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黑色风衣,银白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浅浅淡淡的荧光,如同一段上好的绸缎,他带着墨镜叼着烟翘着腿坐在飞机上,眼神一扫来便让星野椿僵直身体不敢说话。组织的三代琴酒,另一种意义上他是星野椿和冬月枫的救命恩人。
当年在摩伊赖上,是他提前结束了最后一天的游戏,才让两人及时的得到了治疗活了下来。
但星野椿心理上极度抵抗这个人,或者说是恐惧。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三面,第一面是在摩伊赖上,他站在阴影的角落里,身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却活得很好,而她倒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自己腐烂。
第二次是在美国芝加哥的一次行动中,作为后勤组成员的她替各位大人送资料,酒吧里的灯光昏暗暧昧,他在其中格格不入。仅仅是因为星野椿多看的那一眼,便引得他的注意力。对上那双眼睛的星野椿害怕的后退,拿着资料的手都在抖。
这些年,他在组织里的名声渐起,据说但凡是那位大人交给他的任务,就未曾有过失手的。
和黑醋粟酒不一样的是,琴酒行动前总是会做好万全的规划,比起星野椿显然他更加相信自己的手下伏特加,于是那一次的任务星野椿也就是全程摸鱼的度过。任务当然是圆满且完美的完成,就连摸鱼的星野椿都拿到比平常高出三倍的工资。
星野椿拿着钱的手在颤抖,心在后怕生怕琴酒想起自己这个全程划水摸鱼的家伙,但不可否认她脸上在笑。
当天晚上她拿着那笔钱请赫克托大吃一顿。
当天夜里,三代琴酒连夜飞回日本继续工作。
现在星野椿坐在三代琴酒身边,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往外一点一点往外挪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有一天能够坐上专属于组织高级代号成员的直升飞机。驾驶室的人是琴酒的固定搭档伏特加,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追星的全能型人才,听冬月小姐说甚至就连琴酒经常住着的安全屋的卫生都是伏特加一手包办。
“你的任务。”男人的声音有点嘶哑,估计是长期抽烟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在生气自己的休息时间被她打扰了。
星野椿拿过那叠资料匆匆扫过一眼,然后又规矩的坐好。
他再次开口:“另一个考核官在机场等你,最好不要耍你那些小把戏。”
星野椿呼吸一滞,假装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低下头,继续看任务资料。哪怕她再怎么抵触的想要远离,但这架被改装后军用直升飞机上的空间也就这么大,她还是能够听见对方轻微的动作见衣物布料摩挲的声音,抓耳又刺耳。
星野椿咬着牙低声问:“任务目标是谁?”
男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没搭理她,过了一会还是说到:“二代清酒。”
星野椿听见自己脑子爆炸的声音,随后一切都寂静下来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却只看见琴酒那带着几分笑意和戏谑的表情,似乎在享受她此时此刻的惊讶和害怕。
星野椿哑着嗓子开口:“二代清酒在组织工作这么多年,是那位大人信任的人……”
“正因如此,那位大人才会特意恩许他见你最后一面。”琴酒像是在说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院子里的那棵椿花树开着一树灿烂的、美丽的、朱红的花。
星野椿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还能够活着回到这个属于她的家。她看见自己手上流淌的鲜血,竟然比那一树在大火中绽放的椿花还要刺眼。
真是恶心。
琴酒和红星二锅头就站在外面,眼底是肆意的大火——即便是这淅淅沥沥的春雨也不能任其熄灭。雨丝打湿她的发梢,渲染她手指间的血迹,那些血水像是流沙一般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滴入地里。
“任务失败。”琴酒很是不满,这简直是在浪费他的时间,蠢货一个。他冷哼一声说完结果转身就走。
红星二锅头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一丝名为不忍的情绪,上前解释:“任务时间超过了。星野家的其他人已经被琴酒解决了。”
还剩下星野家的小女儿,因为和朋友出去玩不在家逃过一劫。但这只是一场因为意外要引发的火灾,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这些年在组织里见过得太多这种场面,从一开始的触目惊心,到怒不可遏,渐渐的现在也对这些麻木。
他苦笑,或许自己现在也是真正的红星二锅头。
……
“明明任务已经失败,为什么还能获得代号?”
星野宅的那场火来得很急,不到半个小时烧光整个宅院,清酒喜欢的那棵白梅树死在大火中。幸好的是消防员也来得快,于是整个星野宅也就那棵椿花树还活着。星野椿找人挖出来种在另一处去,虽然已经烧得光秃秃的,也不知道最后究竟能不能活下来。
而这场春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周,缠缠绵绵的纠葛不休,整个世界都是晦暗的、潮湿的。星野椿坐在窗旁,伸出手想要去接住一滴雨,灯红酒绿的世界让这场春雨多了几分暧昧,星野椿听见有人推开这间包厢的门,铺面袭来的是携带着西伯利亚寒风的冷冽。
贝尔摩德说,这两人才从俄国圣彼得堡执行完任务回来。
星野椿有点可怜他们。
被那位先生如此压榨。
可能也是因此,看着悠哉悠哉还试图伸手接雨的星野椿顿时来了怨气,压抑着眉眼间的冷漠和不耐烦问道:“明明任务已经失败,为什么还能获得代号?”
贝尔摩德靠在沙发上绕着自己的头发:“是朗姆向boss申请,为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要来一个代号。”
说是代号实则是催命符罢了,组织中向来是弱肉强食,就如同三代琴酒杀掉二代琴酒就能获得琴酒这个代号一样,只要你有能力杀掉代号成员就能获得代号,只是大部分代号成员都是从刀光血影中杀出来没有谁是简单的,偏偏在这群人里出了一个走后门得到代号的。
也不知道朗姆为她求得究竟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
更可气的是boss同意了。
冬月枫的脸色更差了。那天和清酒计划好之后,第二天她就带着人回了意大利,随后就是清酒带着东西拖着病躯找到刚好在总部的朗姆酒。
朗姆是个急性子,更加让人胆寒的是他的多疑和心狠手辣,但偏偏他又极度的自负。
清酒为了替那位大人试药命不久矣,临死前放心不下自己唯一的血脉于是找到五粮液想要合作,没想到五粮液狮子大开口气得清酒只好不情不愿的找上朗姆酒。
朗姆想要财政部组长的位置,四年前半路杀出个冬月枫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于是这一次他看准了清酒的位置。
但也不知道从何时起,组织里忽然起了一则流言,朗姆想要篡位。
三人成虎这一招虽然老但是好用,同样疑心病重的boss不可能置之不理,加上旁边还有一个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的利口酒。
朗姆真的想不想篡位冬月枫不知道,但现在朗姆必须有一颗想要篡位的心。
这样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有朗姆不怎么好的计划,但偏偏他们忽略掉一个最关键的人。
冬月枫咬牙切齿:“朗姆倒是好算计,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塞到我手里。”
贝尔摩德笑眯眯,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
冬月枫坐在一旁,面色不虞,估计心里正在痛骂朗姆这个老不死的。这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着彼此动刀子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只是最近朗姆确实有点不听话,所以才一人一棒子一个甜枣。
琴酒很明显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有心情在一旁看热闹。
剩下那个,估计根本就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吧。贝尔摩德面上挂起一副怜悯神相:“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她站起身,星野椿适时回头,看见的是女人怜惜的笑和冷漠的眼神。她装作伸手要摸着星野椿的侧脸实际上却是一点也没有碰到,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容中也染上几分的不耐,只是语气依旧怜悯至极:“可怜的兔子,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你的葬礼上。”
“但我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堂。”
琴酒觉得无趣,对于走后门进来的人他也不感兴趣,看了一眼身旁沙发上坐着的盟友难得好心提醒到:“当心别把自己给玩死了。”
冬月枫翻了个白眼给他。
于是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推门离去。
星野椿久久的凝望着那双灰色的眼眸,其中涌动的情绪太过复杂,让她一时分不清其中是愧疚多一分还是喜悦多一点。
她想如果她不曾拥有过那位椿花小姐的记忆明晓是非,如果她一如当初在实验室里那般无知愚钝,是否可以融入这个世界,不必如此格格不入,痛苦不堪。
她一直凝望着那双眼睛,直到窗外连绵不绝的春雨打湿她的眼眶。
直到最后她也只是扯出一抹笑来:“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不恨我吗?”
星野椿含着一双泪眼看着她,她张口欲说还休,话还未出口泪便先落下,最后也只是摇摇头。
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本就薄弱,可就在一周前她最后一位亲人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
冬月枫抹去她的眼泪:“要和我去意大利吗?”
……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少年百无聊奈的支着双腿晃啊晃,时不时侧目看看身边的女孩。
他疑惑:“为什么不留在意大利呐?我和枫酱都会保护好你的。”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白格纹裙,背着一个书包,看上去就和放学路上普通的学生一样,晚春的下午,阳光透过整个机场那扇巨大的玻璃窗洒落在两人身上。
她偏过头:“爷爷和你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可你和枫酱不是朋友吗?”红星二锅头或者说——徐旭阳,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拒绝朋友的帮助呐?”
星野椿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人的确是一条傻狗。这么多年在组织里能活下来全靠冬月枫了吧。“我的代号是朗姆给的,我没什么本事跟在冬月小姐身边只会添麻烦。若是在以前有爷爷的庇护我还能有喘息,而现在有了这个代号之后组织里想要我死的人不少,冬月小姐能保护得了我一时但保护不了我一辈子,与其被当成一只供人观赏的鸟儿在这牢笼里垂死挣扎,还不如撞到头破血流的飞出去,至少死之前还能自由自在的,哪怕只有一秒一天都好。”
她从衣角取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上去的窃听器,递给少年人:“还有,这几天她已经给我安了不下十个这个东西了。她控制欲还挺强的。”
徐旭阳接过窃听器抿唇露出一个笑:“也是哈,能离开这个破地方谁还会愿意呆在这里。”
“那我就祝,你和我永远不会再有遇见的那天。”
飞机划破云层,徐旭阳伸了个懒腰取下腰后的窃听器对那边的人说道:“人已经走了。”
耳机里传来刺啦一声但是那端没有人说话。
机场里面人来人往,一阵凌乱的,声调忐忑的钢琴声传来。少年人转头看去,人们拖着行李箱围在一架钢琴旁。那架钢琴是机场的共享钢琴,琴音有些不准因此弹琴的少年有些紧张。他有着如同蜂蜜一般甜蜜的肤色,阳光跳跃在他的金色发丝间,如同紫水晶一样璀璨的双眸,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认真。
“柊,你在想什么?”耳机那头冬月枫问到。
徐旭阳回过神来连忙回答:“哦,没什么。枫酱,清酒和你的交易内容到底是什么啊?”
那边久久的沉默:“让她离开组织。”
徐旭阳前行的脚步一顿。
“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过最后的几年。”
“柊你想离开组织吗?”
“hello。”
金发少年回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身边的亚裔男孩,他原本严肃的脸庞更加僵硬几分:“hi,What can I do for you,sir?”
“no,no,I was just wondering if I could play that piece with you?”
“Castle in the Sky。”
关于星野小姐为什么能表面上的离开组织,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对组织不重要。明美小姐姐失败主要是因为她是真的想要带着她的妹妹,也就是组织重要的科研成员雪莉酒一起脱离组织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星野小姐不是,她独身一人,身为一个已经活不了几年的实验体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就连获得代号都是因为被在五粮液和朗姆波及。而在小枫和清酒最开始的计划中星野小姐是拿不到代号最后变成和明美小姐姐一样组织边缘人物,但是朗姆为了恶心小枫横插一脚。
星野小姐的存在对组织来说是一颗废掉的棋子,BOSS不在意甚至不关心她怎么样,朗姆也只是把她当做恶心五粮液的工具,琴酒和贝尔摩德冷眼旁观,唯一爱护她的清酒为了让她离开组织以身入局,所以被名义上的上司五粮液远远放在一旁是很正常的,也符合五粮液在组织里唯利是图野心勃勃的人设,这也是为什么在表面上星野小姐脱离了组织。但明美小姐姐不一样,她关系到雪莉,她的存在对组织来说是为了更加方便控制雪莉酒,所以组织不可能放任她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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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冬天会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