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继续喜欢吃炸鸡 第6章 07

向昭眼看着陆成江把那张拍立得相片塞进了手机的后面，照片上眯眼笑的陆成江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腹黑的味道，特别是当对方在回程路上暗搓搓地表示：“赔礼道歉，请客吃饭，天经地义。”的那一刻，向昭很想把这人从出租车上头丢下去。

“鬼屋里面真的太黑了，我感觉我都被砸淤青了。”陆成江用手轻轻抚摸自己刚刚被向昭撞到怀里狠狠磕到的地方，状似不经意地增补几个人讨论项目趣味性的话题，只是每说一句话都让向昭有点咬牙切齿。

林宛淇沉默听着今天不知道怎么花枝招展的，每个字都透着一股迎风荡漾的孔雀开屏味的陆成江，约莫是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吐槽道：“哥，你今天怎么了？你好奇怪啊？”

向昭难得毒舌：“可能是发情吧。”

话音刚落，他用右手肘痛击陆成江的臂膀，后者面不改色地用右手掌心抓住，再轻轻地松开，小声道：“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天真单纯的大一新生？”

向昭把手缩回来，痛苦面具：“大哥，你安分点儿行不行？”

这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当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突然诡异地呈现出另一种姿态——不管是内向的人开始主动，还是开朗的人变得羞涩，正经的人变得不正经——大部分都是一个人坠入爱河的开始。在心动的人面前保持一份轻松自在，简直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陆成江的游刃有余消失了，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陆成江自恃稳重，羞涩两个字在他人生字典中简直不存在，但在向昭面前这些统统都消失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靠近他；而向昭却觉得陆成江这个家伙令人讨厌讨厌，骚包无比，恨不得把自己的荷尔蒙发射到宇宙太空告诉全世界自己充满魅力。

“那我们去吃饭。”陆成江开始讨价还价。

向昭犹犹豫豫，然后破釜沉舟地问道：“你喜欢吃炸鸡吗？”

这是什么问题？陆成江借着高速公路路灯闪进车内的灯光和车灯内部的昏黄的光亮来源，小心判断向昭希望听到的答案，他看到了一种视死如归和破罐破摔，还有一点嘲弄似的微笑。

于是陆成江莞尔一笑，“喜欢。我很喜欢。”

“你知道学校北校区周围有多少家炸鸡店吗？一共有26家。”

陆成江听着。

“如果你陪我把26家炸鸡店吃完，还写出一份完整的测评报告，我们就在一起吧。”

这大概是陆成江这辈子听到的最奇怪、最无厘头的要求，虽然他明知背后的潜台词是“我完全不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刁难你”。

不过看到向昭那亮晶晶的、有点小骄傲一样的表情，还有在笑意盎然的欢欣里不时露出的几颗洁白的牙齿，和灯光拂过的细细的脖颈，陆成江可耻地失去了理智。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欣然应允的声音：“好啊，我答应你。我们什么时候从第一家炸鸡店开始？”

“你真的挺没脸没皮的。”向昭如是说。

站在人来人往的炸鸡店门口，两个人正对着店门，一起抬头看这个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上面写着“一大把鸡腿”。

这家炸鸡店的历史追溯于不知道某位无名学姐自创品牌，如今已经全国连锁，是向昭在无数次旅游找不到吃的躲在酒店点外卖的著名品牌。

“阿昭，脸皮不厚是很难有对象的。”陆成江和向昭保持着同一姿势观赏这家炸鸡店，说出口的话吊儿郎当，和初见形象相差甚大。

向昭轻哼一声，询问道：“你不是说做了调研吗？科普一下这家炸鸡店的历史呗？”

陆成江叹口气，那天在创业租的小房间里头商讨完单子，陆成江埋头苦干，搜索论文、四处查询，好友们询疑惑问后一起仰头大笑，直说“你陆成江也有今天”。

是的，他陆成江的今天就是探索本校炸鸡圈发展历史、找寻各家炸鸡能留住消费者的原因、追溯26家不同炸鸡店品牌形象的特色，立志钻研食品行业上下游寻找商机，好抱得美娇娘开第27家炸鸡店。

向昭就听着陆成江一通胡扯，竟然连那位学姐初期创业如何叱咤本市，后期发家致富打小三，离婚后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发展八卦也给他透了个底。

向昭目瞪口呆。

陆成江口干舌燥。

店门口的店员微笑询问，很有礼貌：“您二位站这儿很久了，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向昭把“给我来一篮八卦”这句话吞回肚子里，拉住陆成江的手直奔店里，大手一挥点了6个招牌鸡腿、4个经典汉堡并两杯可乐和小食一盒。

等餐期间，陆成江说：“你变活泼了，这挺好的。”

“你变得欠打了，这也挺好的。”

陆成江微笑以对，“能得到你在我面前独一无二的活泼，我是多么特殊。”

向昭痛苦面具，“求求你，陆成江，别让我吃之前吐出来。”

话音刚落，旁边吃饭的女生好大一声“yue”，顷刻间向昭和陆成江都闭上了嘴。

女生尴尬挠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吃太饱了会习惯性反胃。”

店里发出愉快的笑声。

向昭痛苦地用手捂住面庞，近乎呻吟地哀嚎，他左手盖脸，右手捂嘴，凑近陆成江，快要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陆成江，你不是稳重端方吗？怎么那天去游乐园之后你的成熟学长形象就一去不回，你给我正常一点。”

陆成江十分严肃：“因为我发现，如果按照那种方法，我们连一起吃炸鸡的可能都没有，我……”

“你小声一点！”注意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向昭忍不住高声提醒。这下这些目光聚拢得更厉害了。

陆成江配合道，轻声说：“好，我配合你。”

向昭额头上三道黑线：“倒也不用这么小声。”

“那我，回答你……”

“什么？”

“前面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不是成熟，我只是闷骚。”

向昭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你有病。”

他们的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挨挨挤挤像池塘里的两朵荷花，两条游鱼，就连聊天的背景天气也晴朗得仿若初夏的午后。

“陆成江，我是一个很讲文明、很羞涩、很好相处、很温和的人。”向昭解释，把薯饼塞进嘴巴里，慢慢地咀嚼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你说话我都很想杠回去。”

陆成江说，“没有关系，爱情电影里是这么演的。欢喜冤家都是这样的。”

向昭梗住，慢悠悠地瞅他一会儿。陆成江认输地举手投降，“我不玩了，你认真说。”

“我没有想到我说的这个很荒唐的计划你会答应。我很早就想做这件事情了，就是有点幼稚和无厘头。有些人是不会陪你做这些事的，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去……”

这些话，他不知道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又或者是一瞬间的真心泄露，在某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流泻出来的一点自我，以至于如此前言不搭后语。

陆成江静静地看着这一瞬间的向昭，他把目光投向了一个悠远的方向，这一次，陆成江知道他的目光里应该不存在那个伤他至深的前任，而是某种怀疑，某种不确信，和某种对有可能即将发生的、一点隐秘的不安。

“向昭。”陆成江终于不玩了，“至少我在应允你要测评这26家店的时候，我是发自内心地想和你做这件事情。”

他把薯条堆成和向昭一样的类金字塔的薯条塔，对着向昭轻轻一笑，“我在想有多少人和你说过我是渣男。”

向昭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说：“怎么会呢？”

他们有一瞬间的沉默，向昭说：“我朋友和我讲过一句至理名言。”

陆成江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输人不输阵，渣就渣了。”向昭连刘嘉柔的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我在想我们两个到最后会不会是这个情况。”

陆成江没有给出保证，他知道口头保证是最大的饼，没有什么比甜言蜜语最低的爱情成本了。他只是爽朗地笑，他知道向昭的潜台词是什么。

“那如果我真的认真了，我想知道你前任的事情。”

向昭这次很爽快：“好啊。”

“那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要开第27家炸鸡店。”

陆成江在心里回答，好啊，我们一起开第27家炸鸡店，当成定情信物送给你好了，应该比那份测评报告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