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风琴市治安署指挥中心。
“滴滴滴滴——”
天还没亮,报警红光闪个不停,急促的警报声将值班的调查员从美梦中惊醒,打着哈欠骂骂咧咧过去查看:“他妈的,怎么又死一个……”
风琴市的治安状况一向很糟糕,像寻常死个人、街头斗殴这种事,治安署根本不会出动,因为实在处理不过来,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能够上报到总部的案子,都代表他们又有的忙了。
值班员刚睁开眼,视线还模模糊糊,眼里只有朦胧的一片红,他揉了揉眼,想看更清楚些。
这一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到那个触目惊心的名字,头脑昏沉的值班员一瞬间清醒无比,毫不迟疑地按下内网通讯。
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沉睡的治安署。
警报响起时程风焱正在在寝室补觉,厚厚的被子蒙在脑袋上,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突如其来的鸣笛声惊醒。
昨晚爱丽丝酒店那折腾到半夜,一大早又来案子,同寝的调查员老陈也跟他一样,揉着惺忪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怨气冲天地问:“谁啊?”
程风焱坐起身,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不知道啊,等我看一下。”
下一秒鞋都没穿好的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我操!汤普森!”
同事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全都清醒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满脸难以置信:“谁?”
“汤普森!!!昨晚那个!”程风焱压着嗓子低呼。
他反复看情况简讯,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不管他跟自己有什么个人恩怨,那可是风琴市的最高长官,据说还有威尔逊家族的背景,就这么突兀地死在自己家里,怎么可能?
且不说总督公邸的安保系统密不透风,光是汤普森个人雇佣的那些保镖,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好手,什么人能在这种条件下把人杀了?
程风焱心头蓦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赶到指挥中心时,里面挤了不少人,好几个衣服都穿得乱七八糟,显然是听说消息之后匆匆赶来。
程风焱没得到出现场的机会,管理员打发他们通通回去:“林队亲自带人去了,你们先休息。”
“噢……”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种微妙的遗憾。
与此同时,治安署总队队长林岑站在总督公邸恢弘的大门前,抬头望向这座奢华的建筑,灰色的眼睛藏在玻璃镜片下,流淌着无法看透的情绪。
天空低垂如灰色的帷幕,浅蓝的雾气笼罩着一切,风雨欲来。
——
总督公邸的安保系统对池奕来说形同虚设,他带着资料离开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任何阻拦,顺利交接给同伴后,回到了城外的住所。
他扯掉头上的假发,露出金色短发和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略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然后爬上正中的大床,心满意足地贴着柔软的被子,用脸颊蹭了蹭,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做别的事,躺下不动了。
秦啸生推开卧室门就看到床上乖乖睡着的池奕。
他轻手轻脚走到近前,正要上床,却突然看到某处,眸光一凝:“怎么受伤了?”
池奕衣服都没有好好穿,只套了一件宽大的衬衫,两条长腿白得发光。
面对这简直能用“活色生香”形容的一幕,秦啸生却无动于衷,视线只落在他左边小腿——
伤口被草草包扎过,但处理得很随意,还有血迹透过绷带渗出来。
池奕闭着眼睛装睡。
秦啸生又生气又想笑,不惯着他,坐在床边把池奕的腿拽出来,伤口处的血还在往外渗,随着动作蹭的哪都是。
池奕一动不动,乖乖任他摆弄。
秦啸生轻手轻脚地解开绷带,心脏骤然紧缩:一道狰狞的红色伤口,落在雪白的皮肉上分外刺眼,皮肉向外翻卷着,混着已经凝固的血液糊在一起,触目惊心。
池奕始终闭着眼不敢看他,睫毛一抖一抖,嘴里哼哼唧唧的,假装自己还在做梦。
看他这副样子,秦啸生更是气得头疼,短短两秒内做了无数假设,最终认命地从旁边柜子里取出医药箱。
秦啸生处理伤口的手法很专业,池奕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半点细节都不愿错过,恨不得把他刻进大脑。
看了不知道多久,池奕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换做平时,被这样灼热的视线盯着,秦啸生早该有察觉并且转身吻他了,想着就有点脸红。
但是今天没有,池奕有点不满。
秦啸生只是专心给他包扎,脸色越来越沉。
完了。
池奕不敢再作了,脑袋里的小人翻来覆去打着滚。
和他所料一样,秦啸生的心情差得吓人。
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池奕就像根本感觉不到疼,没有任何反应。
想也不想就知道用了多少止疼药。
秦啸生给池奕包扎好,绷带末端打了一个蝴蝶结,工具随意往旁边一放,平静地深吸一口气,欺身压上去,把池奕整个人笼在身下,掐着他的一边脸颊,轻轻用力,语气平淡道:“醒了,宝宝。”
池奕听得心惊胆战,一张床上滚了这么多年,再听不出他的语气就白活了,这哪里是真冷静,明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心里早就狂风骤雨了吧……
池奕腹诽着,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做贼心虚似的睁开眼。
果然,秦啸生的表情已经是发火的前兆。
见势不妙,池奕眨了眨眼,顺势一滚,将自己埋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腰,异常熟练地开始撒娇:“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啦。”
秦啸生早习惯了这一套,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低头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发。
他这几年做惯了上位者,语气越发有压迫感:“跟我说怎么弄的。”
完蛋,糊弄不过去。
池奕只好装乖,老老实实地小声交待:“院子里的守卫机器人,没注意嘛……呃啊——”说着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好痛。
秦啸生在包扎好的伤口上惩罚性地按了按。
止疼药的药效已经过去,疼得池奕哆嗦了一下,他埋在秦啸生的肩窝里使劲蹭,嘤嘤呜呜地埋怨:“好痛哦……”
好像不知道眼前这人才是罪魁祸首似的。
铁石心肠的秦啸生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教训他:“又不小心。”
池奕整个人忽然愣住,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神情分明在控诉“你不爱我了”。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浅茶色的眸子里水光浮动,眼圈一点点变红,我见犹怜。
秦啸生冷哼一声,语气冷硬:“别装了。”
这一套都不知用过多少次,总要给他点教训的。
可是池奕就那么看着他,眼里的水汽慢慢化成一滴盈盈欲坠的泪珠,打湿浓密的睫毛,下一秒仿佛就要滚落下来,看得人心尖发颤。
秦啸生别过眼,不敢和池奕对视,忧郁地思索片刻。
好吧,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攻击手段了。
他决定缴械投降。
结果池奕先演不下去,“噗呲”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泛红的眼圈犹如一层桃花色眼影,愈加勾人。
池奕凑过去搂着秦啸生的脖子又亲又舔,一边亲还一边哼哼:“不要紧啦。”
“……”
秦啸生唇角动了动。
又是这样。
小骗子。
池奕才不管他这么复杂纠结的心理活动,无辜眨眼,仰着头讨吻。
秦啸生只好无奈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浅尝辄止。
这点当然不满足,池奕用眼神控诉他,却只得到男人冷着脸逼问:“止疼药也是随便用的?”
怎么又来了,这家伙就是擅长翻脸不认人!
池奕气得在他下巴咬了一口,不重但留下了浅浅的牙印,小动物一样缩着脖子小声狡辩:“不是那个,是你给我的那种……”
他偷偷觑着秦啸生的表情,男人的眸光凌厉得像刀子,脸色阴沉得让他有点害怕。
妈的,怎么还有点腿软。
这几年秦啸生变得愈发深沉冷漠,即便是他有时也会产生“这个男人极端危险”的恐惧,生怕自己不小心被他收拾死。
秦啸生身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冷峻气场更是让他又爱又恨。
算了。
池奕歪着脑袋,他其实懒得思考这些。
这么多年聚少离多,以至于他条件反射似的,见到秦啸生脑子里就只剩一件事——
他曲起没受伤的那条腿,雪白的脚掌攀上秦啸生的胸口,不轻不重地踩弄,一路踩到肩头。
眼神单纯又露骨。
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孔上,眸子泛着粼粼水光,醇红的眼尾仿佛一把小钩子。
他的神色却并不**,单纯得像求爱的小动物:“来做嘛,不碍事。”
池奕在这种事情上天赋异禀,折腾了一夜竟然不觉得累,甚至还受着伤,也丝毫没能影响他的兴致。
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秦啸生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按住池奕不安分的小腿,冷淡道:“别胡闹。”
这个姿势非常别扭,得亏池奕柔韧性够好,被压着不能动,他有点委屈,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娇得惹人怜爱,撇嘴嘟囔道:“哪里胡闹了,我好想你,我们已经六十三天没见了。”
秦啸生一怔,近乎无坚不摧的心脏仿佛被一刀戳中,柔软却能杀人于无形,刺得他浑身酥麻。
他俯下身,小心地把池奕按在床上,由于明显的体型差,这个动作就像把他困在身下。
迎着身下人期待的目光,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不带**地抚摸池奕的头和脸,过了一会儿才哑声道:“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