子,而且问题还是出现在那匪人头子自己大意的份上。
凌霜在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她微微动了动,发觉身上多了不少绷带,有些别扭,但却感觉并不太疼,好像上了药膏。
她从床上爬起来,发觉这床都是用兽皮缝制的,有鹿的,有兔子的,还有条纹虎皮和灰狼的皮,歪歪扭扭的一块块缝在一起,感觉很是怪异。
窗是掩着的,门外有人咒骂,有人或轻或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凌霜走到窗边,没有挑窗,那些脚步声抱怨声太近,她怕被人看见,于是只是在那偷听。
“妈的,那帮弟子跑的太快,搜山这么久,就抓到三个活的,这才几天,都快跑出我们地界了!”
“也不知道浅戈怎么想的,这么多天不知道哪里去,还以为弄什么大事,结果抗回来那么一个丧气玩意,还半死不活的。”
“他现在又在搞什么,怎么天天看不到影子?”
“去审那几个小弟子了,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这里面的那个还活着没?”
“死了更好,谁管那小崽子,看看看看,先前打起来这一剑给我阴的,到现在还疼着呢,要不是浅戈拦着,二当家早就将人撕了给老大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