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白问行顿时明白,算不得就是算不得,正是因为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发生的现实,他一定会死在这里,却不是泽沐然所杀,所以他们才会满盘皆输。
拼尽最后一口气,他咬牙切齿,在被群落吞没之前,挤出最后一句话:
“不知未来天下事,你会后悔的!”
紧接着便整个人都被拽进那肉墙壁垒,等候他的,是在群落中被怨念蚕食,撕碎。
当这一切归于落幕,泽沐然还没帅过三秒,就已然扑通一声倒地,根本动弹不得。
泽沐然心绪万般翻涌,一切蒙蔽的念头都在此时释放出来。
泽沐然在心中大骂鴟於附离,明明有四百余年的记忆,居然还会中这种程度的陷阱。
镜白家所做的一切并非徒劳,这一次他的损伤太大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必须想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肉身来容纳本体,不然他很快又会像之前一样,变成一把只能不断通过吸引修士来握刀短暂驱使尸体的状态。
地面上爬过一道道金纹,泽沐然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也是咬牙:
“你已经吞掉那一部分,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他日后承受你的格的。”
这件事,说的是凌霜,那些黄泉之水之间满是土地旧主的意志,万寿的力量恢复了凌霜的眼睛与伤势,这对于一个祝神来讲并不难。
而吸引万寿的,正是凌霜眼睛之中用来止血的受肉,就像鴟於附离受到牵引而来到这个地方,无形的万寿也因为他所注意到凌霜。
那些金纹汇聚,扭曲,在言语。
泽沐然很是懊恼,他现在的处境很糟糕,如果这个地方被这样封禁下去,那么他就连可移动的肉身也找不到,他就得和这些东西一样,一直呆在这里。
早先他说的话之间大半都是说给镜白问行听的,所表现出的从容,许多也都是骗人的,事实上,他的状况并不乐观。
这些金纹在表述一个概念,它们说:
“他和你不一样。”
这个他,是指凌霜。
此事说来话长,鴟於附离带走的无疆知返是一个容器,但这个容器是失败的。
无疆知返的存在意义对于这片土地的意志来讲,是一种释放,他们想要转变格的性质,以此脱离这片土地。
鴟於附离之所以会来到这片地方,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原因。
他为了掌控鴟於附离的行动,因此并未将格这个概念明确留存在记忆里,因此有很多他能做到规避的事情,鴟於附离做不到。
在这里,最为关键的就是,意识到法则与格的牵引,正如万有引力。
鴟於附离意识不到这件事,所以他会受到记忆中的法则之力,牵引着做出一些行动,这些行动与镜白家并没有任何关系。
在整个节点中,覆灭度日波,拿到血石不对凌霜出手,与墨轩家拉开距离,赶走安冥渊以免他们受到牵连。
在就是寻找一个用来合格的人来做凌霜日后所需的一个表面上的道侣,就是他所留下的牵引。
然而这些牵引并不能保证这一切都按照最合适的状况来发展,而是以各种巧合又或是一种扭曲的方式实现。
比如最后一条,他是想不到鴟於附离看人的眼光能差到这种程度,居然能和赤夏家族长搞到一张床上。
泽沐然想到这,也是翻了个白眼,赤夏尘栀绝对是脑子有病,他一点也不想回忆那些烂事,这件事最好就先当没有发生,他还需要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万寿已经死了,现在汇聚在这里的,是它们的法则与格,混着着意念,镜白家对这个地方所促成的事,导致它们祝的格受污,因此卡在了飞升之间与无法诞生下一代半神的这样一个状态下。
这片土地的法则意志以一种无形的状态被禁锢在这一片土地上受苦,他们祝的格让他们一直苦苦支撑着想要净化这里的污秽与苦难,但却因为阻碍,无法顺利做到这一切。
而此时,这片土地的意志向他祈求怜悯,它们要一个终结,一个永恒的安宁。
在镜白家卜算这一点,泽沐然在解除镜白清纹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总结。
这要用到一个概念来比喻假设,那就是主线,支点,节点,平行线。
首先假设有两个世界,主线是平行的直线,而支点就是在这条主线上的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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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分叉的概念是指可能性。
例如,一只松鼠爬上了一棵树,在它的面前,分别有左,与右的两条路线在支点上,它即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
也就是说,在镜白家的演算里,他们在支点里,看到的是两个画面,一个是这只松鼠向左,一个是向右。
而,向左,很快这只松鼠会受到蛇的追击,并且同时引发出无数支点,其中包含它逃脱,死亡,又或是被人救下等无限可能性。
而要是选择向右,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果现实中,松鼠的抉择就在下一秒,它选择了向右,那么这就成为了现实,向左的这一可能性就会在此刻彻底消失,也就是说,被蛇追捕又或是那些无限的可能,在这一刻便不在存在了。
那么,什么是节点呢?
节点就是,无论向左,还是向右,最终这只松鼠都会被蛇吃掉,只是逃亡的过程不同,这就是节点,也是必然发生的的事情。
那么当两条平行线上,不同的选择归于一个结果重叠,那么这就是节点,镜白家所用法镜看到的东西,提取信息后,来确定必然发生的现实,就是这个概念。
总而言之,镜白家的解读方法是一种完全按照一种规则逻辑来进行的。
因此在这一套逻辑规则之外的东西,他们无法看见,也无法正常解读,这就是一个漏洞。
泽沐然在镜白清纹身上发现了这一点,多番试探,以此彻底摸清了镜白家的逻辑。
这里还用松鼠举例,这只松鼠仍旧有向左,或向右的选择,但此刻,这只松鼠在这一刻变成没有思想的傻子。它站在原地不动,就此坐化在这个地方十年,既不向左,也不向右,甚至在十年后选择了走向回头路。
那么这件事完全就是跳出逻辑之外的,镜白家没法在这种毫无规则也不合理的情况下看到任何有用信息,这就是算不得。
因为在镜白家所能见到的法则逻辑中,这只松鼠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是无法活到十年的。
其次,当这只松鼠不去想要走那一条路的时候,也就不会行动,那么走向这两条路的行为被搁置了。也就是说,在这一刻的演算下,并不存在任何支点,也不存在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