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袭警报 第50章 兄弟情谊

当时，沈东鹏已经完全信任秋晨晖了。

情况是这样的。

几个企业同时申请工业安全委员会的一笔投资基金，基于对秋晨晖的信任，沈东鹏没有检阅相关材料，直接签字放行。资金审批文件走到公共投资银行，被折回来了。

银行从风控角度批示，该企业负债过高，所属行业不符合当前的产业发展趋势。

从律所提供的审慎调查报告显示，这家从事材料研究的企业，由于尚未进入竞争的商业化场景，前期的人员投入、实验设施等资金转化为企业负债，支出远大于收入。目前，这家企业综合评估基础研究、实验成果、市场相关配套设施和服务，判断市场到了一个适宜量化的拐点，企业正筹划建厂，大规模量产，因而急需大资金投入。

沈东鹏感到不悦。公共投资银行名义上和工业安全委员会平级，实际上低半级。工业安全委员会作为专业的审核机构，一旦签字，其权威性无可置疑。

沈东鹏按下不快，若无其事地跟公共投资银行的负责人阳书深对话，“阳总，最近有个事，思前想后不得其解，只有请教你。”

“像沈总这样的老朋友，请教太见外了。我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沈总。”

阳书深最近刚上任。沈东鹏聊到退回来的审核材料，阳书深提醒沈东鹏注意每家企业的股东构成，沈东鹏敏锐地嗅到其中的意味，有家企业引起了沈东鹏的注意，错综复杂的企业组织结构，股权层层穿透，最后指向一家叫做清源资本的投资机构。

阳书深大赞沈东鹏是个秒人。他对清源资本极尽赞誉，提供了自己的看法。清源资本不像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它隐遁于浮世，在一个新事物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它总是默默地提供支持和保护，为新事物一路护航，免受风尘和雨打。

末了，阳书深发表了一个总结看法，说是他想看着工业安全委员会作为主角登上世界舞台，作为一个附属角色，他将会为沈东鹏这样的老朋友由衷地感到高兴和骄傲。

这事意味着沈东鹏和阳书深友谊的开端。

沈东鹏吩咐秋晨晖重新提交一份审核材料。这次公共投资银行的批复很爽快，大资金流向清源资本所受益的企业。

不负众望，当年的财报，这家企业利润丰厚，股东分红可观。阳书深作为沈东鹏的兄弟和朋友，提醒沈东鹏，这家企业即将内部配股，股本便宜，半年之后解禁可以套现，如果不打算出售，作为股东长期持有，这家企业每年都会有丰厚的红利。

沈东鹏对这种边角料的钱财不感兴趣，他有更大的追求和理想。不过他衷心感谢阳书深的提点，他以实际行动一再对他们的友谊致以谢意。

据说，阳书深在北方联盟的一个岛国购置了一套房子。房子坐落在一个风景如画的海港。沈东鹏去岛上考察、调研矿厂的时候，阳书深邀请沈东鹏去他海边的房子吹吹风。阳书深感慨，年纪不小了，人到了一个无所需求的阶段，只想有个地方清净清净，看看书，做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对于沈东鹏来说还为时尚早。他认为自己离最终理想还有一段距离。阳书深对此表示赞许，承诺将全力协助他，把自己漫长一生的工作和思想经验尽可能地传授给他。阳书深对现在的工作职务很满意，人生剩下的日子，他只想舒舒服服。

沈东鹏义正词严，充分畅谈了自己对国家、民族、人类生存的思考和认识，经过充分的交谈，两人的友谊更进一步。留给沈东鹏逗留的时间不长，他要赶着回去办理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件事关系他承担的光荣任务和职责，关系他以后会获得何种职位。

大领导要来工业安全委员会视察工作，这次不是空穴来风。沈东鹏告别短暂的歇息，全心全意投入大领导的接待准备工作中。

前两天，据说全球近百分之三十的人观看了一场太空移民盛典，人们从月球宅地迁往火星基地。

这次移民由北方联盟主持，全程直播，如某些电影或音乐演出一样，直播引发了人们内心强烈的骚动，人们为此欢呼、呐喊、兴奋，尤其一些南方国家，在这种全民狂欢的氛围中，他们指责南方诸国无所作为，特别是首脑国，没有承担必要的筹措、组织、施行责任，导致如此艰难的时刻，在太空移民方面，南方国家落后北方联盟。

每次，沈东鹏都安排最高规格礼仪接待那些南方国家代表，对于他们的不幸表示体谅和理解，然而，他们拿着大笔的资金、大量的资源，享受着零关税贸易，却依旧陷入艰难的生存困境。

那些国家，民生困苦，灾难频发。一场暴雨、一盏台风，就能席卷一个村落，摧毁一座小城。出了事，他们就来要钱，拿了钱，这样的事继续。这次，民众直播观看了火月移民，开始指责首脑国不称职，没有高瞻远瞩，没有考量地球恶劣的气候变化，没有提前规划、布局，承担必要的首脑国责任，在太空建设大规模宜居基地。

对于这些一味索取的国家代表，有时候，沈东鹏恨不得把他们踢出去，但是在与北方联盟抗衡的时候，这些国家有他们的作用。想到这些工作与自己今后的职位挂钩，沈东鹏总是迅速地平息内在的心理不平衡，摆正自己的位置，承担起这一考验他的工作任务。

大领导为此事而来。现在外面众说纷纭，纷纷指责首脑国，在气候已经危及整个人类生存的情况下，首脑国不愿伸出援助之手，并且还遮掩事实，首脑国没能建设一个可供人类选择的第二家园。

北方联盟向人们许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并且毫无保留地对外公开展示。如果说过去，人们局限于半信半疑的想象中，现在，人们通过直播所看到的，则是一个繁华理想的真实世界豁然袭来。

那个世界让人震撼，着迷。

安排妥当。沈东鹏一早站在大楼门口等大领导。一辆车悄悄地停在工业安全委员会大门前，车里加上司机共四人。大领导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中年男子。那名中年男子，沈东鹏认出是太空探索领域的陈炳光。

沈东鹏谦卑恭顺，发现大领导没有采用简洁的公事语调，而是露出一种略带忧虑的神情招呼他。

对于这次来访，大领导不想声张。一切事关国家机密。沈东鹏吩咐秋晨晖做好保密工作。会议厅只有大领导、那名年轻女子、陈炳光和沈东鹏。

门合上，大领导没有落座，直接询问沈东鹏，宇观太空探索到底怎么回事。

沈东鹏一共审批了三笔流向宇观太空探索的资金。这几年，宇观太空探索的年报特别漂亮，营收年年上涨，利润年年创新高，股东分红年年盆满钵满，宇观太空探索代表雄心勃勃的科技精英集团的现状。资金充沛，声名在外。

人们对这些集团倾注真情实感，觉得自己是它们中的一分子，与这些集团的命运休戚相关。

这些集团每发布一次成果，公开一次活动，追随其后的人便陷入自我满足的状态，好像自身因此获得了某种神圣的使命和荣誉，他们的任务是不断地为这些集团摇旗呐喊，使人信服，他们敬仰的集团永远完美无缺，永远肩负人类进步的理想，负重前行。

对于这样一股如波涛骇浪般的精神力量，即便最清醒、最了解事实的人，也三缄其口、保持沉默。

大领导面色沉重。宇观太空探索现在如日中天、气势正强，如何处理当下的质疑、指责，关系这场盛大的科技竞赛成败。真相如果破壳而出，虚有其表的盛宴下隐藏的脆弱内核将破碎，继而，人们的热情被浇灭，人们头脑中演绎的科技衍变、发展、推动人类进步的清晰脉络被斩断，他们想象的未来家园将不复存在。

唯有让人保持希望，才能铸造美好未来。

“怎么办？”大领导要求沈东鹏处理好这件事。

北方联盟的火月移民不仅面向所有人直播，同时还公开了所涉及的财务预算和支出。有人提出，工业安全委员会审批的资金，流向太空探索领域的数目远大于北方联盟的投入，尤其是宇观太空探索，接收那么大笔大笔的资金，没做出什么显著的成果。

每年的财务报表都很漂亮，可惜是做了一场大戏。

宇观太空探索商务合同关联的交易，左手卖右手，右手腾左手，左右倒腾，左右都是自己人，大部分项目，是一个虚构的空壳子。

他们建了几个起航基地，占了几块空地，请工业设计领域的专家规划了一系列宏图愿景，请太空领域的学者坐镇宣讲，请舆论媒体宣传造势，俨然，他们踩着星辰大海，整个宇宙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他们干了一件绝妙的大事，绝对的彰显气概和魄力。

无疑，沈东鹏已经看到，如果这件事他处理不当，他的职业生涯将就此了结，至于被如何安放，全凭之后的事态发展。

陈炳光笑眯眯的，沈东鹏内心惊愕，但还是摆出一副漂亮的姿态，不管怎么样，现在这是他的地盘，陈炳光说投资企业，免不了风险，害怕风险什么事都做不成。

沈东鹏审视着面前的陈炳光，断定他值得一试，便谨慎地问道，“陈教授一直深耕太空探索领域，想必对此有独到的见解？”

“沈总何不同我一起，亲自去盘古深空视察视察？”陈炳光回应。

沈东鹏沉思了片刻，随即露出笑意。因为这事，他收获一个新朋友，他们的友谊因为富含患难与共的内容而获得了一种不同以往的生命力。

此事必须陈炳光亲自出面。他另一个身份是盘古深空战略咨询专家团组长。盘古深空正组织会议，研究接下来的战略投资方向和重点。盘古深空的钱太多了，钱太多了也是负担，不能静放在那里，必须使出去。

趁宇观太空探索的事还没发酵，人们正在火月移民的兴头上，陈炳光提点，外界和上层领导一直病垢盘古深空在太空探索领域大项目上发力不够，尤其是最近北方联盟的火月移民直播，引发全民狂潮，借此契机，迎头直上恰好。

盘古深空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假如一个行业尚未清楚地看见鲜明的前景，它们往往只会旁观，现在，太空移民势头正足，盘古深空的书记董成功也切实地意识到再不加入，就要被同行甩下了。

董成功沉着脸。会议上，他被大领导点名，批评他战略意识不强，市场反应慢，让人占了先机。董成功清楚领导指的是什么，他必须切入一个快速通道，带领集团迎头赶上。

他翻了翻桌子上的提案，双目紧闭，皱起眉头，他一时难以抉择，他把陈炳光请进来，他直视陈炳光，陈炳光缓缓地翻阅桌头的一堆资料，好像在探寻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董成功以锐利的目光探究陈炳光的脸色变化。

董成功作为严厉又细心的领导，他极其了解陈炳光静默的态度，他严格遵守顾问的职责，不轻易下断言，他的态度总是隐藏在脸上细微的表情变换中。

一个优秀的领导，当然能够察觉到这一情况。董成功拿起一份资料，笑道，“陈教授，关于这家企业，您有什么高见？”

“借着这几年的风，发展得不错，不过这些企业都差不多，抓住了风口。”陈炳光慢慢地边思考边说。

“媒体每天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吹上天了，就是还没上天。”

陈炳光点头表示同意，“那边一直播，估计都急红了眼，赶着拉资金入伙，争取下一次亮相，惊艳市场。”

“你看我们有什么机会？”

“这些企业前期就是烧钱，庞大的工程团队、不见收益的基础设施、错综复杂的供应链网络，现在北方直播，肯定都着急了，赶着上项目，上项目就要钱，钱是这些企业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咱们借机入股？”

“现在看，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最好全资收购，入股的话，我们要有绝对控制权。”

“董总，现在这些企业都是香饽饽，咱们要控制权？”

“陈教授，你长期搞太空研究，看有没有人搭线，和那个什么宇观太空探索交流交流？”

“我有是有一些老同学，最近太火了，都在讨论，听说这些企业要价都挺高的，抢不到。”

“你去联系，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正题，董成功锁定宇观太空探索，他唯一的要求是拥有绝对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