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岑舒贤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陈清野的眼睛。
明明人前总是一副拽上天的样子,却有一双那么干净的眼睛。黑白分明,睫毛浓而直,重睑是偏窄的那类,一条淡淡的线划在眼皮上,组合起来就是那种光露眼睛都会让人觉得帅到掉渣的类型。
陈清野没有躲闪她的视线,只是动一下手。
“嗯。”
一句多余的解释和补充都没有。
很陈清野的回答。
是甜言蜜语,是想安慰她,还是真心话。
她分不清。
只是她突然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无所遁形,狼狈地撇开了脸,小声说:“那你等错人了。”
陈清野静了一秒:“……为什么?”
她窒了窒,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心绪压下去。
“像我这种级别的美女,光等是等不到的。”她低头摸着那只小猫暖手宝,努力放松自己的语气,“你要学会主动一点。”
“……”
岑舒贤盯着反光的地砖,上面映出医院天花板上惨白的网格灯。拐角处有人在交谈,低低的抽泣声一下一下地敲着耳膜。
“要抱一下吗?”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陈清野脸上表情冷冷淡淡的,眸色却显得很温和:“难过、想哭的话,有个拥抱会好一点。”
太犯规了。
这种话。
岑舒贤揪紧手下的暖手宝,她的眼睛酸酸的,可她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想故作轻松地笑笑,也失败了。
她想起以前听过一句话,说女孩子的泪水珍贵,要是该流的泪流干了,也就不会再为情所扰了。
“陈清野,你谈恋爱……这么讲究顺序啊。”她轻声说。
“嗯?”
“牵完手,下一步就是拥抱吗?”
“……”
岑舒贤抬手将落下的发丝撩到耳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她动了动,将头靠在了陈清野的肩膀上:“让我靠一下就好。”
“……嗯。”
两人之间沉寂下来。她静静地靠在陈清野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宽阔而坚实,像是能给人安全感。
岑舒贤想不起过去的恋爱里是否有过这样安静的时刻。
也许是没有。他们同她约会,是想看她笑,想听她说话,想跟她亲热,这种动作完全不会被纳入考虑事项里。她也不会在约会时突然网抑云大爆发,想要小鸟依人一下。
灯管滋滋的电流声,拐角隐约的啜泣声,都渐渐缥缈远去。
……
不知过了多久,岑舒贤感觉有人轻轻地推她的肩膀。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陈清野放大的侧脸。他侧过身垂眸看着她,收回了刚刚推她的那只手。
长睫毛,高鼻梁,抿紧的唇角,冷光下清晰的颌线。
靠。
她半梦半醒,脑海里混混沌沌却浮现出一句话。
——跟这种长相的帅哥谈恋爱真爽。
“岑舒贤。”他叫她名字。
“嗯。”
“你外婆醒了。”
她一下睁大眼睛,看向病房的方向:“……几点了?”
“一点半。”
她靠着陈清野睡了两个小时。
他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变过。
岑舒贤恍惚了半秒,抬手去摸陈清野的脸。她的手停留在他的颊侧,像摸小猫脸一样动了动大拇指:“陈清野。”
他低头和她对视,清黑的瞳映出她的影子。
“你回去休息吧。”她抿唇朝他笑笑,“外婆醒了,我去看看她情况。我跟她一起睡就行。”
陈清野的脸冰冰凉凉的,还很滑。
手感上乘。
她实现了自己的刚醒时的想法,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你今天还要比赛不是么?休息不好的话,到时候发挥失常怎么办。”
“行,有事打我电话。”
陈清野跟着她站起身,两个人的距离又恢复了之前近20cm的身高差。
“对了。”岑舒贤想起一件事。
“嗯?”
“你的微信联系权。”她笑了一下,“解锁了。”
“……”
“对了。”陈清野说。
“嗯?”她歪头。
陈清野扬了扬下巴,又是那股拽天拽地的傲劲:“我就算今天不睡觉,比赛也能拿第一。”
-
陈清野走后,岑舒贤就进了病房。
查房的护士拿着病历本在问外婆一些事情,于是她在一旁稍等了片刻。
问话结束后,护士走过来递给岑舒贤一张纸:“这是术前的注意事项,要严格照做。手术的具体细节等白天葛医生来了再跟你聊。”
岑舒贤礼貌地道谢。
她走到病床前,将保温杯里的热水倒出来递给外婆,又把暖手宝塞进了外婆的被子里。
“咳咳……咳咳咳……舒舒。”外婆又是一连串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咳嗽,苍老的脸上浮现一股忧愁,“怪外婆拖累你,让你这么晚还呆在医院。你等天亮了是不是还得去上学?”
岑舒贤说:“今天是周日,不上学,外婆。”
“哦……咳咳咳,我听你们刚刚说什么……什么手术啊?”
她的眼睛闪了闪,垂着头替外婆掖好被角:“明天跟你解释,外婆。”
岑舒贤哄了好一会儿,外婆终于阖起眼皮慢慢睡着了。
只是睡得也不安稳,她蜷缩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一整夜的梦里都是外婆的咳嗽声。
早晨,岑舒贤出去买了早餐。
外婆吃早饭的时候,她见到了葛医生。葛医生很和蔼,告诉她手术排期很近,下周就能做,总共要安四个支架,两个进口两个国产。
葛医生让她签了手术知情书,顺口提到了手术的总费用九万多,新农合医保能报销一半。
岑舒贤在心底默默计算了一下把这些钱还清所需的时间。
她和隔壁病房共请了一个护工,嘱咐了外婆几句后,便去报社上班了。
-
下午六点半,岑舒贤从报社赶回了医院。
外婆坐在病床上,气色比昨晚看上去好了许多,正笑眯眯地和护工阿姨聊天。
“哦,你孙女回来了。”护工阿姨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门口的岑舒贤,“瞧瞧,长得多俊呢。一百个人里头都难见这么标志的女郎,怪不得命好呢。”
岑舒贤微微抿了一下唇,但她还是客气地笑了下:“阿姨,今天辛苦了。您去隔壁看看吧,这边我照顾就行。”
护工阿姨走了。
岑舒贤走到床头柜前,揭盖看了下暖壶里头,热水还是满满当当的。
外婆还是一直含笑看着她,像是碰上了什么喜事,布满皱纹的脸颊都比往常红润了一些。
“舒舒啊。”外婆叫她。
“嗯,怎么了?”岑舒贤又收起床头柜上的餐具,准备拿去卫生间洗。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岑舒贤的视线凝了凝,她回头看向外婆,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外婆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我听小刘说的,他还替你为了我跑前跑后缴费,是嘛?支架手术那么大一笔费用,也是他帮忙垫的吧?”
“……”岑舒贤低头,“我去洗碗。”
“舒舒……咳咳咳……”外婆又猛烈地咳起来,岑舒贤只好过去轻拍外婆瘦骨嶙峋的脊背。外婆粗糙的手将她的手握住,“舒舒,外婆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把你托付给一个好男人。外貌、家世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是人好,负责任,对你好。”
“外婆……”她有些心累,“你怎么知道谁是好男人?”
“他愿意给你垫这么大一笔钱,肯定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这点钱对人家来说根本什么也不算。”
外婆抓紧她的手:“那你把他带到外婆面前,外婆给你掌掌眼。”
她忍不住:“你觉得你看人很准吗?那我爸是什么情况?”
外婆不吭声了,满脸的皱纹都耷拉下来,流露出一种令她心酸的不知所措来。
病房内,片刻窒息的沉默。
“舒舒,外婆就是放心不下你啊。”外婆喃喃道。
“我能把自己照顾好。我又不是东西,需要托付给别人保管。”看外婆还想劝,岑舒贤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赌气道,“我说了,我才不嫁人。”
“唉,你又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人家真的用心对你的话怎么办呢?”
岑舒贤抱起餐具,头也不回,不耐烦地丢下一句:“那又怎么样,我就和他分手,不耽误他和别人结婚。”
外婆住院得匆忙,日用品都还没来得及收拾过来,护工今天虽然简单地添置了一些,但还不全。
没有洗碗擦,岑舒贤只好站在洗手台前用面巾纸洗碗,手臂摆动得虎虎生风,洗一个碗发泄出了十足的怨气。
“谁惹你了?”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疏淡,微哑,带着一点儿笑意。
岑舒贤惊讶地瞪大眼睛,回头果然看见陈清野站在门口。发顶上还有几根湿漉漉的碎发,像是比赛完没多久就匆匆赶回来一样。
她愕然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四点就比完了,坐飞机很快。”陈清野走过来,替她从手帕纸里抽了一张干的,递给她擦手,又问了一遍,“谁惹你了?”
她和陈清野的距离倏然拉近了许多。也许是今天刚比过帆船的原因,陈清野身上扑面而来的海盐气息似乎比往常更浓烈了一些。
“没人惹我。”岑舒贤莫名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找借口搪塞道,“就是有点饿了。”
陈清野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放了东西,带你去吃饭。”
-
两人去了一家米其林一星的闽菜馆。
岑舒贤难得打破惯例,出现在了晚餐的餐桌上,一是因为中午担心外婆的事胃口不好,二是随口说的那句饿了覆水难收。但她对晚餐的要求还是很挑剔——要少油少酱料,蔬菜要炒得清淡,不吃猪肉不吃羊肉……
陈清野跟贺樾场外求助半天,才找到一家让岑舒贤满意的饭店。
饭店是南洋复古风的装修,包厢里只有大圆桌,他们挨着坐在了同一边。
头两个凉菜上得很快,是雪梨苋菜和油醋汁冰草。
岑舒贤刚准备动筷的时候,手机突然连续响了三声消息提示音。
她没理会。
过了会儿,第一道热菜上了桌。
瓦罐放在一个竹编篮子里,服务员报了菜名,叫“葱油肉汁碎螺”。
闽南的一道特色菜,把螺壳手工碾碎了和螺肉一起炒,她舀了一勺,吃起来扎舌头还费嘴。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四声。
“有人找你?”服务员在布菜,陈清野淡淡说,没看她这边,像是不太在意。
“嗯……我看看。”
让她开了消息提示音的只有寥寥几人,她其实大致猜得到是谁。
岑舒贤划开手机。
果不其然,是魏彦峥的消息轰炸。
【魏彦峥3.3】:姐姐,救命。
【魏彦峥3.3】:救命救命,姐姐,你在吗?
【魏彦峥3.3】:我刚刚蹭到别人车了。
【魏彦峥3.3】:对方好像是一帮混混……现在拉着不让我走。
【魏彦峥3.3】:怎么办啊,对方都凶神恶煞的。
岑舒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是,这种事去找魏倧或者找警察不都比找她强吗?
但她还是努力耐心且简短地回复了。
很快,魏彦峥又急切地发来几条信息。
【魏彦峥3.3】:不能告我爸,也不能报警。
【魏彦峥3.3】:我还没驾照呢,就借朋友车刚开了五百米……
【魏彦峥3.3】:而且我还和朋友在他家喝了点酒才出来。
真是和他爸一个德行。
喝二两酒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魏彦峥3.3】:怎么办啊,他们肯定看准这点才讹我一大笔的……
岑舒贤吮着唇思索。
帮魏彦峥处理,也不是不可以。他总有一天会知道请她帮忙的代价。
而那头魏彦峥半天没等到她回复,急得直接拨过来一个微信电话。
把岑舒贤吓了一跳。
陈清野的视线也朝她投过来:“怎么了?”
“朋友有点急事。”她握着手机,僵硬地笑笑,“我出去接个电话。”
岑舒贤走到走廊拐角,把电话回拨给魏彦峥,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和发生地点。
位置差不多。
她回忆着自己的前前前前男友,忘记具体几个前了,总之是她高中时谈的一位校霸大哥。当时全校只有她一个敢不听他的话,分手更是分得不留情面,两人还差点在KTV门口打起来。
但年少的爱恨来也快去也快,后来一笑泯恩仇,校霸潇洒辍学去,据说成了街区一霸。
打定主意之后,岑舒贤一边发消息,一边往回走。到了包厢门口,却踌躇地站住打起来腹稿。
陈清野,我有点急事,不能跟你吃饭了……
但他专程为了她赶回芝城,这样似乎又有些不够婉转。
前前前前男友这时回了信。
【韦浩林7.29】:哟,岑大漂亮,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韦浩林7.29】:请前男友救现男友是什么路数?
岑舒贤没回,她正盯着包厢里的陈清野。
陈清野还没注意到她站在那儿。
洁白剔透的灯光下,他微垂着头,黑发上有一圈光晕。面前的白瓷盘里,舀出来的炒碎螺像一个小沙堆。陈清野拿着筷子,把螺肉一个一个从那堆碎螺里挑出来,夹进她位置上的小碗里。
岑舒贤突然觉得头痛。
她倚靠在门框上,闭了下眼睛,一口气地说:“陈清野……那个,我有点事,呃……我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你要不叫贺樾来陪你吃?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跟你吃饭,好吗?我得先走了。”
说完,她也没敢看陈清野回头的眼神,转身落荒而逃了。
-
岑舒贤走出饭店,韦浩林的电话正好就打过来。
一阵寒风迎面吹过来,给她吹了个哆嗦。她走到避风的角落,接起电话:“喂?”
“哈,别来无恙啊,前女友。”韦浩林幸灾乐祸地大笑,“你眼光也不咋样啊,现男友被人欺负了,还得找前男友呗。”
“……那不是我现男友。你能不能处理?”
“能啊,怎么不能。在普店区混的,哪个不得叫我声大哥。”
“我大概二十分钟后过去。”
“能帮归能帮,但我不白帮。”
岑舒贤心平气和地说:“我现在有男朋友。”
“是啊,他不肯帮你救你的小白脸呗,只能靠我这个前男友出马了。”韦浩林嗤之以鼻,“谁不知道你不吃回头草啊。我也懒得为难你,给我个面子,晚上陪我跟哥们吃顿饭就行。”
岑舒贤刚要开口答应。
手机突然一下子从后面被抽走。
她愕然地回头。
陈清野站得比她高一个台阶,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像一座黑沉沉的山压下来。他单手插着兜,一只手拿着她亮屏的手机,举在唇边,眼神冷淡,声音傲慢又挑衅:
“——你配她给什么面子?”
陈清野的话就像一滴水落入滚油里,电话那头的韦浩林瞬间炸了。
“你他XX的!”韦浩林飚出一串脏话,“你是哪冒出来的瘪三,老子和岑舒贤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岑舒贤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温柔和蔼,压低声音:“陈清野,你把手机还我好吗。”
“我是你爹。”
陈清野侧过身,当她是空气,语气淡定又欠揍。
“臭傻X!隔着个手机就敢和老子狗叫了?”韦浩林的大嗓门连岑舒贤都听得见,“有本事给老子你地址,你给我等着。老子不叫兄弟上门打得你找不着北就不姓韦。”
不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还来放学别走给我等着这一套吗。
岑舒贤把希望寄托在看上去比较冷静的陈清野身上:“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好不好。手机先还我。”
陈清野短促地笑了一声。
像是一点儿没把对面的污言秽语放在心上。
“行啊,你今晚就来找你爹。让我看看我失散多年的儿子长什么样。”陈清野报了一串地址,“一”字开头,没有门牌号,因为那块地谁都知道只有一栋私人城堡。
住的是谁也人尽皆知。
海联置业的陈董事长一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去你X的,装N**呢?你怎么不说你住翻斗花园叫胡图图啊?”韦浩林和身边的兄弟都大笑起来,“别这么怂啊,敢在女人面前装逼,还要报假地址?”
“韦浩林。”
从陈清野口中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本来一副随便吧毁灭吧的态度看着地面的岑舒贤,倏然瞪大了眼睛。
她急促但小声地问:“你认识他?!”
陈清野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然后收回视线,继续懒洋洋地对着手机讲话。
“别在我面前装。我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两次。”
“你他X就会装是——”韦浩林的声音像突然卡在了嗓子里。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渣滓。”陈清野声音散漫,又冷冰得有些阴森,“你自己掂量自己配不配。”
“嘟。”
电话被陈清野挂断了。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把手机递到岑舒贤面前。
岑舒贤接过去,狐疑地盯着他:“你不仅认识韦浩林,还和他打过架?”
陈清野垂眸看着她。
那年的这会儿比现在还冷,下了第一场雪,整个芝城白茫茫一片,霓虹灯一闪一闪地映在雪上。
他从KTV走出来,看到岑舒贤在台阶下面和人吵架。
她穿着一双跟很高的靴子,一件长度到大腿的灰色毛衣,露出一大片被冻红的领口,抱着臂,表情还是笑吟吟的,声音却像雪一样冷:“韦浩林,我说分手就是分手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死缠烂打。”
“你不就看上尖子班那个小白脸了么?呸,婊子。”
她嗤笑一声:“总比你这样人生一眼望到头的废物强。”
“五中不是老子罩着你,你都不知道死多惨。”
“哦,要不是我大发善心,你这辈子都谈不到我这种级别的女朋友。”她说,“你不感恩就算了,怎么还狗咬吕洞宾啊?”
韦浩林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她看都懒得看的一眼:“冷,我走了。你要弄死我就早点,别等我找个更牛逼的新男友,给你弄死了。”
岑舒贤伸臂一摆手,拦下正好路过的出租车,然后绝尘而去。
陈清野盯了一会儿台阶下还在气得大喘气的韦浩林,突然觉得脚有点痒。接着,忍不住抬起脚——
“陈清野,我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岑舒贤见陈清野一声不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魏彦峥还在等她,她必须得赶过去。韦浩林这边是指望不上了,陈清野给人下了这么大一个面子,她才不可能拉下脸哄前前前前男友。
思来想去,那就让魏彦峥吃个亏得了。
她最后出场,给点暖心的安慰也不是不可以。
“你又要找谁帮忙?”陈清野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身后响起。
和刚刚跟韦浩林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了。
岑舒贤回过头。
陈清野下了台阶,就站在她背后,眼底黑漆漆一片。
这次确认了。
陈清野还是生气了。
她还以为,他不会生气呢。
“你的哪个小白脸?”陈清野眯着眼睛看她,“能找前男友帮忙,不能跟现男友说?”
岑舒贤觉得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比一吵起来就族谱遭殃的韦浩林给她压力大多了。
“陈清野,我……”岑舒贤顿了一下。
能和魏彦峥撇清关系吗?不能。
能坦白他是自己弟弟吗?也不能。
她其实原本没想着这么早把魏彦峥抖到陈清野面前。
但既然机会来了。
“是我的一个朋友。”
“……”陈清野默了几秒,像是气笑了,“什么朋友,能让你这么晚去见面,还能劳驾你这么兴师动众地帮他?”
岑舒贤抿了下唇角,眼睛清凌凌:“就是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她又添一把火,“难道跟你谈恋爱,得和所有异性断绝关系往来吗?”
“我就没有这么晚只能找我帮忙的异性朋友。”
“那是你的事。”岑舒贤平静地说,“我们只是男女朋友,你别对我的人际关系占有欲太强。”
“……”
陈清野半分钟没说话。
他抿着唇角,下颌线绷紧,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
岑舒贤盯着他,表情平静,心里却打鼓。
她其实还不太了解陈清野的性格。
但她知道正常男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生气。
只是。
陈清野应该……不会打她吧?
虽然体型和力气明显不占优势,但是她也能找到弱点精准打……击。
她不知道,陈清野现在想的是——那年她和韦浩林分道扬镳时的画面。
至少事情还没糟到那个地步,他还有身份质问她。
“岑舒贤。”
陈清野像是用了半分钟冷静。
叫她时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倦淡。
陈清野突然弯腰压近了她,宽阔的胸膛像一面墙,把她结结实实地挡在墙角。他视线沉沉,犹如一张天罗地网朝她兜头盖下来。
她压力山大,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嗯?”
他突然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虎口对着她的唇,大拇指按着她的下颌骨,硬生生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岑舒贤不得不和陈清野对上视线。他的手掌有一半按在她咽喉上,坚硬,滚烫,存在感在她吞咽的时候尤其强。
“是你的小三吗?”陈清野低着头,那张凌厉的脸离她很近,眉骨锋锐,有一种迫人的气势,“还是你的小四?”
这个必须得否认,她秒答:“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找我帮忙?”
“对不起。”岑舒贤能屈能伸,歉意地笑笑,“我们刚在一起……我还没习惯麻烦你。”
陈清野感觉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了。
“你和韦浩林分手都那么久了还习惯麻烦他?”
“……”
她绞尽脑汁:“菜都上桌了,而且你刚从青市赶回来,风尘仆仆,我想让你安心吃饭。”
陈清野哂笑一声:“你说走就走,我能安心吃下饭吗?”
“……”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陈清野一直盯着她,黑睫黑眸,几乎用目光将她凌迟。岑舒贤眨巴着眼睛,努力化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长得帅就是好,生气也看起来劲劲儿的。
“是我不好。”她再次诚恳认错,“以后我有朋友出事,一定第一时间想到找你帮忙。”
是异性朋友多,还是同性朋友多。
陈清野很想这么问。
但是想到哪个都不能不帮,不然她就很可能去找前男友、前前男友、前前前前前……他就只能憋屈地“嗯”了一声。
陈清野松手了。
薄唇的唇角还是抿得紧紧的,像一道小小的痕。
就在他移开视线,难抑心底烦躁的时候。
岑舒贤突然踮起脚。
然后。
两瓣柔软、湿润的唇,携着浅淡的栀子香气,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她的声音也很甜很轻,像枝头的花瓣。在漆黑的夜里,有一点幽微的蛊惑。
“别生气了好不好,陈清野。”
突然想到一个梗
男主出轨:爸的,贱人
女主出轨:窝巢,牛掰
跟基友说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作者出轨:我们文人体验生活的方式:)
下章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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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接档文《夏天与我们的婚约,都是秘密》
■恃美行凶公主病×桀骜bking拽哥
市一中的贴吧以前有个词条,#世界第一怨种青梅竹马#
一个公主病晚期,一个大少爷脾气。
但两人站在一起只要不说话,就是十足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同桌拿着私下流传的她和江暻年的cp文来采访岁暖:“暖公主,有没有更劲爆的?”
岁暖翻了翻,看到里面两人各自结婚后,才发现真爱竟是青梅竹马的冤家,虐心虐肝的剧情,面色复杂。
……呃,比如她和江暻年有婚约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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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暖一直坚信,江暻年不会喜欢她。
他是桀骜不驯的疾风,生而就该于旷野奔腾。
不可能会接受一个由家族长辈安排的联姻对象。
公主和王子很配,但公主病和王子病在一起只会精神失常plus。
所以她打算去逐梦演艺圈,和江暻年好聚好散。
某天,岁暖试探性地发问:“假如我主演的爱情电影上映了,你会怎么做?”
她故意着重发音“爱情”。
江大少托着下巴挑挑眉,声音懒散,行为洒脱:“那我就出钱,请全校同学都去看。”
岁暖:……行,你等着。
经纪人:求求了真的没有导演敢让您演爱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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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里人听说这对豪门娃娃亲后,大都觉得不能成。
以这两位的背景和长相,实在是不风流几年都有枉青春。
毕业聚会上。
几人谄媚地围在江暻年身边,大谈娱乐新闻上岁暖的黑料。
江大少手臂搭着靠背,面无表情地垂眼听他们说完,最后手一松,酒杯在地上摔成无数瓣。
少年恣睢的眉眼抬了抬,嗓音泠泠:“怎么,公主不能有公主病?”
散场后,有人看到江暻年斜倚在楼梯转角。
少年嗓音低哑地诱哄:“我喝醉了,你来接我。”
几人表情惊悚地面面相觑,又听见少年轻笑一声,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
——“是的,岁暖公主,请您骑白马来接你的王子吧。”
*「我了解你的谎言、你的缺点,你的真实和恐惧;我爱有瑕疵的你,十年前的你,现在的你,未来的你。」
#王子为公主折腰#
【小剧场】
夏天。
江暻年从自家泳池一露头,就看到了池子边蹲着的岁暖。
他:“…干什么?”
岁暖想起昨天看到的帖子:“你腹肌能给我摸摸吗?”
“…岁暖。”
“嗯?”
江暻年被气笑了:“你脑子有包。”
后来。
江暻年拉住岁暖的手:“宝宝,来摸我。”
岁暖:“…呵。”
下下本,明年年中《港夜星不眠》
上位者低头∥破镜重圆∥微悬疑
◆敏感妹宝×矜贵沉稳
逢溪一觉醒来,人生已然天翻地覆。
好消息,人人皆称她为「陈太太」。坏消息,人人都在这之后用一副说错了话的表情,恭喜她和陈先生「离婚快乐」。
人人都说她已经二十五岁,和陈霖琮成婚四年,虽有一双儿女,却貌合神离。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刚过十九岁生日,缠着陈霖琮陪她去太平小岛度假。她的梦想就是嫁给他,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变做陈家这个港城数一数二的老钱豪门里衣食不愁的阔太太。
所以,二十五岁的自己,做什么昏了头要和陈霖琮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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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陈霖琮第一时间风尘仆仆地赶回港城。
他不知逢溪为何会回渣甸山的豪宅,也不知她为何一定叫他赶回来。毕竟在十五天前,她看他的眼神还像在看仇人,一口咬定两人之间再无转圜之地。
陈霖琮以为她必然又要冷言冷语,或是催促离婚的进程。
可当他推开门,逢溪正眼泪汪汪地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就可怜巴巴地摸着裹了纱布的头撒娇:“好痛,陈先生,你帮我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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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笑话陈霖琮昏了头,娶了一个出身低微的灰姑娘。
这四年间,他以雷霆手段搅动格局,让港城其余三大家族匍匐在他脚下,终无人再敢置喙他和逢溪。
只是结局事与愿违。
逢溪递上一纸离婚协议书:“陈先生,我们离婚吧。”
「清溪奔快,不管青山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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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