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两人来到中心的巨大控制系统前,这是一根缠满了不知何用的管道的巨大柱子,柱子顶端连接着的管道顺着天花板连接到各个玻璃容器之后,只不过因为爆炸,几平所有的管道都破损了,管道中的液体从天花板上滴下来,天花板离王煜他们至少有十米,整个控制系统看上去就像一棵巨树一样。王煜将信息传回协会,得到了上级要求提供准确数据的要求,于是他和聂星泉开始围着控制系统录入数据。
两人走到控制系统后时,发现了在系统的主控柱上有一块颜色与其他颜色不同的金属片,王煜道:“来看这个。”
金属片上有一块很明显的凸起,王煜用手掰开那一块凸起,整个金属片瞬间掉落在地,震起一地灰尘,掉落的巨大声响在空荡的空间里回荡,尤其在这种极其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吓人,两人在原地愣了片刻,浑身发冷。
王煜开始警惕地观察起周围环境,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这才又松了一口气,走到主控柱前,掉落的金属板下是一个数据屏幕,王煜拿出随身携带的解密病毒,将U盘插入数据屏旁。
两人都在耐心等待。
等待数据解密分析完毕的那一刻,但没人告诉他们,他们再也等不到了。
不知从何处,一道气刃轻悠悠地往王煜他们身边飞来,如同轻柔的蝴蝶,甚至没有空气中留下一点点声音,飞过两人的身体,仿佛没对它造成一点点阻力。
王煜觉得自己的腰腹是滚烫的,他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全是血,而他竟然一点点都没有察觉,迷茫了瞬间过后,他终于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可惜了他的梦想…他不意识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立着的黑衣人,风将他的衣袂翻飞起来。王煜脑中又浮现十岁那年幸得恩人相救的样子,当时暖阳春光,他的黑衣也是如此在风中翻腾。
王煜心口酸痛,他喊出那位思人的名字,声音极小,但轻柔。
这个名字,值得他一命相还。
“林夕。”
黑衣人听见了王煜的话之后,明显在原地愣了一秒,以常人根本无法到达的速度冲到了王煜面前,扣住他的脖子:“你认识他?”
但王煜气已绝,他的眼角流出泪来,滴在黑衣人手上。这滴泪仿佛灼伤了他,他在那一刻松手,王煜的尸体重重落在地上。
染红一片。
实验室中,齐青半躺在金属的台面上,四肢被束缚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战栗着。在齐青头顶有一架机器,机器上有几千根极为细小的铁线,铁线末端是一个更小的抓夹,林夕站在齐青前,背对着他,正摆弄着桌上的什么仪器。
齐青开口:“先…”他的“生”字还未说出口,头顶的仪器骤然动了,一根铁线瞬间向齐青的后脑刺去,他咬紧牙关才没让痛苦溢出口。林夕似乎是有意不让他开口,接着是更多根的铁线,到最后,鲜血甚至从齐青的额头上流下来。
这是一台将思想可视化的仪器,每一根铁线连的都是齐青的脑神经。
不知为何,可能是某根神经触动了泪腺,齐青的泪一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他神情有些恍惚,直到林夕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反应过来。林夕掰着齐青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另一只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什么水。齐青没从林夕眼中看见一丝情绪,齐青害怕。连接着齐青大脑的铁线不断传递给齐青痛觉,齐青好似慢半拍似的此时才觉察到痛。
但是痛的是心里。
“齐青,你不忠于我。”
齐青眼中的泪水更加控制不住往下淌,他甚至不顾脑后的仪器,拼了命地摇头,他额头上的血又开始往下流,他不知道林夕在仪器中看到了什么,但他发誓他从始至终都只忠于林夕一人。
就像齐青对仪器恐惧到了极点,但不用束带他也不会逃跑,就像不用这个仪器他也一会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告诉林夕,他从没有过背叛的想法。
他是忠犬。
但在林夕心里他就是养不熟的野狗。
“先生,我没有。”这是齐青唯一能说的出口的话,苍白的辩驳。
“你知道的,我要你证明给我。”林夕声音冷淡至极,他将手中握着的不知名的溶液全数倒进齐青口中,齐青没问这是什么,哪怕是毒药,只要是他给的。
这是还处在实验阶段的吐真剂,但对人体损害极大,喝了之后就会进入无意识状态,自动说出真话。
齐青的眼前逐渐模糊,他最后看见的是林夕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齐青记得从前的林夕似乎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他们似乎还在一栋老宅里,屋中有很多民国时期的东西,林夕更像一位温和的父亲,冬日不太暖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林夕会带齐青去院子里晒太阳,阳光**裸地照在林夕的半边脸上,当时齐青还小,看他都只能仰望,林夕会给齐青买糖葫芦,麦牙酥。
不阴骛,有温暖。
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齐青无事可做时总是在想,明明所有事情的都记得清楚,唯独这件事他死活也想不起来,好像这段记忆消失了一样。
不过其实并不重要了,无论林夕变成什么样子,齐青都会永远忠于他,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乃至生命。
沈喻安几乎是刚接到出事了的信息就立刻赶到了,唯一出了点意外的就是白祈非缠着他要和他一起,沈喻安警告他现在还在停职期,但他耐不住白祈软磨硬泡,最后只得松口。
沈喻安和白祈到达坍塌的木屋前时,爱德华和秦观两个人已经等了快十来分钟了爱德华将嘴里刁着的烟在墙上摁灭,白祈挥了挥手,打散了自己面前的烟,似乎对爱德华所作所为十分不爽,但他已经把烟熄了,白祈也不好再骂些什么。
四人进入木屋时,不知从何处响起十分古怪的低吟声,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来,不论身处何处声音都不减,空气也比上回白祈和沈喻安来时更加阴冷,爱德华看着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屋子,一眼就发现了这是自祈的手笔,他把沈喻安拉到一旁,小声道:“这是白祈干的吧?”白祈额上青筋暴起:“爱德华,我忍你很久了。”
秦观在一旁笑着打圆场,一会儿安抚这边,一会儿劝劝那边,两人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只是沈喻安一直站在一旁笑着旁观,似乎爱极了看热闹。
白祈和沈喻安已经来过了一次,也不用再走什么弯路,木屋中间大坑上压着的木头已经被人搬走了,一条攀岩绳自通洞底,但白祈他们有更好的下去的方式,白祈在地面上开了一扇传送门。沈喻安,爱德华,秦观依次通过,秦观从另一扇传送门出来时重心不稳踩到了地上的碎石块,但被爱德华稳稳接住,爱德华轻声对他道:“小心点。”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中回荡,与低沉的坤吟混合在一起,格外诡异。在两人都没看见的地方,秦观嘴角悄悄勾了勾。
白祈垫后,在他准备从传送门中跳下去之时,他似乎感到背后有些不太舒服,猛得回头一看,背后却空无一人,只有火烛在默默燃烧。白祈没想太多,转身一跃而下。就在他离开后一瞬间,在白祈原来站着的位置,黑暗之中慢慢聚成黑衣人的样子,黑衣人一挥手,火烛全都灭了,刹时间屋内一片黑暗。
他就这样站在坑前向下跳望。瞳仁中看不出情绪。
白祈从另一个传送门出来,深深地往传送门里看了一眼然后才将传送门收回。
“怎么了?”沈喻安看白祈有点不对劲,问道。
“没事。”白祈一拳打在沈喻安胸口率先往前走。
现场的照片他们在接到任务时就已经看到了,但现在又有一些不同。白祈似乎对这些怪物很感兴趣。现在距离王煜他们失去联系已经过了两天,白祈蹲在已经破碎的玻璃屋器之前,那只从玻璃容器里爬出来的透明怪物的表面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肉色的膜,看上去竟然像是人皮。透过那层皮还能看到怪物的内脏在跳动。
白祈伸出手指想去触碰那层薄膜,却被沈喻安突然抓住了手腕,白祈当时正专心致至地观察,被沈喻安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都紧跟着一颤。沈喻安原本的表情很严肃,但看见了白祈的反应觉得有意思,笑了出来。
“小心有毒。”沈喻安道。
白祈被吓到了,说话语气自然不好,看样子还想给沈喻安脸上来一拳,“别一惊一作的好不好?笑个屁!”
沈喻安听了他的话反而笑得更欢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小盒子正上方有一个显示屏,他用小盒子对着透明怪物从头到尾扫瞄了一遍,之后小盒子“滴”地了一声显示屏上出现一大串绿色的数字。
“呐,安全的。”沈喻安边说边把百祈的手放开,随即也蹭在了白祈的身边。两个人蹲在一起像小学生一样。白祈伸手要再碰,但他不用瞥头就能看见旁边沈喻安的脸,心里十分不爽,偏偏沈喻安还一点都没发现白祈仇视的眼神,正目不转睛地看。
“你他妈能不能滚。”白祈突然开口。
“不能。”沈喻安甚至都没转头看白祈,斩钉截铁道。
白祈边骂边起身,爱德华正将更多数据用系统上传到总部,秦观正紧跟在爱德华身后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已经与白祈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白祈开了两扇传送门闪到爱德华的面前,并且瞬间收了传送门。沈喻安笑着心想白祈天天这么用能力,怪不得会受协会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