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在回家后的第二天才知道马德拉将诸伏景光连带家里两个小孩都打包运到国外了。
他伸手掐住马德拉的脸颊肉向两边扯,覆盆子果酱的酸甜气息钻进马德拉的鼻尖。他无辜地看着对方,发梢翘起一个小尖,一如主人内心不服输的反抗精神那般与琴酒的手指做抗争。马德拉一动不动,无声靠近,装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企图靠顺从蒙混过关。
琴酒不说话,于是马德拉又耸动了两下鼻子——
从味道上判断,琴酒挺不爽的。
但出乎意料的,琴酒眯眼盯着马德拉看了一会儿后便松开了手。他垂下的眼睛看着马德拉松了口气似的揉搓着自己被掐红的脸,有点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而马德拉,风暴中心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悬崖峭壁。
琴酒决定再给马德拉一次机会,于是问道:“你把他们送去了哪里?”
这么说着,他微微欠身,将马德拉罩在自己的影子里。银发顺着滑落,马德拉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揉着脸发出含糊的声音,“他们去了叙利亚。”
这句话宣判了他的结局。琴酒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威压,他问了第二个问题:“…去叙利亚要和组织打申请,你知道的吧?”
这个申请并不是说诸伏景光这种没有代号的组织成员,而是琴酒。或许是中东危险多机会也多吧,boss很少让他们去那边做任务。
这就导致琴酒不能直接把人抓回来的,他甚至不知道申请报告要怎么写,难道要他写:“家里孩子偷偷溜去叙利亚感受大自然,家长心急如焚想要揍他们一顿,特此申请。”吗?
boss答不答应,琴酒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写出这样的申请内容,隔天就会被朗姆当做黑料偷偷传播到组织的各个角落。毕竟审批报告单要经过对方的手,他知道内容也不算违规,就算对方真如琴酒所想的这样干了,那也是合理合规但有病。
况且琴酒才不信马德拉是不小心的。他磨了磨泛着痒意的犬牙,打量着马德拉的身体,像在打量一份带血的骨头——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短暂的寂静,马德拉悄悄抬眼看向对方。琴酒看不出喜怒,只是伸手抬起马德拉的下巴,将嘴贴在他的侧脸。
马德拉的大喜没有持续多久:“你原谅我了——嗷!!!你怎么咬人!!”
装可怜的马德拉没有等来琴酒的妥协,没有等来琴酒的原谅。倒是等来了对方泄愤的一咬。
事情还要从前一天傍晚说起。琴酒刚下来飞机就和在机场待命的后勤直接去本部基地汇报了,走的很匆忙。
他倒是问了宫野志保的意见,小姑娘明显不乐意跟着他一起回本部,朝闻道也说要先休息一下隔天再去实验,于是只剩下他一个打工人去加班。
宫野志保的姐姐宫野明美在三天前就早早落地东京,办理了转学事宜——这事说来也很麻烦,与受命到美国留学、继承父母研究的宫野志保不同,宫野明美曾经一直留在日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受到组织监视。直到上了大学,才终于成功得到了组织的批准,前往妹妹所在的美国,谁知兜兜转转,在即将毕业的时候又踏回了她的故土。
姐妹俩的见面次数被严格限制,宫野志保觉得这是组织管控自己的手段之一。有时她也在想,自己这份遗传于父母的天赋,究竟给自己和姐姐带来了什么。
如果没有这份天赋,她和姐姐会不会就此过上平淡的,仿佛普通人般的生活呢……宫野志保时长在思考这个问题,可现实与想象往往大相径庭,从来不存在如果。
令她意外的,琴酒的脾气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可能是不屑于威胁她这种小孩子吧…无论如何,宫野志保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马马虎虎。
这么想着,一只带枪茧的手摁在她的头顶大力揉了揉,随后琴酒的声音传来:
“那就在这里等着,”他这么说,另一只手在摁键上打字,不知道在和谁发信息,“马德拉很快就来,让他接你们走。”
朝闻道和宫野志保福至心灵般对视了一眼。
马德拉!那个传说中琴酒的恋人!
二人带着好奇悄悄伸头向外面看。动作整齐划一,琴酒看了他们一眼,吩咐剩下的后勤保护好二人的安全后便大跨步离开了机场。
出了门,他才发现日本早已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做了装扮,由于美国分部的基地太偏僻,他甚至忘记今夜是圣诞了。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街道已经没有什么人,机场外零星的路灯散发着微弱冷光,商店门前立着一颗挂满了装饰的圣诞树。
后勤接到马德拉的来电便将二人从机场带了出去。一盏路灯下,马德拉穿着浅色的短款羽绒服静静站在那里,后勤和他打了声招呼,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漂亮脸蛋立刻扬起了一个足以消融冰雪的笑。
这时,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向这片土地宣告冬日的正式来临。
沁凉的空气吸入肺部,宫野志保呼出一口白雾。
千禧年,东京的第一场雪。
由于海拔高度,马德拉首先和朝闻道打了个见面。
二人双手同时一抖。
马德拉恍惚:“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外人还在,他硬生生把“爸爸”这个发音吞回肚子。
朝闻道看起来也挺意外的,比马德拉更沉得住气。后勤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问:“马德拉大人和朝先生认识吗?”
朝闻道听到有人喊自己孩子“大人”就想笑,手抵着唇咳嗽两声,掩盖笑声,揶揄地看着对方,“是见过面。”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马德拉都没眼看。后勤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交代好后也准备去总部复命了。
马德拉看人走远了,“……嗯……”
虽然老父亲的出现让马德拉满肚子疑惑,但他选择先蹲下来和宫野志保打招呼。
“你好啊,志保。”他蹲下来平视女孩的模样逐渐和当初琴酒蹲下帮她拨弄头发的影子重合,宫野志保恍恍惚惚握住对方伸向她的手。
不过对方长的倒是比琴酒有亲和力多了,宫野志保心想,虽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冷冰冰的。
在她打量马德拉的时候,马德拉也在注视着这个他早早就好奇的孩子。
宫野志保如他所想那般被【昕旦】深深偏袒着,冬性相的在她的身上叠加,马德拉隐隐听到了不属于女孩自己的心跳,强健有力。
她背负了谁的寿命?又或者即将背负谁的寿命?
初雪是【昕旦】送来的礼物。为黎明前冷冽之时降下。冷风吹来,女孩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下一秒,她整个人腾空而起,惊的她叫了一声,手下意识抓住可以维持平衡的东西,直到视野比先前高出一大截,她意识到自己被马德拉抱了起来,对方的围巾也批在了她的脖颈。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马德拉笑道,“今晚也不是,太冷了,太晚了。我们回去好好休息后再谈别的吧,好吗?”
这是问宫野志保的,女孩脸颊泛起红晕,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羞的,见马德拉还在等她的回应,就先点点头。
她想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十多岁出头的年纪,就算刚下飞机,身体疲惫,她也觉得自己早就不需要这样被对方抱着走路了。
马德拉又怎么不知道宫野志保想干什么,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已经和实验室打好招呼,明天你也不需要去——因为宫野明美小姐比他们更早一步找到了我,明天是属于你们的时间,好好享受圣诞吧?”
他黑漆漆的眼睛在雪里闪着光,宫野志保只觉得自己也被对方的话语点亮了,“可以吗!”她也忘了让马德拉把她放下来的事情了,激动道:“明天可以见到姐姐?”
“当然,你们今天回来的太晚了,不然还能和她报平安呢。”
马德拉三言两语让宫野志保的心情飞扬起来,“要好好休息啊,明天才有精力和姐姐一起做更多事情吧?我们先回去好吗,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宫野志保攥着马德拉肩膀处的布料,点点头。
安抚好小姑娘,马德拉的视线转到老父亲身上,朝闻道穿了一件浅色风衣,立在雪中像根宁折不弯的红竹,看向马德拉和宫野志保的眼神堪称慈爱。好在宫野志保背对着他,不然肯定会被吓一跳。
马德拉凑近一点问他:“你今晚什么安排?家里也有你的房间哦。”
朝闻道没有答应,伸手帮他拍掉了头顶的落雪,“我定了公寓,而且还有些事情没处理。”见马德拉还想说什么,朝闻道摆摆手,“就像你说的,今天不适合聊天。我们明天再说吧——对了,”
朝闻道神色复杂补充:“如果是明天见面的话,你带上琴酒一起。”
马德拉:“为什么……哦。”
他马上反应过来,并一脸坏笑,“看来是琴酒告诉你了,好啊!那我明天去找你,今天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抱着宫野志保上了车,朝闻道隔窗笑着挥挥手,直到车子驶远,他才放下手,抬头看向泛着蓝的黑夜中飘下的纷扬雪花。
严寒带不走他的体温,雪更像是被什么隔绝在外一般,触碰不到朝闻道的衣角分毫。
狮子匠在琴酒回去复命时早早离开了朝闻道的身边,他要造一具适合行走在人间的躯体,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了漫宿。
尽管没有雪花落在身上,他的头顶仍出现了一把伞,遮住了投射下来的灯光,挡住了风雪。
与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朝闻道身后响起,“等很久了吗?”伞的主人擅自离朝闻道很近,抱歉道:“路上出了点意外。”
朝闻道掀了掀眼皮,“不晚。”他转身面冲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挑眉,“这个点穿成这样,杜弗尔,你是花孔雀吗?”
杜弗尔戴着雾蓝暗纹的男士丝巾,深色风衣挺括有型,衬得他高大挺拔。他撑着伞笑了笑,眼神脉脉,“不好看吗?为了见你,我专门挑了很久。”
朝闻道立马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恨不得一拳揍在对方这张颇有魅力的脸蛋上。根本不吃这套,甚至狐疑惊悚地看着他,艰涩道:
“你……最近太忙了?没有找床//伴?”
不然为什么对着他发///情。
杜弗尔:“……没有。”
他盯着朝闻道看了几秒,叹了口气,“就不能是我想和老朋友叙叙旧吗……好吧,好吧,我是有事情找你。”
杜弗尔出现在东京,一是他感应到了不孝子流亡者的气息,其次,他得知司辰们最近在东京颇为活跃。
这让他很不解,也让他很危险。
与【昕旦】做交易的清算人通常会避开和自己性相无关的司辰,否则使用寿命的凡人将会引来神明的注意。这也是为什么杜弗尔绝不会进入漫宿的原因。漫宿是司辰居住的地方。
杜弗尔和朝闻道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初期,这里暂且不谈。前者在某次意外事件后发现朝闻道的血液拥有能够将司辰欺瞒的力量。
众多司辰的眼睛忽然看向东京,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在听到朝闻道说要来东京时,杜弗尔马上约见了对方。
朝闻道静静听完,点头,“行。”
杜弗尔听他继续说:“你拿什么做交换?”
杜弗尔在朝闻道点头后便离对方更近了一些,头靠近朝闻道裸露在外的脖颈,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能幻视对方的血液在动脉里潺潺流动的模样。
“……看你想要什么了,亲爱的。”
这个风流的意法混血男人沉沉笑道:“清算人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闻言朝闻道只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
“我提前说好,如果你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粗暴的取血。”他浅褐色的眼睛盯着杜弗尔,“比眼泪先流出来的是我干碎你鼻梁骨的拳头。”
杜弗尔这次真情实意笑了出来。
笑声消散在雪中。
雪下的越来越大,裹挟一切。
琴酒回到家的时候宫野志保早已睡下,书房的灯却还亮着。他走过去打开门,马德拉果然没有睡觉,正捧着一本书在翻,听到动静抬头,在看见琴酒的时候眼睛欻一下亮了。
琴酒很好心情的接住向他冲来的马德拉,脚下没有挪动一步,稳稳的。下一秒却扯着一把马德拉的脸颊肉,惹得对方向他看过来。
马德拉听到琴酒压低声音说:“你没有来找我。”
被那双绿眼睛看着,马德拉简直要入迷了,声音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柔和,他的手勾住琴酒的小指,什么都没有反驳,“是我不对,对不起嘛。”
他牵着对方的小指晃晃,思念的味道像苍兰的香气一样盘踞在眼前。琴酒没有挣脱,没有继续问为什么。而是和马德拉心照不宣的离开书房,回到二人的卧房。
马德拉永远承受不住琴酒的吻,充斥的怜惜,掠夺,凶狠的仿佛仿佛生有爪和牙。舌头不依不饶地撬开自己的嘴唇,无视他卡在喉咙里的惊呼,侵略般地,肆意地卷起他的舌头,舔他的黏膜。
琴酒微喘着,哑着嗓子给马德拉下定论:“骗子。”
马德拉刚要反驳,下一场侵略似的吻便席卷而来,堵住了他想要说的话。
第二天清晨,洗漱完的宫野志保在打开寝室房门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惨叫。
她开门的手一顿,疑惑抬起头。叫声又不见了。
…………是错觉吗?
直到坐到餐桌上,宫野志保手里拿着蓝莓花生酱三明治(居然是琴酒做的),看到马德拉顶着左脸的一圈红彤彤的牙印和她问好:
“早上好,志保!昨天睡的好吗?”
宫野志保:“……托您的福,休息的很好。”
她盯着那圈牙印看了半晌,默默咬了一口三明治。心里逐渐明晰。
……今天早上的惨叫,原来不是错觉啊。
宫野志保:您也是,睡得好吗?
马德拉顶着牙印:睡的很不错啊!
就是醒来被对象家暴了!(不)
*小哀回国,文终于要进入主线了!马上就要见到zero!
不过距离他和景光的代号考核还要过段时间,景光还在叙利亚带孩子(嗯?),他和萝丝波特的故事也会写,这就是没有教主参与的副本啦。
*大哥和教主即将见家长,此时大哥仍毫不知情……
*老爹和杜弗尔没搞!呃,如大家所见,只是交易,二位对彼此的定位是狐朋友狗(bushi)
*哦呵呵一觉醒来收藏数忽然变多,作者兴奋,哇酷哇酷!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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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归国倒计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