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说完,我竟一愣。从月宫到这昆仑来送信,在我脑海中还是昨日之事,怎么会已有几日?难道我在西王母那昏倒,竟昏了这般久?
想来,我暂不回月宫一事还未知会月老。可他既说了要帮我找个会以音御神之人,那多半对此事也是知晓的。不然那日西王母也不会看了信,便唤来司音,径自带我到了这玉音殿。可我苦思冥想,仍是不知那日到底是谁换了我的衣衫,可这话,就连问,都不知问谁去,有苦说不出。
“怎么?不欢喜回去?”空青的声音淡淡的,吓了我一激灵。
以她的性子,若知道我在西王母那差点被摸了脸,又莫名其妙被人换了衣衫,也不知会做出何种举动。
“自然是欢喜的,”我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勺,慢慢喝下,
“说来,月老叮嘱我帮他弄些桃花酿回去,我还不知去何处寻呢。”
“这有何难,我去禀明西王母一声,便可以去桃林取了。”
空青思索了一下。
“……别!”我呛了一下,“这点小事,就……就不用去麻烦西王母了吧。”
怕什么来什么,就不该提这破酒的事儿。
“哦?”空青看向我的眸子若有所思,“欢儿……”
“嗯?”我闷头喝汤,不看她。
“你可是怕西王母?”她声音很轻,似是循循善诱。
“倒不是怕,只是……”一碗面见了底,我拿筷子在碗底画着圈,
“只是总觉得西王母看我那眼神有些怪……还有那举动……许是我想多了吧。”
我摇摇头,过了半晌空青也没回话。我才突然发现不妥……这话似是不应该说的。我小心翼翼瞟了瞟空青,果然,她看着我,眸色愈深,唇轻抿着。半晌,她才开口,
“西王母虽威严,但待子嗣向来宽厚,你若要那桃花酿,我便替你去要。旁的,你便不用管了。”
空青说完,便起了身,
“你用好膳,可径自在东苑走走看看。待我回来,与你同去月宫。”
“空……”
本想叫住她,跟她说我自己可以回月宫的,上次她跟月老剑拔弩张的情形我想来就头痛。而我也应过月老,少让空青在他眼前晃。可她如此坚决,又不辞辛苦跑去西王母那替我要那酒,我是万万不忍出言驳了她的好意,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东苑里走走看看,确是比月宫气派。长廊尽头柳暗花明,是不小的湖。而九曲桥通到湖心,便是一座精巧的八角亭。湖里有一些锦鲤,白的红的分外可爱,正在莲叶间嬉戏。我见此处景致好,便跳上挑檐,摸出那紫金竹箫来。又默记着空青之前给我的乐谱,吹了首傍妆台。这曲子清远幽静,抑扬间又带着几分如娇似叹的呢喃,配上这风,这景倒是合适。
我一曲吹毕,却见远处过来个人影,几瞬便也飞上了这挑檐,站在我身侧。我一抬头,便苦了脸。
“这箫声……可是扰了你?”
我站起来,不动声色的把箫收到须弥戒指里,生怕她来抢。
她倒是负手而立,表情一如寒冰,盯了我手上的须弥戒指半晌。果然要抢!我忙把手缩回袖袍。
只见她眯了下眼睛,冷声道,
“这曲谱,你从何处得来。”
“曲谱?”
这问题好生古怪,这谱子是空青与我的,可这事儿她未必想让旁人知道。再说,我这箫声惹祸也不是第一遭,若眼前这人是来问罪,一个人担着,总比两个人受责骂好。
“哪有什么曲谱,不过杂糅,随意吹的。”
我摸摸鼻子。
“哼。”
对面那人闷哼一声,表情更冷。
“果然,之前空儿拿走那本的残谱,也是与你了。”
残谱?
“什么残谱?”我问。
“你那一曲越人歌,吹的整个仙界之人灵台不守,下界愁云浓雾,你还好意思问?”
我是吹过越人歌不假,还因此曲被月老责骂,箫也被没收了。可那谱子是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当时我还不认识空青啊?
再仔细回想……我确是那箫谱不见的翌日,与空青在广寒宫初遇,她还夸了我演奏的好。而后来她送我紫金竹箫时,也说过是再拿些曲谱与我。
难道真的是她?
可她又是何时认得我,知道我呜呜呀呀吹不成声的呢?
我心里百转千回,一时间许多疑问都浮上心头。
“我再问你,你这须弥戒指,又是从何而来?”
对面人看我不说话,竟往前逼近了一步,伸手要抢。
我汗毛一凛,便急退了两步,竟到了这挑檐边。
“这是金乌与我的,你也要抢?”
这人,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金乌?”她挑了下眉,轻笑了一下,
“你这人倒嘴硬,一句真话都无。箫谱明明是空儿从我书房拿了与你的,你说是杂糅。而这须弥戒指明明也是空儿之物,你却说是金乌给的。那我问你,你这戒指为何有空儿的印记啊?”
我抬手,看着手上的戒指,暗银色花纹层层缠绕,而中间一块儿孔雀绿的宝石,有丝丝蓝纹闪过。看翻来覆去,也没见刻一个字,哪有印记啊。
我正琢磨,对面那人一个箭步窜到我身前,抓起我手腕,便注了一小股真气直向那戒指而去。霎时那戒指泛起一阵幽光,便浮出两个金色仙文,确是空青二字。
我呆了,而对面这位脸更黑了。
现在我确信,我在她眼里,是一句实话都没有的登徒子,而不管如何巧合,又不论我作何解释,都变作没安好心了。
“你接近空儿究竟是何目的?”
说话间,她便幻化出腰间佩剑,拔剑便刺,直取我面门。
我一惊,便顺势往后倒去,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房檐边上,便在空中一个翻身,用手掌击地,一蜷一挺,落在了亭子里,手都震麻了。
谁料这杀神竟没打算放过我,也从檐上跳下来,身形飞快,在亭子四周结了阵法,又一晃,自己飞身入阵,竟将我二人都困在阵中,这是奔着不死不休去的。
我脸色也不好看,就算她是空青娘亲,也不能一再逼迫我。便也动了怒,双眼圆睁。她看向我却是一愣,眸光闪过一丝差异,但还是向我攻来。左挑右劈,上砍下刺,那剑招甚是凌厉。
我此刻恨极了月老,非说什么近战是下等把戏,分毫未教我也就算了,连把兵器也没给我。害我只能运起十成功力四下逃窜,总不能空手夺白刃啊。
可亭子就这么大,我又能跑到哪去,脚下一绊便让身后的人追上,那剑尖冲着心口就来,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月老那夺刃的法诀祭出来,屏气凝神将神识真气裹在一起,向那剑柄缠去。
剑气如风,震得我胸口生疼,可那剑尖却停在了两寸处,硬是不再往前动了。而对面那人表情亦是古怪,似是不能相信,我趁她不备,赶忙提起十成气,尝试用神识操控剑身。而真气被我注入剑上,一震,倒真让我成功,青芒一闪,剑,从她反手处落了。
当的一声,剑落在地上。
而我抬眼看她,面无表情,可冷汗却顺着脊背下来。说来,我得了真气修为没几天,法诀都没记全。刚才这一击,虽只是震飞了她的剑,已是脱力。再打,肯定是要交代了。
对面那人盯着地上的剑,久久不出声,多了许久,才吐出一字。
“好。”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
她手一晃,剑便回了鞘,手一拍,阵法全消,那锦鲤仍在水中游的欢快,似是什么都没看到。
而她抬眼,又盯了我片刻。
“不许对空儿提起今日之事。”
这么多事儿,你说哪件?
可没等我问,她便身型一晃消失了。
她这一走,我紧绷的弦才松下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说来我从未经历过厮杀,而刚才偃玉不过用了一成功力,不然别说躲了,我早被串在了剑上。若说空青阿娘是心思深沉,这位倒真是喜怒无常。
她三番两次试探我,多是因为对我不信任。
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提问,心上人她娘不喜欢我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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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章二十四—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