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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梁 第33章 33.与真心

作者:嗷呆鱼河笨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2 23:07:24 来源:文学城

宋却狐疑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坐起身子看了一眼。

字也没傅识若说得那么难看啊。

果然,她一抬头,看见傅识若眼中水雾弥漫,原来是看不清字。

“你怎么了?”

傅识若支支吾吾说道:“听闻你受伤了……还流了很多血,我心疼嘛。”

宋却这下是真的不懂了。她身边没有这种看了别人受伤就能感同身受的人,如今见到了,倒是很稀奇。

于是她问:“你我只有数面之缘,为什么要心疼我?”

这下傅识若被问住了,她吸了吸鼻子:“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我春节还来拜了年呢!你把那片叶子收起来,不就是想跟我一起玩嘛。”

宋却在短暂的怔愣后笑了出来,然后低头抽走了她手中的信纸:“嗯。”

傅识若把眼睛周围的水迹用袖子囫囵擦了,解释道:“信是从陈山风那里抢来的,我看他走得慢慢悠悠的,心烦,干脆抢来快点送到你面前。”

宋却失笑:“那陈山风呢?”

“可能快到你家了吧?”

宋却:“……?”

“他以刺伤朝廷命官的由头去了趟岁音楼,我从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罚人军棍,嗯……哈哈反正信被抢了他就追上来了,快到了快到了。还有什么秦渊渺啦周景佑啦霍杭啦都在后面呢,如果没听错的话,你们政事堂还派了好几个代表过来看你呢!”

宋却头晕眼花,又在病中,实在不愿意再见这些人。特别是那几个政事堂代表,定然是来看笑话的老头。

宋却立刻握住傅识若的手,她露出惨淡的笑容,像琉璃碎掉时的光华。

她压低了声音,飞快道:“你既拿我当朋友,那我对你也是同样的。帮我个忙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把傅识若忽悠走,宋却终于能再次享受她安逸的时光。她把尺素送来的药喝完,坐在床上看徐敬慈寄来的信。

好像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幸好他脑子直,说话气人,倒是能一一应付过去。

陆铭府邸的证据全没了,家丁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取证困难,不一定何时回京。

吃得也不怎么样,如今盐量不足从前十之一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做点重盐重辣的都不行。

全都是琐事啊。

可每天的琐事那么多,洋洋洒洒能写十几页呢,薄薄的两张纸,分明就是无法脱身的意思。

宋却学不来报喜不报忧,看徐敬慈信件的同时,已经在脑子里拟好了一会儿要写的回信内容。

外头吵吵嚷嚷的,傅识若正依着宋却的话将人一个一个全都赶走,就连秦渊渺打的感情牌都被她铁面无私地打散。老头们气急败坏,宋却听到零星几句“无礼”,接着就是惨叫。

这下可算是安静了,不一会儿,傅识若重新进来了,她意气风发,十分倨傲:“已经照你说的,全都赶走了。”

“多谢。”

“谢什么!”

宋却看了她一会儿,问道:“科考在即,你怎么不去准备?”

傅识若面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我好像,没什么天赋。你的策论我全看了,看了也写不出。倒是我哥,他挺会看的。”

傅家一共两个孩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前后只隔了两岁。

傅珏平时不跟其他人联络,傅思孺也不跟,只有这一个傅识若跑东跑西肆无忌惮地到处玩。

“没关系,人各有所长,你想功名加身,未必要走科考。如今但凡是人皆可考试,你爹既然愿意在这上面与我达成共识,对你参军的事想来也不会太过苛责。”宋却说,“你大可放心去做。”

傅识若钦佩道:“你真好……”

漂亮话谁不会说,宋却从小就会,但说着说着就发现有的人光要漂亮不要脸,给三分漂亮就不知姓什么了,之后也就逐渐刻薄起来。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等宋却想说点漂亮话缓一缓关系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每个人都将这种话听腻了。

但傅识若和徐敬慈这种人没什么心眼,这种话他们不仅会当真,还会把它们放到心里。

情绪方面可以存疑,但真心不假。

傅识若沉浸在宋却的关心中无法自拔,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对了,我从家里给你捎了些东西,叫人炖了给你补一补。”

宋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傅识若兴冲冲地出门,然后左手乌鸡右手山鸡、英姿飒爽地昂首走进来:“我爹养的大肥鸡!我早就看好这两只了,年纪不大,但吃得多,肉绝对嫩!”

扑腾扑腾的鸡在挣扎间落了一地鸡毛,秦渊渺周景佑陈山风这三条傻狗又悄摸地从后院溜了进来,一时间屋内热闹非凡,鸡飞狗跳。

鸡被尺素请了出去,室内暂时恢复安静,略微开了人智的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好意思问。

还是宋却先开了口:“搜查岁音楼,查出什么了吗?”

陈山风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汇报:“没有……只以佛塔修建期间不得玩乐揍了他们一顿。”

“孟浮也挨揍了?”

“他暂时跑了,但我派人盯着岁音楼了,有机会必将之格杀。”

宋却点了点头,又问:“我是当不了霍大人的副手了,陛下有让其他人补进来吗?”

周景佑道:“没有,礼部侍郎难当其用,尚书一职迟迟未下定论,陛下恐怕要让自己的人补进来。”

宋却皱了皱眉:“宋皋禹已不在朝中。”

“国师。”周景佑说道,“国师之位一直空着,朝野只当是陛下不准备择定人手,别说你了,就是我这个亲儿子都不知道。”

这下宋却就能串起来了。难怪盛世昌平后,皇帝突然迷上了求仙问道问佛念经,大梁又突然变得岌岌可危飘摇欲坠。

“那他藏得也太深了。”秦渊渺连连摇头,“这事少说都要牵扯到父辈了,这人连面都不露,这么有耐心?”

傅识若听了半天,听得懵懵懂懂,有不会的地方还要请教一下。宋却给她解疑完后,她误了:“河清海晏的时候出现这样一个人……听起来总觉得很熟悉嘛……诶,跟宋却昨晚上碰见的那个男的似的,叫什么,孟浮?感觉他们都有点见不得人好的意思。”

秦渊渺啧了一声:“朝中的人,我们几乎能排除大部分,剩下那点都是智无四两肉重千斤的主……是后妃,还是近身侍从?”

“不是后妃。”宋却说,“皇后身边有我的人,若真有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早早上报。”

窥破了大秘密的傅识若不敢说话,只有周景佑在愣神过后惊道:“你在我母后身边安插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却瞥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了。我可以把名单给你,要看吗?”

周景佑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听你的。”

“那我呢,我也能知道吗?”

宋却眉头微挑,她转向傅识若,认真道:“你都听了我们那么多秘密了……”

傅识若神情紧张。

“别参与党争。不过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也拦不住你,今天听过的事,出去就不要和别人提及了。”宋却不再逗她,温声道,“你就当听了些乐子。”

傅识若郑重地点了点头。

“霍杭是个随意的性子,合他眼缘的都能被他拉上一把。礼部暂时没有动静,那我们就先到霍杭旁边,占一个考官的位置……日后进礼部就不会困难重重了。”

周景佑赞同地点头:“但我们这里只有皇子、中书令、臣女、副将和监察御史,谁能担此任呢?”

宋却:“是谁呢?”

秦渊渺:“……”

景丰二十九年,三月。霍杭任春闱主考官,秦赭为其副手,雨水翌日开考。

春闱当日,徐敬慈在驿站闲得发慌。大家都忙科举了,自然没人管他。

说是来查案的,可陆铭死得彻彻底底,一点儿痕迹都不留。虽然宋却没说,但他也能猜个大概。这场构陷摆明了是不想让自己回京,这么讨厌自己的,除了周招渡就是宋却那个神经病竹马。

那人的情报网太复杂,似乎在各行各处都有人脉,周招渡那点手段在他面前构不成什么威胁。

如此一来就难办许多了,孟浮刻意藏着的证据,一般人怕是很难找到。不过幸好,出手的人是他,按照他对宋却的痴迷程度,应该不会让宋却出事。

“徐大人。”宋却安排的侍卫敲门进入,“京城那边来的密报。”

能由这些人递来的东西,大致是宋却的亲笔文书。

他展开刚看了两行,那些“虽伤勿念”“卧病在床”“请假一月”就直往他天灵盖冲。

大概是猜到徐敬慈会焦头烂额地担心,宋却还在最后安抚了几句,大致在劝徐敬慈冷静点不要急,在徐州好好呆着。

“京城恐有大事,切记保全自身,若有证据,无论真假,都可交由大理寺。”

徐敬慈捏着信纸,突然想起施粥那天宋却对他说的话。

于是他读懂了那句“无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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