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姜之烟漫不经心地和年轻公子哥周旋时,陈最也时不时听见几句———
“我没有男朋友,正期待呢,想在大学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如果不是他和这女人接触过,恐怕还真能被唬住。两人摊牌之后她更肆无忌惮了,不留破绽的装模作样,简直得心应手。
陈最看她一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形象,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淡淡的。
姜之烟倒没有注意陈最,在她心底,场上一大堆的“陈最”,这些人眉来眼去,都等着瞧她的乐子。
可惜她不是跟某公子哥来的。
姜之烟瞥了一眼夏以沫,她坐在齐梁身边,说不上情愿,却也没离开的想法。
齐梁搂着她的腰,她生气但无可奈何,恍如一对闹了别扭,死也不肯低头的情侣。他们不算毫无感情,多少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
姜之烟很烦夏以沫这种做事不利落的性格,做好人她太虚伪,做坏人又不够狠,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做一个骄横天真的小公主。
她想,现在的局面得添把火才行。
正犯愁找不到话头,姜之烟转过脸,和陈最撞了视线,仅仅几秒,默契地挪开了眼。
“啊,我突然想起来,”她眼眸动了动,笑着对陈最说,“还没好好谢谢陈少呢,上回运气不好,在牌桌上你让了我很多次。”
这句引入遐想的话一出,勾起旁观者不小的兴趣。
姜之烟前些日子在这帮圈子里露过几面,有人知道她跟着陈最来的。
在牌桌上照顾周到,又经常入局露脸却不表明身份,连自个儿表妹都和她认识,这都还不是女朋友的身份,没准就是这纨绔子弟又看上的什么猎物。
前脚才有因他跳楼自杀的女人,没几个月又来一个,不出今晚,陈最的花边绯闻又会在圈子传开。
陈最当然明白她葫芦里卖的药,他玩的女人一向数不清,名声早臭了,所以这绯闻也就一绯闻。
他不爽的点在被牵着鼻子走,陈最没接话茬,气氛诡异地沉默了。
姜之烟目的达到,她找借口去厕所,这会儿夏以沫恰好安顿了齐梁。
夏以沫坐过来时姜之烟暂时不在,沙发坐着的也就剩几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她倒了一杯酒,问:“之烟人呢?”
她刚好问的是陈最,陈最却听而不语。
林浦玉看得明白,怕兄弟重蹈覆辙,直接了当地问:“喂,沫儿,你带的这姑娘和陈大少到底什么关系啊?我怎么看着那么有猫腻呢,给哥几个说道说道呗,藏着掖着做什么。”
杨全全看热闹不嫌事大,磕了个瓜子,笑说:“要没关系我可下手了啊。”
夏以沫翻了白眼:“去你的,别人才大二。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懂这儿理啊,天底下那么多女人非动我的窝。”
杨全全不以为意:“大二,那不得是个雏。”
林浦玉和他互相看一眼,恶俗地拍手笑了,完全没在意。
陈最懒懒地抽上一支烟,脸色自始至终都很冷淡。
夏以沫又“啧”一声,几个人这副死样,算是能窥见齐梁在她见不着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突然不想闻烟味,起身出去找姜之烟。
姜之烟接到蒋明帆电话,在走廊打算接听时夏以沫正好叫了她一声,她果断掐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包。
夏以沫拉着她就要走,姜之烟被拉动两步,她止步不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夏以沫看着她:“这次算我对不住你。”
不用说姜之烟也能猜到刚才发生的事儿,她想套具体的话:“是不是我让你们不太舒服了?”
夏以沫冷笑:“舒服,舒服得快颅内高.潮了。现在让你回去就是给人当乐子玩的,知道之前为什么不让你接电话了吧。”
姜之烟懂了:“可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夏以沫听着很不好受,她不想一个人待,也丢不起这人。毕竟姜之烟是她带来的,把人家带过来玩,平白无故受这么大的委屈,实在不地道。
姜之烟笑了笑,笑得轻松:“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我很谢谢你能邀请我进入你的圈子,不管出于哪种原因,我都看作你把我当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没有不能理解的地方,我没关系的,你不喜欢待在这,那就回去吧,你未婚夫不都喝醉了吗。”
夏以沫是想走,却不至于把姜之烟一个人撂下。
“一起走呗。”她说,“你是我带的,我没道理把你一人搁这。”
姜之烟垂眸佯装得感动,她又想了一招:“那我们去你套房躲一会儿吧,等散伙了再出来?”
她一说,夏以沫沉默几秒,她肯定不会把姜之烟带去自己房间,只好不露痕迹地打电话给房间的工作人员,她避重就轻地问了一下齐梁的情况,挂了电话就说:“他吐得厉害。”
姜之烟一听识趣地给她一个台阶:“赶紧去吧,毕竟是你未婚夫。”
夏以沫点点头:“他们要是玩得太过分,你给我打电话啊。”
看着她离开,姜之烟扯了一下嘴角。
此刻套房内声色靡靡,光晕在脸上轮完一圈,几个玩得好的哥们凑在一块,刚刚发生的插曲早就抛在脑后,但杨全全瞧着不对劲,忍不住问:“不是我说真的,那女的到底什么来头,我跟你说陈最你注意点,上一个女人还没让你栽跟头么,这次一看也是混局的。”
林浦玉染一头白毛,叼着根烟,咧嘴一笑:“这么说可太埋汰了。混呗,她有能耐混,还怕陈大少拿不下她?”
两人一个赛一个鹦鹉,陈最又点了根烟,眼睛一抬:“你们无不无聊?”
杨全全和林浦玉点到为止,都晓得他是个什么脾气,说再多也没用。他们俩碰着酒杯,躺沙发继续玩,聊些**话题时不时发出点笑声。
姜之烟没折返回去,她自费在场子里单独开了一间房,把时间算得差不多了,给服务员一点小费,让他捎话给陈最。
陈最收到口信时有点不能置信,他听完没反应,摆手让服务生出去,在沙发上兴致缺缺地坐了一会儿。
对面坐下来喝酒的林浦玉瞧见了,诧异地挑眉:“怎么了这是,谁有这么大面子让你心不在焉的?”
陈最把剩下的酒饮光,女人从他怀里起来,他勾了勾唇:“混局的。”
他倒是很想知道姜之烟还有什么话要说。
门把拧转时姜之烟正靠在落地窗,她没有回头,因为笃定进来的是谁,所以抱着手臂观赏脚底的一片繁华。她说:“在这些楼盘投屏广告很贵吧。”
陈最听得笑了:“有话就说。”
姜之烟侧过脸:“早知道你是行事这么果断的人,我哪里还用得着试探那么久。”
陈最想起没点破身份还约饭的时候,他坐在沙发嗤一声:“到底什么事儿。”
“我想跟你好好说啊,”她靠在玻璃窗前,盯着他说,“可你那些兄弟没给我机会,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在猜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还是说,觉得你在追我?”
“追?”陈最觉得好笑,“我还需要追你?你这不巴巴地跑过来了。”
“别人不认为啊。”
姜之烟补了一句,“你在我妹妹那栽这么大一跟头,还一尸两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有她这前车之鉴,你要追不到我笑话可就大了。”
陈最无所谓,懒懒回一句:“也不过是一笑话。”
“你家里人也这么想?”
这算盘不要太明显,陈最冷笑一声:“对我家务事这么上心,怎么,你妹妹进不了门,你来进?”
姜之烟蹙眉,毫不客气:“你自己说这话不会笑吗。”她又说,“我为什么接近你,你又为什么对我一再纵容,不就是一个图财一个好色?”
陈最神态懒懒散散的:“是这个理。”他忽然笑着添了一句,“只怕这点钱你还看不上。”
姜之烟笑笑:“答对了。我要乖乖做你身边的金丝雀,不会有好资源的。你看看你那些狐朋狗友,有谁是正经做事的。就算有,别人也不会高看我,更别谈生意合作了。”
“可是,”她歪了一下头,近乎狡黠地笑,“做你身边的‘自己人’就不一样了。至于这个‘自己人’的界限在哪,就得看我们有多默契了。先说第一点吧,我有十足的把握让夏以沫不会跟齐梁结婚。我出现在你表妹身边这么久,知道我不安好心也不提醒她,退到幕后当局外人,你这种做法和我对姜珠珠有什么区别?答案只有一个,你不想他们成功联姻,不止你不想,你们陈家也不想。这么一看,陈大少,你不也一直在利用我吗。”
姜之烟很聪明,她至少捋清了这个复杂的家族关系。
这几家官商勾结却也自相残杀,不都图谁能站在最高的权力中心,表面和和气气,其实背地都想对方比自己差一点,起码不要越过自己。
若是有拉对方下水的机会,从而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陈最点了点头,拿酒时手指在茶几上叩了一叩:“你是有把握,但你不出手,我就没办法?凭什么你觉着我非要把你留在身边。”
“我可以让你拿到陈家的话语权。”姜之烟嘲讽地笑了笑,“我可以让你在我妹妹那栽的跟头烟消云散。”
她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眸子异常地亮,陈最望着她妩媚的脸,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
姜之烟轻轻脱下裙摆上面一层外套,露出好看颈肩:“还记得我在酒窖说过的话吗,我说——你想睡我。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她顿了顿,“不然那天我吻你,你就应该推开我。”
说着忍不住先笑了一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男人同为人类,却这么管不住下半身,不过你这么想要的话,拿去好了,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