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丝干燥的风,吹乱舒心的刘海。
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乱叫,舒心站在车棚里,心里像长了一团乱麻。
烦躁得不停地看表,距离打铃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车棚里还陆续有人停留,舒心在心里捉急:等他过来,就彻底没戏了。
终于,舒心得手了。
她把他车子的气门芯拔掉了,看气一点点泻出来,舒心却高兴不起来。
那天之后,舒心再也没有坐过贺余枫的后座。贺余枫说过很多次,舒心都拒绝了。
多年后,舒心理解那种别扭:若不是唯一,便不需要。
她拉着木槿坐公交车,不再和他一块回家。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只是舒心越来越喜欢回头看后座的他。
尤其喜欢老师在最右侧黑板板书的时候,她一侧头就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下巴连着颈项完美的弧线。稍稍突起喉结,被阳光一照,若隐若现的汗毛。
他总是坐不住,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不是转肩膀就是挠头抖腿,捕捉安静的他,很难。
喜欢本身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但暗恋不是,暗恋是偷偷摸摸东躲躲西藏藏,是小心翼翼,是充满不甘心和遗憾。
舒心就像易安笔下和羞走的少女一样,借着倚门回首的机会,偷偷把心上人朦胧的背影放在心底。
转眼就到了10月末,舒心该离开了。
看着将自行车横档在自己面前,一脸灿笑的贺余枫,舒心吞咽了下口水,压下哽上来的酸涩,温柔又坚定,“我去了大学之后,不会想你的。”
贺余枫的笑容僵在脸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轻叹口气,挠了挠头,痞里痞气的说:“那我想你好了,天天想着你。”
如果那晚,舒心没有出门,没有去小区篮球场碰运气,没有不小心听到他和他朋友的话。
舒心现在应该欢欣喜悦,喜不胜收了,甚至会扑上去抱着他都有可能。
可惜,没有如果。
那天晚上,关重北问他,“你不是说舒心快走了吗?最近也没见你带她出来玩儿。”
贺余枫收起准备投篮的动作,没有说话,暮云白当下明白。“怎么?你俩闹别扭了?”
“没有。”贺余枫把球扔给暮云白,“舒心毕竟是妹妹,跟我们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思绪拉回来。
舒心抬眸看着他,淡淡的开口,“我们以后不经常见面,是不是就会越来越疏远了。”
贺余枫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们虽说当时年纪不大,却也懂得:感情,是你不联系就渐渐消失的东西。
年少的彼此,或许也只是这一段青春的收藏者。
舒心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秋天很特别的季节,有着生命的礼赞,也有凋零的萧索。
狭窄的人行道上,左侧是灰瓦白墙的小区外墙,右侧落花飘香的桂树,阳光透过树杈缝隙留下斑驳的光影。
贺余枫慢悠悠的骑山地车,跟在舒心的身后。秋风掀起了他敞开的外套,‘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青春美好。
舒心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觑他。
他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不见了往日的悠闲洒脱。
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路,他沉重的好像在思考一个刁钻无解的难题。
而舒心却不舍得驱赶他。
年少的喜欢是纯粹的,没有目的,没有**,从不计较得与失。
是上课时懵懵懂懂的小纸条,是亲切温暖的一句关怀叮咛,是似有似无的小暧昧,小甜蜜,小忧伤。
是还不会惜别就要奔赴海角天涯的成长,不知归期,却待重逢。
2018年,剑桥大学图书馆。
“舒心…舒心,醒醒。”
梦醒。
舒心撕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白净清冽的脸庞。
“给你买了早饭,现在要去考场了,不然来不及了。”白净少年笑着,递给舒心一个三明治。
沈遇的脸和梦中人太相似,舒心一阵恍惚,但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心上人,世间仅有,寡二无双。
“发什么呆呢?赶紧的吧。”
沈遇给舒心收拾东西,两人急急忙忙从图书馆奔向考场。
自从两年前被常渊教授推荐到英国深造,在图书馆通宵,对舒心来说已是常态,如同高中上晚自习般,习惯,合理。
从考场出来,沈遇不出意外又在教室门口等她。
初见沈遇是在智渊大学的新生报到处,他笑弯了眼,跟她打招呼的样子,像极了她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的人。
那年十月,舒心一拖再拖的小心机,终是被提前来华的常渊教室彻底掐断。
接到通知杨婉心和舒元同连夜打包行李,第二天就把舒心扔到了新生报到处,和她同样际遇的,还有沈遇。
“考得怎样?”沈遇一如既往漫不经心。
舒心浑身乏力,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说外国人都不喜欢考试吗?怎么最近老是让进考场。”
“你怎么不说,你这半年卷成什么样了?参加了几个课题组了?”沈遇摇头,神色不明,“舒心,你进度这么快,是不是想早点家?”
是呀,想回去了。
舒心抬头,异国的天空一样湛蓝,可国内此时应该是夕暮黄昏了吧。
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模糊了,他身上的味道,他瞳孔的深浅,他嘴角的弧度,他望向自己的眼神,舒心都快忘记了。
这些年,舒心老是梦见贺余枫。从玄学的角度解释,他可能旺她,从大学开始,她参加的每一场考试,只要考前或公布成绩前梦见他,那这次绝对考的不错,梦不到他,那就考的不怎么样。
舒心记起,入梦前看到那条朋友圈。
贺余枫发的:在熬一熬吧,风吹,落叶,下雪,这一年马上就过去了。
有些人毕业之后就终生未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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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思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