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爷!!”晏昊急得直想哭。一想到师父天天都要划自己一刀,放自己的血,晏昊心痛得要命。
“别鬼叫鬼叫,你师父快回来了,赶紧窝回去,”文木提醒道,“不想找不自在的话,今天晚上的事就权当没看见。虽然隔得远,凭你师父的修为,也知道你在旁观他练鞭,他不提你也莫提。他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每天放点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摧魂鞭是上古凶器,你师父这样做应该是有自己道理的,可能是为了防止摧魂鞭的反噬。”
“哼!”晏昊气乎乎地钻进了窝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每天给你来一刀试试。
鸟鸣猿闹,一夜无梦的子雅回醒来才发现就彵一人起得晚,师父他们都在迎着朝霞做吐纳操呢。
“尔雍兄,我们是绕着蒙乐山走还是直接翻山过去?”文木指使着晏昊拆窝棚。
“特地绕路到蒙乐山来,自然是要翻山而过。”姜尔雍看了看云海茫茫的群山道。
“哦……”文木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无所谓地道,“好吧,随你。”
“师父,山高林密,可能有不少凶猛的野兽。”子雅回缩了缩脖子道。
“嗤,这么多年来,山高林密的地方去得还少啊,现在倒越来越胆小了。”晏昊耻笑道。
“再凶的野兽,你唢呐一响,保管都成你跨下坐骑了。”文木开玩笑道。
“文爷莫要取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子雅回呵呵地道。
“跟你们讲个故事,想听么?”姜尔雍突然兴致很高地道。
“师父快讲。”子雅回连忙附和。
“小时候,我高祖曾给我说过一个神话故事,说蒙乐山附近有户人家,老人患了恶毒之症胃脘痛,吃什么都不能下咽,他儿子千方百计将山里所有能吃的都做了个遍,儿子的孝心感动了山里的荜茇仙子,仙子托梦让他去寻一种红穗尖的荜茇,老人的胃脘痛最后还真被红尖荜茇给治好了。”姜尔雍讲个故事倒是精简得很,想掏掏耳朵仔细听的文木,掏耳朵的手还没放下故事就讲完了。
“荜茇是个什么东西?”文木问。
“一种草药,治理胃痛很有效果。”晏昊解释道。
“你们岐黄宗治病就治病呗,拿什么神话故事来蒙人。”文木不屑地道。
“神话故事确实是蒙人的,不过,心理安慰也是一剂良药,治病虽然重在对症下药,但患者心情也很重要,好的心情有时候可比良药更有效果,咱们道门的祝由术其实就是用心里暗示的法子来治病,焦虑过重忧虑过深,会成为百病之引,祝由术解这百病之引,药石才能起到去病的功效。”姜尔雍伸手向前方指了指,示意晏昊在前面开路。
“我读书少,反正觉得学富五车的尔雍兄说什么都对,你说蒙人能治病就能吧。”文木不正经地道。
“文爷,师弟的子雅氏一门就是以调节患者心情来治病而闻名,子雅璧成先生还进宫治愈过太后的病呢。”晏昊在前面道。
“回儿,你会么?”文木问子雅回。
“我啊?我也就会识识药材,唢呐纯粹是吹吹玩的,哪会治病啊。”子雅回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不是不会,而是缺乏操作经验,从今后你们开始接触病患,不出五年,我相信你们将是晏氏和子雅氏数一数二的医道高手。”姜尔雍对两个徒弟颇有信心。
“师父,真的么?”子雅回不敢相信地道。
“你师父什么时候打过诳语,”姜尔雍回过头鼓励道,“晏氏和子雅氏当前最厉害的也就那么几位,但你们文爷给你们的助力太大,假以时日,修为自是不可估量。”
“得,别给我脸上贴金,都是你给他们打的基础好,基础不牢,再好的捷径也无用。”文木笑道。
“文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此生甘为牛马任文爷驱使。”子雅回露骨地道。
“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给我多写几幅字倒是比较实在,”文木哼了一声,又对姜尔雍道,“尔雍兄,山道崎岖,行路不便,要借道么?”
“闲弟要是用借道术,我就什么药材也发现不了。”姜尔雍摇了摇头。
“你真要在山里找什么荜茇仙子啊?”文木轻笑道。
“传说毕竟是传说,红尖荜茇不一定会有,但蒙乐山荜茇的药性却是最好的,当年我高祖曾多次入大理来此寻药,再说,蒙乐山的珍贵药材多着呢,雪上一枝蒿、金包银、黑节草等药材,出自此山的,药性都是上等。”姜尔雍开始凝神催灵,辨识周遭有无所需药材。
“好吧,那咱们就慢慢挪,走到哪是哪。”文木无奈地道。
午时,四人拣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开始生火做饭,吃食自是就地取材,如今已不用文木事事代劳了,晏昊子雅回两人也能轻易猎取一些麂啊鹿啊野鸡什么的。
吃完后,在稍作休息时,文木念咒召回一个卷轴,递给姜尔雍道:“我仔细看过几遍,觉得还是尔雍兄习之比较合适。”
“练什么?”姜尔雍摊开纸张发黄的卷轴,惊喜地道,“薛氏飞雪?咱们大宋的书都是用线装本,这卷轴式的至少也得是隋唐时期的,年头不少啊,应该就是薛氏第九任门主薛寒阳的真迹。”
“文爷,这……这就是传说中天下无双的薛氏剑法么?”晏昊一听,赶紧也趋了过来,一见真是薛氏飞雪剑法,顿时说话都不利索了。
“天下无双那也得看是什么人练了,要不然薛氏怎会销声匿迹。不过,招式确实新颖独特,可能会胜过周氏的‘彭蠡穿浪十八式’,”文木拍了拍晏昊,安慰道,“你修为不够,没有个三年两载是拿不下来这套剑法,还是让你师父先练着,等时机成熟了,再让师父提点你。”
“薛氏宝典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子雅回凑近看了看。
文木假模假样地哀叹一声:“还是多读书好啊,看个纸张尔雍兄就知道不是本朝的东西,厉害。”
“师父,这套剑法练下来您要多长时间?”晏昊巴巴地问。
“一个来月吧。”姜尔雍大概翻看了一下,很是自信地道。
“不用,半个月足矣。”文木笑了笑。
“争取吧,”姜尔雍也不谦虚,“招式确实很特别,难怪传闻中把它说得出神入化,备受剑术爱好者推崇。虽然只有二十四式,却变幻多端,可分化成几倍的招式。”
“我跟师弟真能学么?”晏昊心里感叹不已,人家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拿得下来,师父竟然半个月就能学得会,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又一想,文爷说自己一两年也能拿下来,岂不是比其他剑客要高出不少,心里顿时兴奋不已,蠢蠢欲动。
“就你跟着师父学吧,你师弟我会让人传授‘彭蠡穿浪十八式’。”文木看了看一脸不自在的子雅回道。
“谢谢文爷。”子雅回脸上顿时阳光灿烂。
“闲弟,你这剑谱是从哪里来的?”姜尔雍问道。
“尔雍兄不记得啦,就是在勐弄那个茫蛮寨子里啊,红毛妖猴不是摧毁了寨子中的白塔么,这卷轴就是从废墟里找到的。”文木扬了扬眉,很是自得地道。
“天呐,真没想到啊,各门各派梦寐以求的剑谱竟然藏在一个祭祀塔中。”晏昊感慨地道。
“不藏在塔中怕是早也失传了。”子雅回手下动作快得很,很快就把文木召回来的东西收拾好了。
“薛氏灭门后,应该一直是红毛猕猴保管着,毕竟它能幻化成形。”姜尔雍猜想道。
“可惜咱们不知道,要不然先把它制伏再说,说不定能问出个一二三来。”子雅回可惜地道。
“想多了,”姜尔雍摇了摇头,“红毛猕猴再是能幻化成人形,但修为还远远不够,没修到人类的神魂,是无法交流的,但只吃素食,不掠杀人类汲取灵识,想修炼成神魂没个几百上千年是不够的。”
“哦,原来修行一途太仁慈了也不行,怪不得世上的恶人这么多。”子雅回三下两下,把归整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了。
“等下再走,”文木见子雅回把炊具都清理归整好了,摆摆手道,“你两个再去猎几只小动物来吧,要活的,不能猎珍稀少见的,最好是猎那些多得成灾的,野兔啊野鸡啊都行。”
晏昊子雅回一听,也不问缘由,欣然领命而去。
“尔雍兄,在蒙乐山多耽搁几日,不会就只是为了采几样珍贵药材吧。”等两个小的走远了,文木对姜尔雍轻声笑道。
“自是瞒不过闲弟耳目。”姜尔雍笑了笑。
“我只是听闻御气宗的胡氏一脉世居在大理的蒙乐山和哀牢山一带,具体方位却是一直无从考证,没想到尔雍兄倒是清楚。”文木看了看前面冉冉升起的雾幛,眉头皱了皱。
“不瞒闲弟,十八年前,我高祖曾带我来过一次,误打误撞的在主峰笔架山下发现一个寨子,一色的石屋,开始以为是当地乌蛮人的寨子,进去之后才发现竟然全是汉人,就是御气宗一脉的胡氏。”姜尔雍遥指了一下前方。
“尔雍兄十八年前就来过啊?!”文木甚是意外。
“我和高祖在胡家寨子里盘桓数日,救治了几个中毒的胡氏子弟,当时我还不知道胡氏竟然也有人参与了烂柯山的灭门案,要是知道的话,现在就没必要绕道来此一趟了,胡氏子弟当时人丁单薄,武艺也不甚精进,就是要灭他全门我一人也能办到。”姜尔雍的复仇名单历经了十几年的反复核实,胡氏参与者的名字是后面才添进去的。
“胡氏参与者只有两人是吧。”文木回想了下名单上的人名,好像姓胡的只有两个。
“胡重吉和胡宾,”姜尔雍点了点头,“虽然参与者只有两人,但罪责不小,因为胡氏子弟最是擅长用毒,天下闻名,毒人于无形,你……你可能想象不到,烂柯山闵氏满府子弟尽遭屠戮,就是因为先前已中毒,抵抗力被大大削弱。”
“原来如此啊……”文木陷入沉思。堂兄闵闿和闵阐是闵氏子弟中修为特别突出的,年纪轻轻就已到五境,闵闿为五境上品,闵阐也在五境中品,可还没过到两招,就分别被屠氏子弟给一剑穿胸,死于非命。
“不过你放心,再是擅长用毒,碰上我也是无机可乘,这次定要让胡重吉和胡宾血债血偿,”姜尔雍自信地道,“胡氏毒药厉害但也就只会使些毒,别的伎俩不足为惧,吃一颗我的盍脉丹,可保八个时辰内百毒不侵,一个时辰昊儿回儿就能把胡氏子弟收拾个干净。”
“十八年前你和柏茹仙人救了几个中毒的胡氏子弟?你不是说胡氏子弟最擅长用毒么,难不成是自己试毒失败?”文木有点不解。
“蒙乐山居住的并不只有胡氏一门,山中有很多乌蛮人的部落,部落与部落之间时常会发生争斗,自然胡氏也难免不被卷入其中,当时那几个胡氏子弟是被乌蛮人的毒箭所伤,毒素来自一种毒蘑菇,能让人产生幻觉,进而自残。”蒙乐山绵延数百里,山中的乌蛮(今彝族)部落众多,时常会因领地、水资源等问题发生械斗。
“十多年过去了,周围环境肯定大不一样,进胡氏寨子的路线还记得么?”文木问。
“绯院下面有几个御气宗的鹤使鹿差倒是认得路,以前传递信息都靠他们,但我怕走漏风声,没有惊动他们。等到了笔架峰下自是能找得着,既然来了,咱们就不用着急,”姜尔雍淡定地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也不能迁怒于所有的胡氏子弟,就找胡重吉和胡宾两人,在他们两个死之前一定要逼问出是谁撺掇他们用毒的,这两人是关键,来请他们出山的,即使不是幕后操控者,那也肯定是主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