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阳焰 第3章 闹一下

红冰蹒跚着走到屋外等王小仅，却眼见太阳落下，月上枝头，也没见王小仅回来，心里十分担忧王小仅遭遇什么不测，却还是安慰自己凡事要往好处想，小仅妹妹那么有本领，说不定已经逃出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牢笼。

半夜三更，红冰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抬头向窗外看，竟是王小仅须头须尾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红冰迎她进屋，上下前后反复检查，并无什么伤口，才安下心来。

“你这一天都去哪里了？”红冰拉着王小仅坐下。

辛梵咯咯地干笑着，“我出去逛了逛。”

辛梵在处理好张甲张乙的尸体之后，确实在宅子里闲逛了两圈。她心里也纳闷，张员外一个略有些权势的普通人，哪来的胆子敢为非作歹到这种程度，只凭凡世的权利在关内外这片三不管的地界可走不通。在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辛梵怀疑这员外府应该有个好手，还是个心术不正的好手，能压制住些学艺不精的魔族和凶狠的阿娑罗人。

辛梵秉持着废物利用的精神，吸收了那两个恶人的神魂。她的五感更清明了，对特殊的波动更加敏锐。府里的凶煞之气还掺着两缕细若游丝的魔气，这魔气又熟悉又陌生，辛梵想细想一番，只觉得头痛欲裂。

待她平复下来，她重新散开神识探寻其源头，却在一座道观似的建筑里，发现一位金丹级别的修士特有的气场。那辛梵此次试探必然会被他发现。但丹田空空如也的辛梵并不害怕，正相反，这种刺激让她兴奋。所以她就大摇大摆地进了花园，竖起金色的眼睛躲在假山后，在看到观内那个白衣男子的服制之后，又是咯咯地干笑起来。原来是玉衡宗的外门弟子，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被赶下山，竟然做起这为虎作伥的勾当来。

外门，金丹，魔气，有点意思。

不过没关系，天不收你，师门不收你，我来收你。辛梵想到此，在观门口的桂花树上留了一个“到此一游，取你狗命”的魔印，看天色已晚便溜达着回了马厩，不过中途迷了路耽误了些功夫，直到半夜才回来。

红冰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小仅妹妹吃了两个人，还是自顾自地担心着。

“那狗贼没有把你怎么着吧？”

“张员外？我没见到他。”

“什么！那来接你的两个人呢？”

“他们有事先走了，嘿嘿。”辛梵挺擅长撒谎的，她作为魔尊自然没有通过谎言矫饰自己的需要，但王小仅有。

“那你怎么没趁机逃跑啊？”红冰急切地问道，“我不是把逃生路告诉你了吗？”

“因为，因为…”辛梵有点纠结，要实话告诉红冰那条逃生的小路是小厮们的恶意杜撰，目的是折辱这些心存希望的可怜姑娘吗？她想到槐树下的少女尸骨，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厨房后面没有小路……”

“不可能！”，红冰打断辛梵，“我妹妹她明明逃出去了。”

辛梵选择沉默，这是关于红冰她自己的真相，她没有资格替她隐瞒什么。

红冰在短暂的不可置信之后，却是狼狈地笑起来，“我早该想到的，若是她逃之夭夭又怎么会让我等三个月也不来救我。”

“我并不是合格的姐姐，如果不是为了从那贩子手里救下我，青儿也不会上那辆通向员外府的马车，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出去，她也不会以身犯险，最后，最后…我不是合格的姐姐。”

辛梵死死活活有意无意也折腾三百年，心思比之前软和些许，听到红冰这么说心里也很有感触，安慰道，“你节哀，人都会死的。”

红冰听了她的话，一顿，又是号啕大哭。

张瑞临从昨晚在桂花树上发现那行魔迹之后便一直惴惴不安，他不是外行，自然能感受到这行字迹里灭顶的威压，可他神识游遍员外府也没找到其他修士，只能说明此人境界远在自己之上，且只为杀自己而来。想到这，有几滴冷汗从张瑞临额头滴下。他当然想不到是辛梵这个寄居在凡人身体里的大魔头在故弄玄虚。

“阿兄，我早劝过你，做人做事不可太过张扬。”张瑞临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半夜被叫起来的张瑞升本就心气不顺，急匆匆赶过来却是来挨教训的，心里更是窝火，便没好气地说道，“我张扬？我不张扬，你用什么金银珠宝脔宠美妾”，张瑞升喘了口粗气继续说，“还有你说要练功，说什么关外灵气稀薄，要劳什子童男童女。我如果不严厉一点，你真以为那些贱民愿意把他们的亲生儿女送过来啊？”

说到这里，张瑞升觉得自己腰板正了，从小他就比张瑞临低一头，好不容易在关外买了个员外的官职，想在弟弟面前拿腔拿调一下，那小子却被玉衡宗的招生老师看中，去上界修仙去了。大约四十年后，就在张瑞升都要忘了他的弟弟，张瑞临突然灰溜溜地回到家说要居家修仙，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被上界的能人赶下来也不一定。

张瑞升以前虽不算是人民的父母官，但也只是尸位素餐顶多再加点苛捐杂税，行事很低调的。可自从张瑞临回来了，又是修宅子，又是要美女娈童来修炼。他是坏人，可也不代表你张瑞临是好人。

张瑞临听完他哥的话，再看到他个忿忿不平的神色，恨得要死，我本来可是打算把魔族修士来了这件事告诉你的，既然你这个德行，那你就等着死吧。

张瑞临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东西，张瑞升见状也有点慌，怪声怪调地问道，“你干嘛？”

“我去山里修炼，你自己在家可要注意安全。”张瑞临怨毒地说道。

见弟弟要走，张瑞升还是慌了，他可不能留下这个烂摊子让自己收拾啊，“弟弟，你多久回来啊？在家修炼不行吗？你的金丹就是在家里练出来的呀。”

张瑞临收拾了一堆金银细软，走到门口，转身说道，“当然是为了更进一步，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哥，你就在家安安心心地等着吧。”说罢便御剑飞行逃之夭夭，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辛梵晚上不睡觉借月光修炼，听到一阵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却也只是笑，你跑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跑到哪里去。

第二天，一个崭新的张瑞临出现在道观内，他找人叫来张员外。

张瑞升匆匆忙忙赶过来，“你不是说要进山修炼。”

张瑞临咯咯地干笑道，“嘿嘿，老哥，其实是我夜观星象预感有大事要发生，本想找个清静地方安心提升修为，可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府上，便回来和你一起共御外敌。”

张瑞升也猜到是张瑞临知道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放弃员外府这些奢华的享受逃跑，昨晚从道观回去骂了张瑞临一个晚上，倒是没想到这没良心的还能回来。

“共御外敌？怎么个御法。”张瑞升斜着眼问道。

“嘿嘿，老哥，你还记得那些东西我放在哪里吗？”

“什么东西？你昨晚拿走的那些金银细软？”

“哎呀，不是，是那些骨头，那些死人的骨头。”

“你修炼用那些？”

“不止吧，难道府上就死了那几个人？你去找找，能多找就多找”，张瑞临从怀里掏出一张阵法图递给张瑞升，“按照这张图把那些人骨摆在阵眼上，记住你得亲自摆。”

张瑞临看到他哥怀疑的眼神，喝了口水又继续说，“我打算献祭这些死人的阴魂为阵，让这些魂魄不入轮回，生生世世为咱家所用，对付寻常人，有你的府兵，对付不寻常人，就得靠我的阴兵。”

张瑞升听他这么说，如此损人利己，心里的疑问打消了一点，“不过为什么不是你亲自去列阵啊？”

“我不是还得修炼嘛。行了，时候不早了”，张瑞临将他哥哥推出门外，“你赶紧去做我吩咐的事情，我再修炼修炼，如是在那灾祸降临之时，此阵未成，那咱俩，咱一家人都等着死吧。”

张瑞升被赶出门，若有所感地对小厮说道，“你有没有觉得瑞临今天有点奇怪。”

“二爷自从修炼了那采补的功法，不每天都是这样嘛。”小厮尴尬地说道。

“行吧，你吩咐下去，让下边搜集一下他说的东西，好好找找马厩还有后山，花园地底下也给我掘一遍。”

张瑞升旁边的小厮擦着冷汗应了。

今天出现在道观内的根本不是什么张瑞临，而是变换成张瑞临模样的辛梵。其实多给她些时日，她也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如果让她亲自下手，受断缘的影响，她总会想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杀，自己杀了这个人之后是好人还是坏人。太受折磨了。所以她决定让别人出手。毕竟只有那些死掉的人才知道谁最坏谁最无辜。

红冰望着王小仅夜里才赶回来鬼鬼祟祟的身影，说道，“妹妹，今天有人来把那些骨头收走了。”

王小仅大剌剌地躺在没有骸骨的地方，脸朝着月亮，好像在端详什么东西，红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夜除了月亮的清辉，便是一片空泛寂寥。

“我知道”，辛梵点点头，用她那双经历十世磨难的眼睛，看着员外府的煞气如星星之火一样升起聚拢，空中逐渐浮现起一张巨大的狰狞鬼面，不禁感概这员外还是很有效率的，她还以为至少要三天，煞阵才能成型，没想到才一天这冤煞就颇具规模。

“你打算去哪里？”

“嗯？”红冰听到在月光清辉下显得有些锋利的王小仅没头没尾地说道。

“睡觉吧，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辛梵合上眼睛，盘算着明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