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的娘亲不喜欢我,我再傻也能看出来。可这厌恶是从何而来呢,难道我长得就这么不堪不入目,又或是行为举止粗鄙无礼,对着我,竟连满桌的菜色也觉得难以下咽?
“小欢儿,别在意,闷葫芦就是这性子,”
空青阿娘倒笑意吟吟的解释,像丝毫没看到刚才那幕似的,
“她向来宝贝空儿宝贝的紧,这横空蹿出个你来,她定是吃味了。”
她夹了口青菜,慢悠悠的吃着,眸子又扫在空青脸上,
“倒是你,让你带欢儿去梳洗打扮,想着让你找身女儿家的衣裙与她,再绾个女子的发髻。闷葫芦看了,就算心里不悦,也好说服自己说讨了个儿媳妇回来。你倒好,这发带一束,倒是将她打扮的愈加俊秀了。”
她杏眼一抬,语气幽幽,
“明日这演武场,欢儿是有苦头吃了。”
咳,咳咳……
什么儿媳妇……这与我做和打扮又有什么关系。
看看空青,她原本执碗的手似是一僵,却一言不发,依旧小口小口的吃着,那眸光却闪烁。其实……她本是替我绾了女子发髻的,若不是我自己闹别扭,她也不会替我重新梳成这样。
“不怪她……”我好容易止了咳,“是我自己习惯这样。”
“那样道好,”
空青阿娘又夹了根青菜,放在碗里,却没吃,
“就怕是某人舍不得你那女儿家的样子叫旁人瞧了去,自己吃那无根的醋呢。”
这是何意?
……我眨巴眨巴眼,看向空青。
“食不言。”
碗里多了个糯米丸子。
我乖乖低头小口嚼着,心里盘算明日怎么办。空青娘亲今日试我神识那气势汹汹我算是领教,明日演武场少不了比试拳脚。说来月老只教了我御物,那贴身近战他只字未提。想必也并非因为什么舞刀弄剑是下乘法术,而是那厮根本不会,瞎编来的。我越想越忧心忡忡,眉头都蹙成了一团。
“小欢儿可是担心明日命丧演武场?”
对面那人终于吃完了那根青菜,眉目含笑的看着我。
我看看她,又看看空青,忍着没点头,总觉得又是陷阱。
“你若求我,我便帮你教训那闷葫芦。不仅不许她借授艺之机欺负你,还叫她因今日失仪之事向你道歉,如何?”
“阿娘!”
空青竟忍不住,出了声,那眼里竟多了丝愠色。
“哟,又吃味了。为娘不过让她求我,好言几句,又没要求些别的。你怕什么?”
她竟起身,坐到了我旁边,身体前倾,双眸紧盯着我,那呼吸离我极近,
“欢儿,你自己说。你是求,还是不求呢?”
我能感到旁边空青身型一僵,捏着筷子的手陡然用力,那象牙筷子竟出了一丝裂纹。
我蹭的一下起身,移形换步到空青身后,拽着她袖袍,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空青娘亲既然善妒,又爱吃味。我出现在空青身侧她就如此不满,我若央了空青阿娘,让她替我出言求情,只怕我到时候不是去演武场,而是直接送到洗仙台去了。
空青乞巧因别的女子看我,便……罚了我,这事还历历在目。若她像极了那闷葫芦,这后果,我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果然,空青阿娘看上去温婉,肚子里的黑墨水,比空青还多。
一个是明里不喜欢我,一个暗中推波助澜,我还偏不信,我不能在这玉音殿扎下根来。也让她们看看,我欢儿,不是等闲之辈。是……是上流货色!
“多谢司音上仙美意,既然……既然……空青娘亲要我卯时去演武场,我便定会准时出现。旁的,就不劳烦上仙了。”
我老老实实施了一礼,就不信她还能拆了我不成。
“那……我便去告诉闷葫芦,不要手下留情了。”
她依旧是笑意盈盈,留下了句让我不寒而栗的话,便往门外走,
“日后也不必称我为什么上仙,唤我司音便可。而那闷葫芦,她叫偃玉,也可直呼其名讳。”
这样……好么?小仙直呼上仙名讳这事儿,与天宫规矩不合,怕不又是什么陷阱吧?我眨眨眼,看看空青。
“阿娘如此说,你便直呼名讳即可。”她淡淡道。
抬眼看看我,又看看这一桌菜,说来,除了我吃了些,空青动了点,她两位娘亲除了几根青菜,基本没吃什么。
“她们修为高,不用饮食,”空青拍拍凳子,示意我坐回去,“你若喜欢便多用些,定要吃饱了。”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卤汁豆干,这不是上次在姑苏城吃的么?
我冲她眨眨眼。
“上次见你喜欢,便备了一份。”空青淡淡的道,“杨梅酒却是没有,你酒量太差,喝了,要误事的。”
被她一说,我脸一红,便不再多言,乖乖把饭吃完。
说来该早些回去,毕竟明日卯时便要去演武场,晚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往东苑走,才想起刚才答应了空青,要同榻而眠,这脚步又慢下来……我自在姻缘殿有记忆来,都是独自睡的,从未与人同榻过。也不知自己睡觉老不老实,会不会在梦里又胡闹起来,扰的空青休息不好,就太羞人了。
脚步虽慢,可也不是走不到,却见空青没进寝殿,走到了偏殿中。里头屏风帷幔,雾气缭绕,却是沐浴用的屋子。热水已然备好,那池子极大,比我那木桶强多了。我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这沐浴……总不能一起吧。
我看着她,空青那眸子也看向我,也似蒙了水雾,那长睫毛轻扇,煞是好看。
“欢儿可会沐浴?”
这叫什么问题?
我这么大一个仙,虽说不会梳头绾发,沐浴还是会的。再说……再说梳头一事能帮,哪有让人帮着沐浴的……
我越想脸越红,也不知空青在想什么,耳尖也粉了。
对了,定是这屋内的热气熏的。
“会……”我回答了声,却莫名少了几分气势。
她听闻便轻点了下头,又似没事儿似的说了句,
“干净的衣物已备好,你自行取用便可。 ”
那语气,分外正经。
说完,她便退出了屋子,临走还不忘施个法术,替我把门栓好。
可这整个东苑除了我二人,连个鸟都没有。留我在屋中嘀咕,难道是我想多了。还是真应了她阿娘说的,怕别人瞧见我不成。
除去衣衫,浸在水里,那热意缓解着我紧绷的神经。先是西王母,又是空青的两位阿娘,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太巧,可我偏又不知道,这些巧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晚膳时空青娘亲那试探,也令我头痛不止。当下是运功压住了,现在那针扎似的感觉又回来了。
沉下呼吸将神识向内探,却发现我灵台上那本身融合在一起的金、白两色光球竟又分裂开,正打着转似在缠斗。不过我那小白球身型倒是大了不少,似乎有与金色光团抗衡的能力了。
这两团在我灵台中碰撞一次,我头便疼一分。丝丝磨磨擦过,那声音竟尖锐的震得我耳膜生疼,唇角、耳道都溢出血来。我就说这白来的东西不能要。之前月老的修为差点要了我半条命,这西王母的金色光团,再拿去另外半条。
我算是交代了。
两色光团终是碰撞在一起,那光芒耀眼,更是瞬时在我颅内产生了一股波。那力道之大瞬时将两个光团击碎,一片空蒙中那金白二色都化作凡尘点点,四散着,再也凝不上了。
我眼前一黑,喷出一口血,便昏了过去,什么身体、神识、光团都不见了。
论……当你有一个嗜女如命的老丈人,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章二十二—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