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待 第9章 第 9 章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刘彻一连几夜都睡不好觉，白天也打不起精神，看起来很是让人忧心。

近些年，刘彻去泰山，去巡游，不常在长安未央。

所以在太子及冠后，也逐渐放了些权给太子，让太子在皇帝不在之时处理事务。

所以政事上，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遗落，刘彻花了点时间就处理完了，他现在主要是心不静。

自己的这个经历，实在是太过古怪离奇，甚至有些丢脸，他也不欲倾诉，但是光怪陆离间也更加坚定了刘彻求神寻仙的心思。

百年前的秦国都能去到，何况是寻找仙人的踪迹呢。

可怎么找却是个问题，他也找过不少奇人异士，少翁已经死了，栾大是个骗子辜负了皇帝把心爱的长公主嫁给他的心意。

还有那个陪同刘彻一起去泰山的公孙卿，现在还被押在暴室的秘狱里。

全都不堪大用，刘彻扶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蓦地，他想到了游遂，这人看起来倒是诚实可靠，这些日子听身边人说，也的确是有些才能。

刘彻心里其实有些信服或许这个游遂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但自那天后却再也未召见过他。

无它，刘彻有些介意游遂这个人的来历，他既不是举荐上来的也不是自己寻求的，偏偏又和太子有牵扯。

这让刘彻感到不安，理智上说，太子地位稳固，人也算孝顺的，皇后也是本本分分，他们母子没必要谄媚自己，甚至是处心积虑地安插人来迷惑自己。

但心里上，他却过不了这一关，为帝者没有不多疑的，自己是皇帝，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太子一天天长大，皇帝一天天变老。

刘彻手握着无上的权力，却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太子加冠时，他的心里既欣慰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他是皇帝也是一位父亲，他当然不会担忧自己的儿子羽翼渐丰，他只是嫉妒太子的今天是他回不去的昨天。

人如何才千秋永存，国怎样能万世不灭。

刘彻的祖父文帝临终前说，万事万物都有终结的一天，生生死死没有什么值得悲哀的，这是属于祖辈的豁达。

刘彻懂得，也未尝不知道到祖父的想法是对的，为了这江山的统一，基业的传承，刘彻也点头认可了董大夫的谏言，甚至是如获至宝。

可就如同秦皇一样，受命于天，既寿永永昌，也成了刘彻的野望，这是属于今人的偏执。

举棋不定间，刘彻决定换换心情，也是想赶快忘记那个梦，他选择去看看李延年。

李延年是李夫人的哥哥，他们兄妹二人都容貌喜人，李夫人是个美人，延年也是个美男子。

同刘彻曾经喜欢的那些貌英武善骑射的男子比起来，李延年太文弱了。

不过他的文弱却与他擅音律的特质相得益彰，刘彻不仅是一个皇帝，也不仅仅热衷于军事。

在刘彻自己的心里，他也可以是一个诗人，一个游侠。

平阳公主不愧是刘彻的亲姐姐，永远都那么了解他的喜好和需求。

从前献美的卫子夫已经成为了大汉的皇后，如今这对兄妹一个妙丽善舞，一个颇晓音律，也算温顺，宽慰了刘彻对衰老的忧愁也让他十分喜欢。

比起小心翼翼的妹妹，身为男子的李延年就要大胆奔放的多。

一连几日，有了延年无微不至的侍奉和养心怡神的音乐，刘彻总算有了些快意，不过要真做点什么，他却发现自己是有心无力的。

到底是那个梦的缘故，还是自己年纪大了，再也不能振作……

刘彻又苦恼了，他决定验证一下。

一日刘彻又召李延年侍奉，这次还准备了一些酒助兴，酒过三巡，看着李延年莹白的脸微微发红，刘彻的心思微动。

起身准备待人到内室，可是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地，一沾床，刘彻就昏睡了过去，这倒让李延年有些进退两难。

刘彻年纪渐长，却没疏于骑射，身材还是很健壮的，李延年费力的摆正了刘彻的身子，想着穿着外衣睡会难受，打算替刘彻更衣。

李延年看着睡着的刘彻，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去解他深衣的带子。

可刚解开，他就听到了一声饱含怒意的，

“滚！”

李延年吓了一跳，一转头，就对上了刘彻的眼睛，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

李延年连忙离开了，寝宫中就只剩下嬴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嬴政迷蒙中，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作乱，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

惊的他怒斥那人滚开，待到完全醒神，他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客观地说李延年的容貌是非常不错的，可审美是一个主观的事情，在嬴政眼里，李延年的俊逸变成了阴柔，温顺也成了唯唯诺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根本没见过他！

最近宫里风言风语太多，嬴政起初还以为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寺人或者又是那个不长眼的人送来讨好他的娈宠。

不过仔细一想，赵高又不是吃闲饭的，怎么可能会放这种人进来。

难道是刺客？可是刺客闯进来更是难上加难，嬴政心里千回百转，一时没有言语。

他不经意地抬了下手，却发现这根本不像自己的手，再仔细一看，这地方也根本不是自己的住处。

李延年跪在地上，也甚是不安，不明白陛下这是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陛下，却正对上了嬴政凉凉的目光，

“你怎么还没滚。”

那语气十分冰冷，还带着肃杀之气，李延年猛的听到陛下这充满厌恶的语气，不禁一愣，内心也是一窒，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退下时还没忘了说了一声希望陛下好眠。

看着他离开，嬴政才松了口气，起身走了走，发现这房间却是比自己这个秦王的宫殿还要奢华，怕是周天子的寝宫都不如。

他想照照镜子，好在这里确实有一面铜镜，嬴政看着铜镜中的脸，心道，不出所料，这身体果然不是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这张脸那么像那个刘彘。

嬴政在这边冥思苦想，刘彻那边却是五雷轰顶。

刘彻一醒，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在缓缓凑近自己，似乎是要吻自己。

这没什么，刘彻也不是没和男人亲过，可是，这人他不认识啊！

刘彻用了十足的力气把那人掀翻在地，自己也猛然起身，起来时，还踉跄一下，头也是晕晕乎乎，就像喝多了酒。

他甩了甩头，向下扫了一眼，案上还有酒，可是自己不是已经去睡觉了吗，难道是喝多了，记混了？

这时，那个被刘彻推翻在地的男人也爬了起来，语气惊慌失措，“王兄，你没醉。”

什么王兄，乱七八糟，刘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突然，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手，宽大修长，还有着养尊处优的贵气，刘彻年轻时也是这样，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手也变得有些粗糙了。

这不是自己的手！刘彻心中大骇，猛的转头去看那个男人。

那人长的俊气，衣着打扮也是个王公贵族的样子，五官单独看不算十分出挑，但合起来也说得上相得益彰，再仔细看还有一丝莫名地熟悉，刘彻思考了一会儿，发现他竟和嬴政有些像。

又联想到他刚才的称呼，难道自己现在是……嬴政？

像是被人捂住嘴钉在了原地，刘彻久久不能言语，就僵在了那儿。

成蟜也是胆战心惊，连忙下跪认错，“王上，臣……臣喝多了，不是有意轻薄……”

“够了！”刘彻打断了他，愤愤地从齿缝中挤出来两个字，“快滚。”

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成蟜更畏惧了，他飞速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只留刘彻一个人站在了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嬴政和成蟜，是亲兄弟来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