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症候群 第11章 异星淘金11 磷火

“诅咒是怎么回事？”柏乐在戚不见的授意下开始问话。

“诅咒……”莱欧猛地抬起头，这些人不知道诅咒的事情，他又把头埋下去，说:“诅咒是我们背离故土的惩罚……”

“什么意思？”莎莉却捕捉到关键:“那为什么诅咒还能传染给其他人？”

“是……是那些死去的人变成了冤魂，日日夜夜在生者耳边呼唤死亡，诅咒只是教主定下来的称呼，那些冤魂一直在……他们一直都在……只要踏上这片土地的人，就会被他们缠上……”

“他在撒谎！”系娅大声说:“是因为他们杀了他！诅咒才开始流行的！”

“你才在胡说！他都死了二十年了！诅咒是最近半年才出现的，这也能怪我们吗？”莱欧反驳道:“你果然信了邪物！可惜你没死在我们手上！”

“你们杀了他，他一直在保护你们……你根本不懂……”系娅坐在地上，声音低了下去:“你们罪有应得。”

“先等等，你们背离故土？为什么会背离故土？”莎莉把话题拉回去。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莱欧激动起来:“都是他带来了灾祸，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就不会沦落至此！他死有余辜！”

系娅扑上去撕打莱欧，凄厉而绝望:“你们已经砍死了他，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本来都该死的！”

莱欧一把把系娅掀倒，怒声道:“就连王都抛弃了我们，你还执迷不悟！我们根本没有杀他，在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是王杀死了他！”

系娅躺在地上，恍若没了气息，久久才发出声音:“呵……哈哈……”

“无人再抬头看天空……”

“神啊，你若是存在，能不能看一看这片天空下的人们……”系娅向璀璨的夜空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神，神啊……您究竟带给了我们什么……”

系娅无声无意地倒在地上，眼睛目愣愣地注视着天空，视线尽头却化为虚无。

“‘信仰错乱’的人，为什么能延缓你们的诅咒？”柏乐一针见血。

“他们是背叛者，他们可以逃离诅咒。”莱欧反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他们来延缓我们的诅咒？”

“他们信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莱欧说:“他们把邪物藏得很好，没有一个人说出他们的信仰。”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莎莉的心里笼上一层阴霾，他们以后都要和这个诅咒为伴了吗？难道只能和那些人一样，去喝救世汤了吗？

一只萤火虫飞过戚不见的耳边，他侧了头，红色的石骰从衣领中滑落，反射了一寸月光，恰好被莱欧看见，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惧至极。戚不见冷淡地横了一眼，将石骰放回衣服里。

“占星者是谁？”

莱欧直起身子，头撞在一旁的树干上，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重复着，额头已经破开了一个大口，血流了满脸。马丁尼把他拽开，可是莱欧却铁了心要撞死自己，这一幕和普莉玛死前的时候重合，莎莉的心砰砰跳起来，这些人都怎么了？！

马丁尼没办法，只好打晕了他，丢回了坑里。

“着火了！”莎莉指着山下正在蔓延的光带，急切道:“那些人在点火！”

山火燃得很快，眨眼间就又前进了几米，朝着他们逼近。

“山顶上有什么？”戚不见问系娅。

系娅本能地回答:“有一小片湖，挡不住火的。”

“植被和地势呢？”

“上面很平缓，只有草。”

“你们先上山。”戚不见说。

莎莉欲言又止，但还是听话地和马丁尼向山上跑去，唐林安背着系娅也上去了，柏乐站在原地，说:“我不走。”

戚不见无所谓，踩着月光出现在坑顶，随后放下了指间的石骰。

“认识吗？”那是一道冷淡又慵懒的声音。

“现在，顺着绳子爬上来。”

柏乐被戚不见一只手捂住了眼睛，静静听着戚不见的话。戚不见的手指很凉，可柏乐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带着草木香气的风从他的鼻端溜走，微凉的指覆在他的眼睛上，视野被赋予黑暗，他却在黑暗中得到了安宁。

“走吧。”戚不见拉住了柏乐的手腕，他的伤口还在渗血，柏乐突然觉得那片血渍红得晃眼。

那些从坑洞里爬出来的人连滚带爬地往山上奔去，然后在树木与矮草的中间地带开始挖起防火的壕沟。

戚不见和柏乐慢悠悠地上山，细小的萤火围绕在他们身边，就像地上的星河。说来也奇怪，这山上没有其他的虫豸，偏偏萤火虫特别多，荧荧的绿色光芒不时在叶间闪烁，又像暗夜中的磷火。

在忙得飞起的红衣人们中间，戚不见悠悠而过，莎莉傻傻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戚，你真是太厉害了。”

系娅说得没错，山顶的池塘确实非常小，最多只能让三四个人蹲在里面。当然按照正常的游戏流程，这片池塘其实绰绰有余。但他们现在人多，就不说蹲在水里了。

戚不见找了块石头坐下，莎莉关心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还发烧吗？”

“还好。”戚不见掏出手机，现在当然没有信号，他打开了里面自带的消消乐开了新的一局。

看起来是挺好的。莎莉收回目光，和马丁尼靠在一起，马丁尼握住了她的手，莎莉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一只落单的萤火虫在莎莉眸中划下淡绿轨迹，马丁尼那边飞来另一只萤火虫，两只小精灵交织着光芒，相携着飞远了。

系娅抱住自己的膝盖，安静缩在一旁。

“你想收敛他的尸骨。我可以帮你。”唐林安冷静无比，他和系娅在稍远的地方，声音也很低:“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告诉我他在哪里。”

系娅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盯着他，轻轻说了声:“好。”

红衣人们终于在山火烧上来之前挖出了一条壕沟，两股战战地躲在离戚不见最远的角落里。翻卷的火舌携着摧枯拉朽之势袭来，硬生生在山尖上停下脚步，又烧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有人上山查看情况。

红衣卫队的队长打了个喷嚏，被烟雾熏得流下眼泪，后面的人提水泼开道路，他揉了揉眼睛，在眯起而狭窄的缝隙中看见了几个蒙面人，烟尘散去，戚不见他们也看见了来者。

随后他就看见了那枚带来他们所有厄运的骰子。

“你……你是……！”队长的话说了一半，随后便跪在了地上，耳边涌现了尖锐的爆鸣，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无济于事，闭上眼睛不看戚不见手中散发着恶意的红石。

“带我回你们的教会。”戚不见下了命令。

“您是……您终于来解救我们了！”队长又哭又笑:“我这就带您去！”

从山上下来后，众人又一次走过镇上的中心大道，心态却完全不同。上一次从这里过他们还是过街老鼠，现在也能狐假虎威，享受红衣人们的点头哈腰了。

那些锋利的刀也被收了起来，队长像条哈巴狗一样不时献着殷勤，唐林安从戚不见的脖后移开目光，如果没有那枚诡异的骰子，戚不见什么都不是。如果他也能有……如果是他有那种东西，怎么还会怕那个男人……如果那枚骰子是他的，他应该早就通关了！

唐林安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系娅走在他身边，盯着戚不见的背影。

队长一路把戚不见迎进中心大道另一条支路尽头，一群石制的建筑坐落于此，虽然没有神殿那么恢宏，但也不是路两边的石屋能比的。

红衣人们都得了消息，在旁边低下头安静侍立。他们直接往中间的阁楼走去。走过阶梯，队长快步上前推开了门。

“教主大人好像不在？”戚不见捏住帽沿，里面是一个小型殿堂，地上铺着暗红的织物，正对着门的位置上空荡荡的，不，整个内殿都没有人，队长也愣住了，他磕磕巴巴地说:“教主……不见了？”

戚不见倒没说什么，迈步往里面走去。

莎莉担心有危险，急急喊了一声:“戚！”可惜戚不见没回头，于是莎莉和马丁尼也快步追了上去。

地毯一直铺到门边，莎莉踩了上去，触感却很奇怪，仿佛她不是踩着一块毯子，而是踩进了一片淤泥里。她抬起脚，这才发现地毯上面有水，踩起来咯吱咯吱响。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铁锈味，火把在墙壁上昏昏照着，队长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一滴水却突然打在眼睛上。他用手指蹭了下眼皮，铁锈味突然变得无比浓烈。他拿下手指，手上出现了鲜红的痕迹。

队长僵硬地仰起头，又一滴血落在他的鼻梁上，教主苍老的脸整个铺开，空空如也的眼窝没有眼珠，嘴巴也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他的尸体被绳子悬吊在天花板上，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

“……教主……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