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已经开垦得差不多,刘满茵很满意地点点头,指挥着陈哲在各个地方看土的松软钉入土中的尺寸长短。
月亮高高挂起来,两个人的身影都缓缓被拉长。
刘满茵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她本来只是为了为难他的,进门本以为他要拆窗户,看见他在修得时候真得有些慌了。
他好像是真的在告诉她,能为了她留下来,可是他是属于这本书的,而这本书中的世界与自己毫无关系。
“想什么?”陈哲继续松土,一边问:“是不是在想我和你以为的一点都不一样。”
刘满茵呆呆的“啊?”了一声,然后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走吧,都看完了没有问题。”陈哲说:“咱们回去吃饭吧。”
刘满茵点点头,笑得很灿烂:“那就回去吃饭,这里可不是酒楼,天天吃野菜也跟你说好不能抱怨!”
“好,听你的。”陈哲说:“不管谁做饭都不抱怨。”
结果,那厢董今今已经和张英打起来了。
所以二人一进内宅,就看见一幅鸡飞狗跳的场景。
清清被吓得哇哇大哭。
董今今挥舞着大勺子追着张英跑。
陈哲不明所以,上前一把将吓着的清清抱出来脱离二人的混战。
刘满茵则快刀斩乱麻,直接堵在董今今绕缸锤张英的路上,将她的大勺接住。
“这是怎么了?”刘满茵小声斥责董今今:“要端庄些!”
“茵茵,你别拦着我。”董今今如今的嗓门也颇见大:“他口出不逊,我不与这种人嚼舌,我就是要揍他!”
“好啦!”刘满茵顺手将大勺丢在院中支起来的小八仙桌上:“那是他让着你,你没有东枫西宸在身边,哪里是他的对手了?”
董今今听了她的劝,叉腰停了下来站在哪里喘粗气。
张英也是颇不服的,圆眼睛瞪得老大即便是他故意隐了那些凶光依旧让人发冷。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满茵先问张英。
张英向右侧迈了一大步坐在小凳上,两肘支着腿:“茵茵你问她。”
“怎么了?”刘满茵语气柔和了转过身问董今今。
董今今正巧偷偷摸起一块石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哲身影一闪,从她手里拿了石头绕到水缸的另一侧站到树下给清清摘了一片干枯的柳枝。
清清没反应过来,接过柳枝在手里呆呆的搓,看看柳枝再看看他爹。
张英还低着头没有发现。
董今今生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做的饭太难吃了,浪费粮食。”
“然后呢?”刘满茵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你接着说。”
“没有了。”董今今说:“我就说了这些,剩下的都是他在狡辩,说我要求多,我要求多吗?我就是不让他做饭,不会做就不要做!”
“今今!”刘满茵见她越说越起劲立即喝止了她:“不想吃就算了,一会回房间。我给你再做些别的。”
董今今虽是很领刘满茵的情所以不说什么,但是不接受她这种处置办法,所以将嘴巴撅得老高。
“赶紧回去。”陈哲抱着清清靠着刘满茵坐下:“没有胃口就先不吃了。”
董今今倒是很听陈哲的,站起来就走,将门摔得噼啪乱撞。
刘满茵心说她也吃过张英做的菜,从没有那么难吃,难不成这回有别的原因。
于是用筷子夹了一点菜尝了尝,虽说不好吃,但若说太难吃就太冤枉张英了。
张英没说话,坐在远处依旧是那副姿势。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刘满茵问张英:“今今她没说实话吧。”
“她就是这么说的,觉得饭很难吃。”张英说:“我刚才吃了一点,先睡了。”
“她的脾气不好,不光是对你,你不要往心里去。先吃饭吧。”刘满茵想宽慰他。
奈何张英的性子她了解,也没指望起多大的作用,便顺着他去了。
自己颇有些怀疑的又将菜都吃了一遍,分明没感觉哪里难吃。
陈哲则一直置身事外默默地吃饭。清清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好在有陈哲在身边就不哭了,拿着一只中午剩的肉包子细细地嚼。
吃到一半,刘满茵问陈哲:“今今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原来可不是这样不讲理的性子。”
陈哲对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用筷子点了点她左手边的一只碗,里面有剩下的一点粥。
“这是?”刘满茵端起碗来闻了闻,一股苦味泛开。
她连忙捏住鼻子将碗放下:“这里面是什么呀?”
她又端起自己的碗仔细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我们的没有这个怪味。”
“她自己加的。”陈哲说:“惯用的办法了。”
刘满茵在嘴里咂摸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惯用,我不记得她在明月酒楼里用过。”
“是在家里。”陈哲指点着说:“通过加害自己达成陷害别人的目的。”
“陷害张英?”刘满茵疑惑道:“那是为什么?”
陈哲对她嘘了一声:“晚上到房间我跟你说。”
刘满茵应了,埋头吃饭,心中却一直疑惑不解。
吃过饭陈哲帮着她将碗筷收起来,又将院子洒扫了一番。刘满茵则尽心尽力地给两人都做了一顿饭。
晚上陈哲不提此事,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虽说房间临着,可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
想到这儿她突然拥被而起:“我不过是去问正经事,又不是去干什么,给自己扣这顶帽子干什么?”
“娘,你在说什么呢?”清清也坐起来,靠在她胳膊上。
刘满茵摸摸他的脑袋,他应该是认床,在这里躺了很久也没睡着。
刘满茵刚待要说话,就听见门笃笃笃被敲响了。
刘满茵赶紧说:“进来。”
她这么着急的说,敲门的人倒是迟疑了一点,似乎是等了一会才推了门。
月光清亮,只照了床头一点,剩下的地方昏昏暗暗刘满茵看不清来人。
“是,是陈哲吗?”刘满茵问。
“不知道是我还这么着急让人进来?”陈哲声音很是惊讶。
刘满茵羞得说不出话,总不好说刚才一直想他。
“不是说了今晚跟你说吗?”陈哲说。
“嗯。”刘满茵将清清抱进床内,准备下床。
一动陈哲便叫住她:“别动了,我在床边坐坐就走。”
“好。”刘满茵往床内让让:“你说吧,我听着。”
她们的声音都很轻,悄悄话似的,倒真是有些夫妻样子。
陈哲坐下想了一会才说:“是我强迫她来的。”
“你让她帮你做了不少事情,怎么这次脾气这么大了?”刘满茵想起曾经董今今带她看画。
“因为我要走了。”陈哲说:“所以这次她也不愿意帮我。我想最后这几天我来陪陪你,但是自己来恐怖你不愿意特意让她来的。”
“要走了?去哪里?”刘满茵下意识地问。
转瞬她就知道了,其实都不用问她也知道,陈哲是要去领兵作战,这也是书里主要的情节。
陈哲沉默着没有说话,应该也是不愿让她知道。
“我等你回来。”刘满茵笑着说:“去哪都行,我知道你会回来。”
“好。”陈哲沉默了一会说。
黑暗里,刘满茵感觉自己的掌心被用力按了一下,不带一点他意,仿佛只是为了让她相信他会回来。
“什么时候走?”刘满茵问:“是不是快了?所以董今今才越来越担心。”
“你还真是聪明,”陈哲笑了声说:“五天以后我就启程。到时候今今在这里陪着你,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知道陈哲离开的日子以后,时间仿佛过得飞快,除了董今今下决心要与张英作对外,一家五口人倒真过成了一家的模样。
刘满茵只有在谈合作的时候需要出去一趟,此地人们朴实,又加上明月酒楼的帮衬,也不用应酬。
回到家中便是一日三餐,平平淡淡。
第五天的时候,刘满茵发觉了董今今的崩溃和惶惑不安。
张英看气氛不对,怕惹到这个大小姐,一大早便说要到镇上去找拉菜的车夫谈价格。
刘满茵闲来无事,仔细照顾这些人的饭食。
吃过早饭陈哲单独找了刘满茵嘱咐了几件事。
“别暴露你知道张英杀人的事情,他现在没有危险,在身边也没事。他一旦知道就不好说了。”
“你放心。”刘满茵坐在石凳上,用手托腮,话进耳朵她是明白的,可是没往心里走。她的心里也瑟瑟的,说不上为什么。
“还有董今今,她身份尊贵。”陈哲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在等她消化。
结果她脱口而出:“我知道。”
“你知道。”陈哲在她对面坐下:“你怎么知道的。”
“啊?”刘满茵想自己没过脑子,于是赶紧摇头:“我不知道。”
陈哲面色骤降,一拳砸在桌子上,咚地响了一声:“刘满茵,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刘满茵本来就在发呆,被他一吓浑身一激灵:“你干什么!临走了要跟我吵架!”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陈哲说:“自从你决定救张英以后,就已经不能回头了知道吗?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也是为什么我会找到你。”
“不用你说。”刘满茵心虚地垂下眼睛:“你走吧,不必与我说了。”
陈哲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他顿住侧着脸深深看了刘满茵一眼,小声说:“茵茵…”
我不一定回得来了,该怎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