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泽沐然的真身?这和他想象中的泽沐然完全不同,他从未想想过泽沐然的真身能是那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凌霜伸手摸了摸额头,他觉得是安冥渊使用这种法子被泽沐然发现,因此被他切断了。
这说明,泽沐然不想让他看见。
凌霜细细思索着画面中泽沐然说话时的口型,努力拟了拟,最终只勉强拼出一个毒字。
因为泽沐然近来说那个字很频繁,所以虽然只是画面没有声音,凌霜仍然能够识别出,他一定说了一个毒字。
火淬?凌霜记得,泽沐然所说只要温度足够高,很多毒的构造就会被破坏。水无法洗净的东西能用火来净化,只要肉身扛得住,一样万毒不侵。
毒?原来泽沐然也是会中毒的吗?他化不掉,所以才用焚身的方法吗?
凌霜想起大堂前些日子换了地砖,泽沐然还抱怨说,没想到居然全都坏了。
赤夏家的人来访,大堂就换了地砖,这么说来,他们之间其实交手了?因此泽沐然才中了毒吗?
赤夏家的实力如何?既然泽沐然将人放走,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实力很强?
既然有能与泽沐然过招的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只要刻苦修炼,他根本无需成为什么半神,也能有与泽沐然一战之力。
凌霜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忍不住喃喃自语:
“原来是装腔作势。”
凌霜想了想,也对,泽沐然本来就是个演技精湛的骗子,虚张声势他最擅长。
凌霜虽然觉得那模样太恶心丑陋,但却也没来由的感觉得到了慰籍。
泽沐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只手遮天,他也是有弱点的。看来这世界上还有很多能让泽沐然也吃瘪的事物。
凌霜仰头凝望天空高挂的太阳,温热的阳光洒落,树叶沙沙作响,他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伸手遮住阳光,微微眯起那双金色洋溢的眼睛:
“是我眼界太狭隘,居然觉得你天下无敌。”
凌霜翻身上了树梢躺下,想起泽沐然那一团团扭曲的人形在火中熬炼,一遍又一遍在脑中回忆,好似过往被其欺辱折磨的仇终于得报,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你的本体丑陋到那副模样,平日里顶着一张好看的皮,里子却烂到不忍直视。那姿态太过令人作呕,不过还真配他那丑陋变态的心。
怪不得安冥渊说他没有怜悯的能力,那副样子应该被别人怜悯才对吧,真可怜,真可悲……
噗啊哈哈……
可这干他凌霜屁事,他才不会可怜那种东西,要他说,泽沐然活该,样子和心一样丑,脏死了。
凌霜正笑得畅快,便听有一道声音从树下传来。
“小师妹,你在那上面做什么。”
江念尘抬头仰望树梢,只见那水墨江山仙鹤纹样的弟子道袍垂落,那人躺在树杈之上笑声清脆明亮,十分悦耳。
他见那银丝飘荡垂落,但却看不清面目模样,稍微一探,便又看得清了,果不其然,是凌霜师妹。
凌霜师妹学了很多遮掩法术,他如今平时一直遮掩外貌,除了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修为较高的人主动破去法术去看,否则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凌霜从树梢上探出头去看,也道:
“原来是念尘师兄。”
江念尘其实也没想到是凌霜在笑,他们从未听过凌霜的笑声,最多也只是见过他对着悠然轻笑的模样。
能让他如此开心的,恐怕也就只有悠然了。于是江念尘又在树上找了一圈,发觉并未看见悠然,也是奇怪:
“我听到有人大笑,便来看看,没想到会是你,悠然呢?”
凌霜翻了个身,趴在树干上看着下面的江念尘,也道:
“她去寻爹修炼了,我在树上歇息,做了个好梦,便笑醒了。”
江满吟闻言也有些吃惊,实在好奇,于是便问:
“哦?这倒是少见,你梦到了什么。”
凌霜顿时面露满足的神色,好似沉浸在回忆之间的喜悦中,对着下方的江念尘露出一抹温和的浅笑:
“我梦到爹带着娘和悠然,我们四个放风筝,喂锦鱼,打弹珠,疯玩了一整天。他们还说明日也要带我去,我一开心抱上去,便笑醒了。”
江念尘觉得伤感,他居然会因为梦到这些而开心大笑,也不由得觉得鼻子微酸:
“小师妹……”
只听树叶一阵哗啦啦碎响,凌霜已经翻身而下,江念尘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接,但凌霜已然稳稳落地。
江念尘这才想起,小师妹修为如今比他还高,凌霜抖了抖衣裳剐蹭的枯枝败叶与灰尘,这才转过身对江念尘作揖道:
“师兄今日无事吗?不过这个时辰,我也该去净地接着修炼了。”
那卡在喉咙中未能说出口的话,便再也没能说出口,江念尘笑笑,他本来是想安慰小师妹的:
“近来你看起来开朗许多 。”
凌霜直起身,不知为何他好像稍微理解安冥渊说那些话的意思,他在用着泽沐然教他的方式过活,虽然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在变得畅通无阻,但他却没来由的觉得可悲。他浅浅笑着,语气轻快,一切都拟的完美无缺:
“因为师兄师姐们如今修为都不如我。我以前总觉得师兄师姐们修为好高很可怕,所以才躲着的。现在就算我调皮一点,也没人能教训我了。”
江念尘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凌霜学会了遮掩法术。
寻常弟子看不清他的脸,而大多师兄师姐也不会特意透过法术去看凌霜的真容。
因此如今大家都看不到那双犀利如野兽一般的金色眸子,自然也不会感到心里不适。
这样就算平时小师妹性子冷一些,也不会特别疏远,凌霜与弟子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大家都渐渐熟络起来 。
江念尘无奈叹息一声:
“唉……你可真是。”
凌霜摆摆手:
“那师兄如果无事,我便先走了。”
江念尘点点头,他的确没什么事,他看着凌霜的背影,只觉得他脚步也比以往轻快。
江念尘笑了笑,只要凌霜师妹开心便好,遮掩着便遮掩着吧,总比以前那般要好的多。
泽沐然其实并没有发现安冥渊将视野借给凌霜的事实,他根本不清楚安冥渊第三只眼的能力。
他只是不希望那过于惨烈扭曲的模样恶心到安冥渊,所以他让安冥渊别看,因此安冥渊便闭上眼转过身去不看了。
泽沐然很累,他的体积太大,而那香毒由于并不会危害身体,因此在灵力的催化下累积了很多。
泽沐然花了三天,用他能使用的几种烈火同淬,最后甚至化为一大滩黑色受肉烧成一片。
泽沐然试图拟一套内脏看看效用,结果半天凝不成型。
他这才发现自己连外形都保持不了,只能又在里面躺了两天,这才能拟出外形,至于内里,还是胡乱堆积着。
疼痛的触感仍旧在残留,味觉丧失了,触觉也只剩下痛,一切都很迟钝。
除了浑身上下每一块血肉都在强烈的诉说痛意以外,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泽沐然在郊外睡了一夜,即便他躺下压着身下的皮肉会更痛。
但他也已经习惯了,这总比外面的风吹在身上也会痛要强的多,那时候他真的有一种自己被剥了皮的错觉。
虽然只有两日,泽沐然也已经缓过来不少,兴许再过几天,这种残留感便会消失,味觉那些也应该很快会恢复。
安冥渊守在一旁,他神情冷漠,睁开第三只眼眺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