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高悬,金光四射,金耀是被热醒的。
他一睁眼就听见了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响,金曜郁闷地伸了伸脖子。
嗯?这一伸金曜发现,他的脖子竟然可以转弯了,约莫是这两天僵尸般的挺尸让他烦闷非常,忽然能动脖子这件好事让他开心的连带着早上刚醒来的郁闷都减少了不少。
金曜仰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他想,他就说嘛,他堂堂光耀孔雀神君不过受了点伤,怎么就被这群凡人戏弄了去?过不了几天,定要这群蝼蚁知道他孔雀神君的厉害!
金曜正适应自己的脖子,这一晃就看见路遗从房中走了出来。
金曜觉着这人的脸皮约莫是比他还厚,明明昨日他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今日这人竟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果真是做奴才的命,一丁点儿男子气概也无。
路遗自然不知道金曜想了什么,他端了一个干干净净花花绿绿的碗放在了金曜的面前。
依旧语气和善:
“孔雀大人,来,吃饭了。”
“嗯,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金曜想。大概是脖子终于能动了让他心情不错,再加上神主派来的这个监护人,不,仆人还算有点儿眼色,孔雀神君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地先原谅这家伙一次。
“本君还不饿,不过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本……”金曜轻咳一声不情不愿地回了声,谁知说道一半突然卡了壳。
这碗里那硬邦邦的是什么玩意儿!!!这滚蛋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竟然给他这粗鄙生硬的食物?!!
盯着碗里的食物胸脯一点点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金曜一脑袋将碗撞倒在地,恶狠狠地瞪向路遗:“你耍本君呢?”
花碗碎了一地,兵零乓啷地吓了一窝鸡咕咕乱叫。。
“你什么意思?你若是再敢耍本君,等本君好了,本君废了你!!”
路遗叹了口气,这养鸟果真不是个简单的差事,看吧,今日都换了高粱了,这鸟儿还是不喜,他着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想想张家总共也没几只碗,这碎了一只,张太平回来指不定多心疼了。
“我没什么意思,孔雀大人不喜便罢了。”路遗蹲下来,就要将地上的碎片捡了。
金曜更气了,听听,什么叫没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揶揄他呢。
金曜脖子一伸,嘴巴一张啄在了路遗捡碎片的手上。
绿豆大的窟窿出现在路遗的手上,鲜血登时就留了出来。
路遗任由鲜血汩汩留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眸子微微沉了沉依然自顾自将地上的碎片捡了个干净。
金曜却有些心虚了,那血有些扎眼,想他和火熠平日里打架,磕了碰了那是再平常不过的,随便一个修复术连个针眼儿也是看不见的。
这人忒是脆弱,血都流了一地也还没止住,金曜掐着嗓子提高声音:
“你怎么不用修复术?”
“不会。”路遗语气平淡。
不,不会?金曜瞪大了眼,竟然真的不会?
路遗已经将碎片捡了个干净,眼看着就要离开,金曜有些心虚地咕囔道:
“你没什么意思?你还敢说你没什么意思?你说,你是不是戏耍本君呢?”说道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大。
路遗无奈:“孔雀大人,你如今灵脉被封,我不过是给你些吃食,你不喜也不必将碗也砸碎了。”
金曜一听吃食二字更气了:“吃食?你管这叫吃食?你当本君是麻雀呢?”
路遗眸子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孔雀大人是不喜这些食物?”
“不喜,自然不喜!”
路遗顿时了然:“那大人喜欢什么,我自去准备就是。”
路遗一脸诚恳的模样倒是让金曜有些不知所措,这家伙就是个怪人,装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让人总有种所有力气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金曜翻了翻白眼:“本君要吃肉!”
路遗一向淡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错愕:“你要吃肉?”这鸟不都是爱吃五谷杂粮吗,至少他见过的五彩雀一族就是如此。
“怎么?本君不能吃肉?!”
路遗道:“哦,不过,这里没有。”张家穷啊,他来了这两日了也没见一点儿荤腥,不过他也不需要吃饭罢了。
金曜郁闷了,这破地方到底都有什么啊。
最后没办法了,路遗提议将那生米煮成了香香的粥,金曜勉为其难应了。
金曜终于吃了第一顿饭,他自觉味道差劲,差劲得很,但还是咕噜噜将碗底啄了个干净。
下午的时候,路遗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块肉回来。
金曜一眼就看见了,他平素倒是没什么口腹之欲,但今日竟觉得馋得厉害。
金曜想,这人怂归怂,还是有眼力见的,日后若这人伺候的好,他倒是可以考虑让他做自己的仆人。
路遗将肉炖了,肉香飘了满院子,金曜梗着脖子朝那个冒着烟的小房子看去。
路遗透过窗户,看向鸡棚,约莫是察觉到视线,金曜高傲地瞥过来脑袋,冲着一窝子的鸡吼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安静点!”
那窝鸡瑟缩地挤在了一起,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半晚时分张太平带着张妙妙回到了家里,张妙妙一进门眼睛就亮了:“路遗哥哥,好香啊!”
路遗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嗯,刚好,吃饭吧。”
张太平拉着张妙妙洗脸手,这才全部进了屋里。
“路兄弟,真是让你破费了。”
“不过是些肉食,张大哥言重了。不过,今日我不小心碎了一个碗,等有时间去城里,我一定给你买回来。”
“啊,这有啥的,这丫头小时候竟摔碗了,家里的碗的,每一个全乎的。”
“爹~”
“好,好,不说了,丫头,你吃,吃。”
接着是张妙妙的声音:“路遗哥哥,你做的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金曜听着里头叽里呱啦的话语声,眼睛都直了。
“混蛋,混蛋,你这个混蛋,竟然敢把本君的食物分给那些凡人!本君要剁了你的手!”
屋子里,路遗正端着肉碗的手微微一顿,这家伙的脾气过于暴躁了些。
张妙妙看着路遗端碗要出去,开口问道:“路遗哥哥,你出去干什么?”
路遗淡笑:“给小祖宗喂个食。”
张妙妙疑惑:“小祖宗?”
路遗道:“花花。”
张妙妙闻言顿时睁大了眼:“花花吃肉?”
张太平也是一脸惊悚:“那只鸟吃肉?”人都舍不得,竟然要喂鸟,还是那么大一碗。
“混蛋,该死的家伙!又怂又蠢,本君是孔雀,乃是天地灵兽,能给本君做饭是你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你竟然还敢将本君的食物分给其他人,本君迟早要吃了你!混蛋,该死!”
路遗不想让那聒噪的声音冲刺耳膜,对二人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金曜正叫骂着,看见路遗,冷哼了一声。
“行了,大人,吃吧。”路遗将碗放到他跟前。
金曜动了动鼻子,老半天了,他就闻到香味了,这人这早晚才给他送来,还是别人吃剩下的,他之前那种愉快的心情早就气的没影了。
“不吃,不吃!拿走,拿走!谁要吃那人凡人剩下的!”
路遗扶了扶额耐着性子道:“不是剩的,单独给你盛的。”
金曜瞥了路遗一眼,奈何路遗脸上从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盯了会儿,冷哼道:“谅你也不敢欺骗本君!”
金曜别别扭扭地叼了块肉进了嘴里,香味触到味蕾,顿时让他眼睛一亮。
不错,不错,这家伙看着傻不愣登的,手艺还不错。
金曜再次瞥了路遗一眼,路遗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金曜轻咳一声:“算了,下不为例!”
路遗轻笑一声,这家伙没了灵力,整日里咋咋唬唬的,其实,似乎还挺好哄。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分明一脸奸诈!”
路遗没说话,这么多年了,似乎只有这家伙会说他一脸奸诈,他明明在世人眼中是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圣人来着。
金曜约莫真是饿着了,比母鸡大不了多少的小身子竟然将那满满一碗肉吃了个干净。
约莫是吃饱了,金曜感觉整只鸟都精神了不少。
他看着坐在一旁的路遗开口道:“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让神主看中了你?”
路遗想了想道:“我不过一个闲散人员,在人界约莫算得上一个公务员吧。至于神主为什么看中了我,这,我也不知。”要是知道,他应该会改了吧。
金曜扭动着脖子问道:“公务员?什么东西?”
路遗解释道:“大概算是公职,为人民服务的,不值一提。”
金曜露出一脸鄙夷:“为那群凡人服务?”看来果然是个没用的。
路遗权当看不见金曜的神色,回道:“嗯。”
金曜对路遗是干什么的顿时没了兴趣,他转移话题道:“那你都会些什么术法?炼丹术可会?修复术可……”算了,连个伤口都修复不了,看来是个菜鸡。
就在这时,张太平见路遗出来大半天也不回去端着碗肉走了出来:“路兄弟,鸟喂好了吧,一只鸟,不值当的,你先吃饭吧。”
“什么鸟,本君是孔雀!你大爷的,愚蠢的凡人!”金曜怒道。
张太平看了眼梗着脖子吱唔乱叫的鸟,稀奇道:“嘿,这鸟还挺欢啊!”
“鸟什么鸟!你才是鸟!”金曜愤怒。
路遗莞尔,对着张太平道:“是挺欢。喂好了,张大哥,咱们回去吧。”
张太平哎了一声道:“你去吃,我给狼神上个香,今儿饭不错,孝敬孝敬狼神。”
路遗眉心一挑:“狼神?”
张太平解释道:“是啊,咱们这儿敬狼神。”
路遗端着空碗的手微微一僵,僵硬地笑了笑。
金曜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哎,你等等,你听过狼神?狼神比本君还有名?你问问,这些凡人可敬本君?”
路遗:“……乖,别闹。”
金曜瞪着眼珠子道:“滚!你问不问,不问本君吃了他!”
张太平手捧着碗,嘴里念念有词,而后是三拜九叩看起来虔诚无比。
路遗无奈,其实他也有些疑惑,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张太平的愿力。
所以,张太平供奉的那所谓的狼神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