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程时,凌霜只见到了安冥渊,因此上前询问,才知,泽沐然被叫去大堂议事,似乎是问昭王朝派了人向他求情,他便先离开了。
凌霜当然知道安冥渊并不是泽沐然的兄长,听起来,泽沐然活的时间似乎更久,久到他难以想象。
但他最不能理解的是,安冥渊是个半神,他不会死,也没有朋友亲人要顾虑,但他却会被泽沐然所约束折磨,简直不可理喻。
凌霜问安冥渊:
“你为何不走。”
安冥渊也冷冷道:
“为何要走。”
凌霜扫视一眼安冥渊,道:
“你们又不是真正的兄弟,只是演戏。他那样折磨你,为何你还要留下陪他继续玩这种无聊游戏。”
安冥渊蹙了蹙眉,看向凌霜,觉得他对泽沐然误会很多:
“他没想折磨我。”
凌霜闻言嗤笑一声,他觉得太过搞笑。
安冥渊心中不知为何不快:
“你笑什么?”
凌霜也道:
“他就是那种人,喜欢折磨别人取乐,演技精湛,满口谎言,他哄骗你。”
安冥渊重重落下杯子,那茶杯顿时爆裂两半,任谁都看得出他怒了:
“你懂什么,你又看不到他的苦痛。”
凌霜却丝毫不畏,冷冷道:
“他说过,卖惨是最快获得他人同情的方法。展露伤口会招来吸血的虫子,与多愁善感的人,而那些虫子大多开始都很伪善,另一种更加好骗。”
安冥渊眸光微寒,扫向凌霜。
这话的口吻听起来就是泽沐然的原话,但泽沐然也对他说过类似含义的话,大概就是叫他不要太过强硬,要学会向人示弱,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试图拿食物取悦他人?”
安冥渊的声音冰冷无情,他不是想要教训凌霜些什么,但他想让凌霜明白,泽沐然那幅百毒不侵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活的根本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好。
凌霜微微一愣,他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明白安冥渊为何在这时突然提起这个:
“你想说,好人?”
安冥渊闻言也收回视线,冷哼一声:
“饥饿的人会用食物收买他人,执着财富的人会用财富讨人欢心,想要权利的会用权利引诱他人。因为以往得不到,所以才会愚蠢的觉得他人获得这种东西也会喜悦。身处于饱腹之中的人不会被食物是否美味所打动。身处富有之间的人不会被金钱所蛊惑。而真正拥有权利的人也不会因为权利所沦陷。”
凌霜沉默半晌,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你也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但以你们的实力早已辟谷,吞吐灵力便可,并不会饿。”
安冥渊起身,他觉得凌霜这话有点说他与泽沐然实际不知人间疾苦的意思:
“他总是把你放在一个很特别的位置上,但在我眼里,你们和那些人都一样,愚蠢渺小,什么也看不见。”
凌霜对此并没有什么感想,安冥渊却俯下身,目光冰冷,如巨蛇打量猎物一般瘆人:
“我就让你知道吧,他到底哪里和我们不同。”
凌霜并未恐惧,而是不懂:
“什么不同。”
安冥渊撩开幕离,将额头抵在凌霜的额上,大约几秒:
“眼睛的力量借给你。”
安冥渊离去,凌霜摸摸额头,没觉得那里有什么变化,随手捏造一片冰镜,照了照,也没有什么印记。
后山,凌霜正与悠然对练,二人提剑打的火星四溅。
悠然还是怕,凌霜看的出来,她的剑法总是犹豫不决,会迟疑那么几秒。
只要悠然力竭,凌霜便会收剑,悠然也道:
“你最近也太持久了,我明明每日去爹那修炼,你怎么比我还能打?”
凌霜则是道:
“你也知道,二爹在修炼这方面,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悠然闻言也是一阵恶寒,抱臂上下舒了舒:
“你说得对,二爹训练人的方式简直是魔鬼……他不会让你追几十个哨镖一天还一个都不让你抓住吧?”
凌霜摇摇头,看来他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泽沐然对悠然的修为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还是更乐衷于折磨自己。
几十个响镖追一天?不,是他跑,泽沐然驭镖追他,不许他拿武器,跑不掉就会挂彩。但泽沐然给了他软膏,又从来不打看得见的地方,基本两天便能长好。
后来他相处用灵力凝结冰剑来挡,效果并不好,只是被揍得更惨了。
而泽沐然非常乐衷于给他投毒,盯着他炼异火,教他遮掩法,以及如何以演技诓骗他人。
每次修炼,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挨打,投毒会以他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泽沐然对此乐此不疲,看着他痛的缩成一团,反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讥讽他蠢,玩的很是开心。
泽沐然所拿出来的毒,全是无色无味的,掺在那里都看不出来,挨上,入体毒发才能清楚的明白。
现如今凌霜一见泽沐然,总觉得浑身都跟着疼。
泽沐然动起来和不动起来,完全是三种人,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冷漠狠厉如蛇如蝎,又或是癫病发作幼稚神经。
凌霜只知道,他只需要配合就好。就算他谨慎不吃泽沐然给他的任何东西,泽沐然仍旧会强迫他吃。
中毒是必须的,泽沐然只是折腾他找乐子。他需要炼化寒毒,而泽沐然正帮他从别的剧毒里面提取,让他学会以冷火化毒。
凌霜也背着泽沐然吃过别的毒药,不是剧毒,只是比较普通一些。然而没有任何效用,因此他稍微试了试更毒一些的,也是无用。
凌霜明白了,泽沐然是要让他以寒毒而化万毒不侵,就像炼蛊一样,群毒争霸。
所以他就自己试了几种剧毒,结果被泽沐然发现狠狠抽了一顿,他不让吃,说吃多了对身体有损伤,只能用泽沐然配置的炼化寒毒。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眉心之上传开,凌霜忍不住扶额,觉得脑子好像在这一刻有一把迟钝的刀子插进去乱搅。
悠然在一旁见他脸色难看急忙问:
“怎么了?我看你刚刚好像踉跄一下,是不是最近跟着二爹修炼太累了?”
凌霜强撑剧痛,点点头:
“有点,你先回去,我睡一会。”
凌霜指了指树上,悠然点点头,他们两个最近都喜欢在树上睡,近来天气特别好,暖洋洋的,但是有些燥热。
而树上好乘凉,风一吹叶片就沙沙作响,那声音令人很是放松。
风也是暖的,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倦意,比起近来喧嚣的山门,睡在树上更令人觉得放松自在。
待悠然离开后,凌霜靠着老树坐下,他凝结了冰镜,但并没有看到额头上有什么,只是疼得厉害。
他想起安冥渊所说,眼睛的力量借给他,但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所以现在是要他看什么吗?
凌霜捂住额头,闭上眼,仍旧是疼得厉害,但很快他看到别的东西。
是深坑,特别深邃的深坑,周遭更像是人为用控土一类的方法改变了地貌,将土层压缩,以此开拓出的一个空间,非常整洁。
他看不到安冥渊,但却看到了另一个人,是泽沐然。
他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但是凌霜听不到,可很快他便背过身褪去外衣,整个人都爆燃烧了起来。
泽沐然的皮肉像是融化一般化为黑乎乎烧焦的肉,一层层蠕动着不断外翻被火焰点燃。
就好像烧焦的外皮又卷回体内去,根本不像是正常烧伤后的恢复,而更像是一堆人形的肉蠕动着,在火焰中层层烧灼,那模样十分恶心。
随后那东西在烈焰之中回过头,似乎说了什么,画面便突然断掉了。
凌霜觉得一阵眩晕,他忍不住侧身干呕想吐,那东西是泽沐然?他不知道安冥渊为什么让他看这些,但这太令人作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