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渐歇,屋檐积水一下一下的,犹断未断地敲打着窗外的扇肥绿芭蕉,乌云散去,屋里光线复明亮。
耳朵旁边似乎有猫叫声,瓮声瓮气的似乎是只挺可怜的小病猫,刘满茵感觉到眼皮痒痒的,像是被猫舔了一样。
她渐渐有了意识,但眼皮重得仿佛压了千斤顶怎么也掀不开。
这么想着,她费劲儿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眼却是土坯房顶,周围墙壁破旧不堪,屋内更是空荡发黄。
这是病房?
她不是刚在做实验吗?
想起来,实验室发生了爆炸,所以她现在是在医院?
刘满茵霎时愣在原地。
“喵喵喵。”小猫叫得急了起来。
刘满茵扭过头去,看见一双黑色大眼睛正一眨一眨的对着她,汪着满眼眶的泪水,委委屈屈的:“喵,喵。”
不像猫,活像一只大蜻蜓。
大蜻蜓似乎不会说话,只会喵喵喵。见她醒过来,大蜻蜓咧开嘴笑着哭,更吓人了。
刘满茵抬手试图拍拍他的大脑袋让他别哭,毕竟她也快哭了,这到底是哪里啊?
刘满茵环顾一圈,发现这是一个黄土坯做的房子,简陋的屋顶似乎破了几个洞,茅草在上面覆着聊做挡雨之用,随着风簌簌地发出诡异的声响。
缓缓地靠在墙上,刘满茵按着发胀的脑袋,仔细看看身上的粗布窄袖衣衫,心中苦笑,当真是赶上了潮流,还穿越了。
这么想着,自己突然一个激灵,一股庞大的信息量进入自己的脑袋,师兄念咒似的给她讲的那几章全想起来了。
自己好像是…穿书了,好巧不巧就穿到师兄熬夜苦读的《将军定山河》,好消息是她还记得里面一点内容,坏消息是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里面男主角有过女人?
也就是说似乎这里面就没有个女主?
那她肯定是百分之一百二活不过两三章的炮灰。
可能是精神又收到打击,她的这副原身立即弱柳扶风地歪了下去,激起她一阵猛咳。
刘满茵倒在床上仔细回忆,在师兄喋喋不休中似乎讲到过一个与她重名的炮灰。想到这里,脑海中立即浮现了出来。
原主是男主那作死的娇妻,长得肤若凝脂,粉黛蛾眉,不经妆饰就天生丽质难自弃,是县衙家的富商家嫡出的大小姐。
本来这原身十分看不起马夫男主,各种折辱男主,还多次使坏让她爹给男主赶出府内,也不知是为什么,每回都被原主她爹给拒绝了。
后面女主更是讨厌男主,给男主下药制造成玷污了丫鬟,想以此赶走男主,却不想自作孽不可活,还没来得及走的原身被中药神志不清的男主给摁下,还被她自己安排的人带着一大群世家贵女给瞧见了。
女主他爹为名声把原身许给了男主,面前这活像大蜻蜓的孩子,就是原主那时候怀的孩子。
原身本就讨厌男主,于是嫁给男主后更是作天作地,对生下的孩子动辄打骂,不闻不问,甚至想掐死这个她所认为的孽种。
前不久更是偷偷摸摸给男主报了兵役,以求男主能死在战场上,再也不用嫌烦人了。
结果前天男主就被传来讯息已经战死,村子里还特意送来了钱慰问。
按照刘满茵的记忆里的剧情来讲,男主这个时候是假死,正是参军后被随行的将军认出来男主和长公主长得相似,被带往京城和长公主认亲,而后征战沙场成为将军。
男主死后,原身还有点慰问金生活。
可惜原身只练就了作天作地的本事,除此之外一无长处,眼见着慰问金没有了,精神更是如遭雷殛,干脆大病一场,无人问津地死了。
她现在穿入的节点正是原主的大病之中,按照以往网文套路,也就是说只要她走完嗝屁剧情,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现代了呢?
毕竟她的种子还在烤箱里烤着呢!
也不知道实验室爆炸的时候师兄师姐们都逃出去没。
刘满茵忍住不断泛起的恶心,扭过头看着四处的摆设,家徒四壁,也怪不得原主会病死。
大蜻蜓一屁股向着刘满茵坐过来,把她的思绪打乱了。
她抬手摸了摸大蜻蜓的大脑袋,这就是原身的那个儿子呀,长得还怪可爱。
“喵喵喵。”大蜻蜓还是学猫叫着,一骨碌滚进她怀里。
刘满茵惊到一把将他推开:“你干什么!”
她随即又摔倒回去,这一下却是明白了,小孩不是学猫叫,叫的好像是“娘”???
小孩被推的撅着腚趴着,细细地抽泣,蚊子似的。
刘满茵平躺在床上继续消化目前的情况。
她不仅穿书等着咽气,还狗血的有了个什么动物都像,可就是不像个人的孩子。
自己刚刚考上研究生,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现在却成了个快死的病秧子。这样下去就真的要死了,还不知道死了以后能不能回去,可是自己死了这个孩子怎么办?
刘满茵拍拍小孩的后背,心想得先问问他叫什么,毕竟不出意外要和他相依为命了。
“你叫什么?”刘满茵怕再吓到他小声地问。
因为刘满茵的手又轻又软,小孩鼓起勇气坐起来,捏着自己的脚趾头细细地叫:“喵喵喵。”
刘满茵奇怪:“你是只会叫娘吗?”
小孩抬着大眼睛,看了她一阵,似乎是终于相信了她,打开了话匣子,蚊子似的嗡嗡一顿。
刘满茵慢慢地听明白了,原来小孩自从出生以后,母亲根本没好好给他起过名字动辄小猫小狗的,就是没有过正经的称呼。
刘满茵心想自己长到二十一岁,只有过不清不楚的青春悸动,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还什么都不懂,更别说怎么照顾孩子。
首先得先有个名字吧。
刘满茵对着窗外看,天边浮着一层淡淡的光,中间俨然是半弯的月亮。倒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清爽的好地方。
“我不会起名字。”刘满茵问小孩:“我也不知道你是男孩儿女孩儿,就取个中性的名字,叫清清行吗?”
小孩显然是不懂的,含着手指头点头。
刘满茵动动腿感觉像是烂了一片,于是和清清商量“那清清,你帮我去床头把水端过来可以吗?”
清清应下,露出细胳膊细腿手脚并用地往床尾爬,捧起一只破了边的碗。
刘满茵按下心口翻腾的恶心,强撑着坐起来接过清清手里的碗,碗里的水还算清澈,看来周围是有山泉水的。
这么想着,刘满茵突然想起自己那久旱不死的韭菜苗。强制按下那股愤懑不平,她一仰头将半碗水都喝了进去。
看起来房间并没有烧水的工具,水却甘甜得很,她本是个有些洁癖的姑娘,喝下去却一点没有反感。于是想在此处也并非一定活不下去。
刘满茵四处看看,地上有一截粗棍子。于是咬着牙决定出去看看,刚探出手要去够那长棍子。
清清突然抱着头抽泣起来。
刘满茵按下那股心烦,扭头问:“你怎么了?”
看见清清胳膊上的点点隆起,刘满茵明白过来,原身的恶毒竟然不光是对别人,对自己的儿子亦是。估计这截棍子不光是让自己用的,还打小孩。
刘满茵丢了棍子,哄清清:“我丢掉啦,别害怕了。反正我今天也没力气,那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出去好吗?”
清清还是抱着头哭。
刘满茵缓缓凑近他,轻轻揽住拍着他:“睡吧,别害怕了。”
清清咬着嘴唇,躺在刘满茵的怀里,安安静静地抽泣,伴随着肚子咕噜噜的声音终于睡过去了。
“这么饿还能睡着。”刘满茵小声说:“怪不得你瘦成这个样子。”
刘满茵放下清清,蹑手蹑脚地往床边爬,一用力却发现根本没有力,啪叽摔到地上,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