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飞升指南 第5章 盗窃者

斯特拉思科因的寓所可以在“贝尔摩德年度讨厌的地点”上排上号。

在此补充，贝尔摩德不讨厌聪明人，因为聪明人之间有利可图，大家也都装成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同时贝尔摩德不讨厌蠢蛋，一个过于愚蠢的人容易被欺骗被利用——拿来当跳板再好不过。

但她讨厌疯子。

糟糕的是，特斯拉思科因在里面能占有一席之地。他的房子仿佛此人内心的具象化，如果你能忽略掉这间屋子里的各种动物标本以及人头骨，此处称得上舒适。

“我听说过你…我熟知你，久仰大名，莎朗女士。”特斯拉思科因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动声色的兴奋劲儿，他有些神经质的搓搓手，“我、你在这里住的还满意吗？我可得说，你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

贝尔摩德面不改色地打量着这间寓所，试图找到几处薄弱点。她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上扯出一个标准的“明星式”笑容。

“我的荣幸。”她说。

然后特斯拉思科因看起来更兴奋了，他哆嗦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贝尔摩德却感觉到一阵恶寒——放在别的场合，她肯定早就甩掉这种看起来就像跟踪狂的粉丝，但天杀的，由于组织给她的这份该死点任务，类似潜入寓所排查此人是否和英国官方有合作之类的——贝尔摩德不得不坐在这里和寓所的主人虚与委蛇。

【特斯拉思科因在与组织英国分部合作的同时，向当地政府机构提供组织成员的下落。】，瞧瞧，多么正经的理由！贝尔摩德心里早已把发布这个任务的朗姆千刀万剐一百遍，她曾试图联系组织把她救出去，但得到的答复只有一句：借机行事。

朗姆告诉她：这是boss的意思。

听到这个令人胆寒的称号，贝尔摩德沉默了半晌，在朗姆看不到的寓所里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她说。

朗姆深知恩威并施的道理，他听出贝尔摩德语气不佳，“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boss不可能让你单枪匹马在这所公寓里去找证据。”

以朗姆和贝尔摩德的关系而言，他们还好不到可以随意调侃的地步。但他还是说了，“而且你已经暴露。”

“……是这样。”

承认了自己所犯的错误，贝尔摩德深吸口气 ，恨不得朗姆今天出门就倒大霉，但又不好直接骂他，毕竟骂了朗姆就等于骂boss，这老油条肯定会让boss知道今天的谈话。“所以，组织派了谁来接我？事先说好，我没有在特斯拉思科因的寓所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电话对面，朗姆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贝尔摩德的话还没说完，果然，但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除了一个地方，他的藏书阁。但很遗憾，斯特拉思科因先生禁止他人进入这间屋子。朗姆，如果你派来的人足够靠谱，或许我们可以看看有何办法可想。”

贝尔摩德坐在斯特拉思科因布置的舒适密室里。壁炉里的火忽明忽暗，玻璃展柜里摆放着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她的手隔着玻璃抚摸那些标本，头骨，以及宝石，“所以，来接我的人是谁？”

“你或许早有耳闻，贝尔摩德。”

朗姆发出一阵笑声，“此人虽然进入组织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但他的任务完成的一直很优秀。我得说自己是个吝啬的人，但对于他——他很不错。贝尔摩德，你可以把他当成是非狙击手的琴酒。当然，我指的是能力方面。”

此话一出，贝尔摩德几乎是瞬间知道了来协助她的成员代号。

朗姆的声音恰如其分的从话筒里传来。

“不死之酒，Madeira。”

被告知新的任务是去营救超级巨星莎朗时，月见里月正悄无声息的摸进特斯拉斯科因寓所的暗门。

此地也是他的老相好了，月见里月在阅读秘史时发现了一张藏宝地的图纸，顺着图纸的线索，他找到了特斯拉思科因的寓所。

我们都知道，无形之术共有九种准则，而在这九种之中，最特别的是可以提供藏宝地的秘史。

它描绘了世界不为人知的千头万绪及它的重重过往，是时间在世界上的伤疤*。同时记载着存有无形之术相关资料的地点。

月见里月在还没有成为组织成员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此地的地址，期间他一直尝试深入，奈何势单力薄——重复，月见里月是一名密教事业刚刚起步的光杆司令。

特斯拉思科因是个怪人，此人专爱收藏各式稀罕物件。可惜他收藏的宝贝概不出售。对月见里月来说，这些宝物中有的令人望而却步，有的却像落入水中的饵料，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可饶是特斯拉思科因的收藏品再怎么让人垂涎，他都不可能一个人单挑特斯拉思科因雇佣的保镖团队。正当月见里月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先去此人经常享受宁静的密室逛一圈，还是赌一把今天这个寓所的藏书阁没有人看守时，衣兜里的手机忽然传来新任务的振动。

“？”月见里月狠狠皱起眉头，用一副我非常不赞同加班.JPG的表情摁亮屏幕。

但读着读着，他的表情渐渐从恼火转为疑惑。原先不想答应朗姆请求的想法被一种戏剧性的荒诞取代，密教教主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喃喃自语“……她被困在特斯拉斯科因寓所？”

怎么会这么巧，月见里月不敢置信。身体先大脑一步打字反问朗姆：

【组织还会实时监控成员的位置吗？为了防止我们偷懒？】

那边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是有这个项目，但还在研究中。】

意思就是现在大家的手机上还没有追踪芯片一类的高级智能感科技产品，月见里月一脸麻木的关掉手机屏幕。没忍住抹了一把脸。揉搓着自己的脸强压下上扬的嘴角。

对组织成员来说，Vermouth的称号和Gin一样很出名。前者扬名于自己凌厉独身的做派，后者则被冠以各种奇幻色彩。据说她还有千面魔女的称呼，就算你站在Vermouth面前，也有可能分辨不出来她是谁。

这让月见里月联想到一些无形之术的事情，有关变化，混沌的蛾准则。

追寻此准则的人在晋升中会变成易皮者*，且善于迷惑敌人。被称为枪支本身的琴酒向他证明了组织里那些流传的称号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他大可推测出贝尔摩德拥有十分高超的易容技能。

重申，斯特拉思科因收藏的宝贝概不出售。

不过若能得一个狡诈的共犯，我们或许有办法进入宅邸自行取用。

马德拉不愿预想未见之物，那会造成图片与实物不符的期待落差。所以他打算现在就去看个究竟。贝尔摩德描述的地点非常准确，马德拉只需向着标点前进即可。他侧身躲在门扇后，等看守不注意时，如同一道影子侧身进入到寓所内。

寓所一共有三层，藏书阁位于顶楼的尽头，密室在二楼的入口处。

在寓所的主人睡下后，贝尔摩德得以稍作休憩。她没有睡觉，而是望着壁炉里的火苗出神。在经历连轴转的任务后身体的疲惫是次要的。作为组织放在明面上的“巨星”，贝尔摩德的一部分活在灯光下，另一部分则完全没入阴影中。

虽然特斯拉思科因是个疯子，但他的寓所还算舒适。温暖，壁炉，火焰，昏暗的光源，这些都让贝尔摩德感到放松，她好像短暂的站在白与黑的交界线处喘了口气，此处静谧安静，而她谁也不是。

屋外，看守偶尔低声交流几句，深夜总令人昏昏欲睡。马德拉的脚步近乎无声无息，他的身影与暗影融为一体。那双纯黑如曜石般的眼睛，只有在对上烛火时才会反出光亮。

他在暗中观察着。

凡人*。这些都是普通的凡人。但是数量很多。马德拉慢步走在铺满丝绒地毯的走廊上。再次观察这所他来过数次却几乎都败兴而归的特斯拉思科因寓所。感叹单枪匹马果然不如团队合作。

如果有机会，他会把这个发现告诉琴酒。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名看守的身后，笑着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并用气音打了招呼，“hello？”

这句话带着孩子气般的恶趣味，只需要一瞬，他就满意的看到此人由昏昏欲睡的抱着武器转为惊慌失措的将刀尖指向他——并没有什么用，马德拉几乎能猜到对方的动作，他放在看守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从后方狠狠勒住了对方的脖颈向后拖，“我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就算是在做着这种事，他依然算有礼貌，“如果我松开你，你能保证不大喊大叫吗？”

他看起来并不强壮，胳膊却如同铁栏杆一般纹丝不动。看守只是拿钱办事，并不想搭上性命。

看守的脸憋到涨红，艰难的点头。就在他眼前发黑即将失去意识时，脖颈处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

他一下子失去力气，跪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始作俑者又笑了起来。

“很好。”他说。然后在看守准备大声呼救时干脆利落的打在他的后脖颈。

看守两眼一翻，最终还是晕倒在地。马德拉则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他拾起地上掉落的匕首，捥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不远处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无事于补。又一个打手趁机凑近，想要用匕首划破马德拉的咽喉，结果却刺了个空。刀尖止步于马德拉面前一寸而无法再向前一步。他的手铁钳一般牢牢握住打手的手臂，见刺杀无法，打手的另一个拳头又迅速冲着马德拉的面门招呼，马德拉歪头闪避，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扭曲程度移到打手身后，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那双被称为“铁钳”一般都手臂猛然梏住目标，紧夹脖子后用力一拧。

黑暗中，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

看守虽然数量多，但他们可以被打倒，被诱惑，或者被欺骗。

收起双臂后，马德拉将尸体轻轻地靠在一楼拐角处。他微微仰起头，看向二楼唯一还亮着光的房间。

敲门声响起时，贝尔摩德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她的休憩结束了。

一道暖光为马德拉的眼睛加上亮点，从贝尔摩德的角度来看，他乖顺，安静，黑发因为刚才的混战微微翘起，呼吸炙热，站在黑夜里的样子像是一个活过来的绒布玩具熊。

他看着贝尔摩德弯起嘴角。

贝尔摩德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回看他，有些意外他看起来这么小。这个像是绒布玩偶的代号成员先是点头致意，然后用生怕惊扰到这份安静的音量悄声确认：“Vermouth？”

贝尔摩德挑挑眉，目光掠过他看到倒在地上的看守。

她心里觉得他们这样子谨慎有些好笑，却还是学着对方的样子：“Madeira？”

“是我。”

门被打开又被合上。马德拉舒了口气，贝尔摩德半靠在墙上思索着两人如何进入藏书阁，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马德拉缓过气后眼睛几乎粘在这间密室里的东西上，以往他都是悄悄摸走点小物件，特斯拉思科因的藏品太多，忽然有几个不见了他也发现不了。

今天马德拉就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拿走了，见贝尔摩德还在沉思，他只能出声询问，“Vermouth，你很着急离开这里吗？”

“什么？不，我不着急。”

女人重新戴上了笑脸面具，“毕竟我们还没有开始探索顶楼的藏书阁呢。”她从看守口中打听出了具体位置。

然后她就看到马德拉露出一副“真的吗？太好了。”的表情，并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看起来特别能装的袋子。

“那请稍微等我一下。”马德拉的眼睛闪闪发光，“我来这间屋子装点东西。”

几秒钟后，顶着一头毛绒头发的马德拉准备好了一切，从容的开始了他在这间寓所的最后一次盗窃。

贝尔摩德半张着嘴，震惊到无以复加。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她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Vermouth：朗姆居然会诚心实意夸赞这么一位毛绒小鼻嘎，看来组织已经日薄西山。

装材料装了一麻袋所以很快乐的Madeira：？

*蛾是《密教模拟器》中的一种性相。它是变化、奇想、非理性、直觉、寻觅、混沌、渴慕、激情、自然和林地的法则。

它与理发师和抛却不必要之物有关。这也被引申到了遗忘。同时还有蜕皮。

我认为贝姐在戴上面具和脱下面具特别有蜕皮的感觉…她曾经或许拥有真名，但在蜕皮被称为Vermouth后真名便不再被人提起。

【这是我的过去，但现在我已转变。这是我的服饰，我将它们弃置一旁。这是我的皮肤，但不过是借来之物，这是我的姓名，且不过是障眼之物。】

【直到最后，我们都已褪下皮肤。】

*文中提及的凡人其实是一种性相，在没有飞升之前这个属性会一直伴随着你和你的教徒——“我们如此习惯活着，以至于不愿意死亡。”

所以还是要飞升呀！！乌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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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盗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