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夏苏台咽了咽口水,食物的香气困在塔里,经久不散,他也饿得眼红,一时之间竟觉得如果要他拿十年寿命来换,似乎也很划算。
为了饱腹一顿,用十年寿数去换,在外人眼里是多么愚蠢,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赤夏家,似乎仅要十年寿数,就能奢华至此,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
赤夏苏台与赤夏时竹对视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
“十年就时间,但你拿我的,我先献!”
赤夏时竹笑着一把揽着人:
“我就说划算吧,你我一人五年,光拿一个人的换多亏啊!”
赤夏苏台点点头,他也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目光贪婪的望向那道虚影:
“一人五年,先拿我的!”
凌霜对着他一挥手,仍旧是靠坐着,声音清冷好听:
“好了,都吃吧。”
赤夏苏台一愣,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这就完了?”
凌霜面色微怒的睁开眼,有些厌烦:
“不然呢?十年寿数换十年吃食无忧,你们还要怎样?”
这下就连赤夏时竹也瞠目结舌:
“不是一顿吗?”
凌霜翻了个身,捂住耳朵:
“你们好烦,快吃完滚蛋。”
残影消散,二人飞扑入圈内,捧着那些紫檀托盒出了阵外大快朵颐。
赤夏苏台一惊一乍:
“哥,这个好吃,你吃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一串青色菩提摘了好几颗塞入时竹嘴里。
时竹呜呜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你也吃,狼吞虎咽。
二人吃的肚皮鼓鼓,起都起不来,赤夏苏台泪眼朦胧,他甚至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痛了:
“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我觉得好值。”
赤夏时竹也是如此,他笑得幸福灿烂,看向苏台:
“我也觉得,真是太值了。”
说罢,他翻身对着棺椁磕了两个头,也不知到底是磕他们开宗老祖的尸身,还是在磕妖刀凌霜:
“多谢姐姐,好姐姐人美心善,最疼我们小辈了。”
说着,他开始捡地上的原本用来盛放饭菜的紫檀托盒,重新摆回原来的地方。
赤夏苏台也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磕了两个头,什么都没有说,但却有点耳根发红。
二人收拾干净骨头残骸,赤夏时竹将其收摞摆在托盒上,赤夏苏台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有一种要给刀灵吃残羹剩饭的错觉,但时竹却坚持摆放整齐。
二人离了塔,赤夏苏台是最后一个走的,他面颊微红,目光定在那把妖刀漆黑的刀身上,轻轻说了一声多谢,这才合了塔门,离开了。
血色汇聚成人形,凌霜下了棺,走了两步,刀身微亮起血红,一切紫檀木盒化为黑灰,那些骨头,滴落的汤汁油脂,皆为化为齑粉。
赤夏时竹很机灵,也很精明,他们之间好似根本无需多言,便在无形之中达成约定。
次日,入了夜,二人在次摸入塔中,今日吃相倒是稍微好了些许,至少没让凌霜觉得他们二人好像两只黑棕色的大蟑螂在地上爬来爬去大快朵颐。
今日的伙食不比昨日要差,赤夏苏台吃饱喝足,见刀灵今日坐在棺椁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也是好奇问她是不是用法力变出来的。
凌霜觉得搞笑,赤夏家教他们那么多,怎么还会有这般蠢的想法:
“什么法力能无中生有?”
赤夏苏台一抹嘴角,他看出自己被那刀灵轻看了:
“他们都说,你本是也能成神的,如果不是被人祭铸成一把妖刀,你会成为荒神。”
凌霜脸色不好,那些人没能熬过两百余年,甚至他最恨之人的故土,也在天坑出世齐盛少铭与几位赤夏家老祖怒劈山海后终结。
她的仇恨,都被一望无际的海水淹没,湮灭在时光岁月长河,渣都不剩。
她知道赤夏苏台是什意思,他是在说,你既然可能成荒神,想必也有荒神那般强大的力量,能凭空变出点饭来也很合理。
凌霜垂眸,扫了一眼赤夏时竹,也道:
“问你哥去。”
赤夏苏台不知这话何意,时竹咽下一大口肉,一时之间竟是卡住了,慌慌张张猛锤了两下胸口,这才得以喘息,也道:
“是老祖他们派人送来的,刀灵姐姐一定是跟他们做了约定,不闹他们,但是要日日以饭菜供奉。”
凌霜坐在一盘糕点旁,看着盘中那酥白的外皮格外诱人,点着花红,她想起悠然最爱食甜,便闭目,在脑海中回忆着她轻咬花糕,又将其放至盘中一侧,对她笑。
在睁眼,盘中花糕最上面的一块被人咬了一个小月牙,恍如隔世,凌霜慌忙抬眸去看,她竟有那么一瞬以为能再见记忆中的悠然,但却见赤夏苏台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诶嘿嘿,可爱吧,给你咬个小月牙看!”
凌霜有一瞬想当场掀盘呼在他脸上的冲动,如果她能触碰到的话。
她心中伤感,但这副虚影没有眼泪可供她流。
凌霜化作血色消散汇聚回刀身,赤夏苏台看了看时竹:
“哥,你又惹她生气了,那是她看上的,你怎能抢她先吃。”
赤夏时竹有些无奈:
“可她用不了,我就先替她尝尝喽。”
赤夏苏台有些不懂什么是用不了,时竹却对棺椁之上的妖刀赞不绝口夸张的喊:
“徘徊花酥好甜呐,皮酥脆酥脆的,好喜欢,谢谢凌霜姐姐。”
塔楼之中他略显稚嫩的声音回荡,赤夏时竹听着回音,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赤夏苏台也做了个嘘的手势,时竹很快捂住了口。
就这样,每晚他们都跑来用膳,从一开始的狼吞虎咽,到最后的细嚼慢咽仔细享受。
当凌霜坐在他们身旁极静静看着他们吃时,他们隐约有一种多了个不苟言笑的姐妹一样。
凌霜话不多,明明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紫极塔中,但却好似什么都知道,仅凭只言片语,便能揣测出赤夏家与外界暗潮汹涌。
他们之间,有一种无形约定,不问前尘过往,至于其他,到是都可聊一聊。
若是讲她最喜什么,那就要聊功法,他们时长会背许多招式,吃好喝好,稍做休息,便开始对练演示。
凌霜偶尔会提出一些疑问,但又时常失落,赤夏苏台如今甚至敢坐在圈中与时竹一同靠着棺椁,坐在那妖刀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小只也长成翩翩俊俏少年,二人也已经十八岁了。
比起冷漠,如今的凌霜话也多了些,赤夏时竹与苏台坐在棺椁前,在中间为其留了一个位置。
二人仰面抬手,仰望他们那好姐姐,整日板着脸有些阴沉的貌美面容,一人笑得如阳葵绽放,一人则是微微抿唇浅笑。
凌霜伸手,她根本没有实体,自然是触碰不到,只是假装配合着跳下棺椁,坐在二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