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捕获一瓶琴酒 第6章 司机Gin

纤细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实木桌面，一下又一下，逐渐和他的心跳频率同步。

“你的第一笔选举经费还是组织拨给你的，而你倒好，一边借着组织的资金和人脉打通关系，一边帮着警视厅私下收集组织的情报，做人可不能这样吃里扒外啊。”

浅川黛反客为主，给自己沏了壶茶，不慌不忙：“刀用久了，变钝了，还能磨一磨，你说这人老了，不中用了，还能磨吗？”

她意有所指。

中年男子瘫软在椅子上，已不复最初的游刃有余，他不自觉地收紧拳头，喘着粗气：“你别太放肆，外面可都是警察。”

他在政坛辛勤耕耘了近三十年，从未被人如此看轻并威胁过。

“樋口先生，我怎么会当着警察的面杀你呢。但你要知道，有时候人活着要比死亡痛苦得多。”

浅川黛将白玉制的茶杯推到男人面前：“喝口茶，冷静一下吧。”

樋口拓实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分一点目光给那盏白玉杯，但浅川也并不为此恼怒。

“既然你不想追忆往昔，那我们还是来谈谈那份名单吧。和组织有关联的政商人士，警方安插在组织的秘密卧底，樋口先生收集情报的实力不容小觑啊。”

女人适时露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却使她更显淡漠：“不过，同时给两边传消息，凭你的脑子，玩得过来吗？”

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书房内的二人谈论了些什么。

等房门打开的时候，他们只看见来访者面色苍白地跑出房间，惊惶失措地捂着嘴：“不知道为什么，樋口先生突然晕过去了。”

眉毛稀疏的那位警官飞奔上二楼，发现议员还留有生命体征，长舒了一口气。但他仍然强制留住了浅川黛：“这位女士，请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浅川黛看着警察坚毅的面容，浅蓝色的眼底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抹无助，让人无端联想起春日盛放的勿忘我。

没有人会将这样一位柔弱可欺的女子指控为凶手，除非她自己承认。

“我们在财税问题上起了些争执，樋口先生突然特别激动，可能是高血压犯了。”

听完她的解释，警察微微颔首，但直到来检查的家庭医生认可了“高血压引发的晕厥”这一说法后才放他们离开。

“那个医生是你安排的人。”

琴酒掏出一根香烟，点火，吸气，呼气，淡灰色的眼圈在空中散逸开来。

浅川黛不置可否，她顺手把那袋明显重了一点的文件扔给琴酒，然后和琴酒拉开了距离。

“你吸烟我管不着，但别让我吸二手烟。”

当卧底已经很苦了，昼夜颠倒，睡眠不足，现在还要让她吸二手烟，夭寿啊。

焦油和尼古丁可不是好东西。

琴酒漫不经心地抬眼，狼一样的绿眸锁定了右边那个越离越远的身形，烟灰簌簌落在地上。

他吸了口气，烟草的气息从喉蔓进肺部，止住了若有若无的痒意。还没抽到四分之一的香烟被他的主人扔到一边，黑色的皮鞋毫不犹豫地碾了上去，红色的火光转瞬即逝。

他语气平淡：“过来。”

浅川黛莫名感到一阵危险，她伸出双手比了个叉：“不要，化学物质附着在衣服上，氢氰酸、丁烷、甲苯、砷、铅会重新释放到空气里的。”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

浅川黛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琴酒的胳膊，深感人生不易。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她慢慢地踱回了琴酒身边。

“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组建情报小组？”

琴酒嗤笑一声：“樋口还没死呢。”

情报是到手了，但背叛组织的老鼠还活的好好的。

如果是他，在拿到情报的那一刻，樋口拓实就不会有存在的意义。

“Gin，你要是想被当成嫌疑人抓进大牢，你可以现在就转身把他樋口干掉。要么你现在去拿装备，端着□□无差别扫射整栋别墅，要么你就闭嘴，别质疑我的行动计划。”

浅川黛神情恹恹地拉开保时捷车门，又提醒了一句：“别超速，别压线，记得打转向灯。”

本来就开着一辆显眼的古董车，还不爱遵守交通规则，交警不给你开罚单给谁开罚单。

琴酒一声冷哼，到底是没把油门一脚踩死。

“你已经看过那份名单了？”

浅川黛：“看过了。在收集情报上，樋口的确有些实力。”

岂止是看过，整个名单都是她弄晕樋口拓实后伪造的。

还好樋口拓实掌握的卧底名单里大多数还只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并没有高级别的代号成员，不然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造假了。

模仿字迹也是卧底培训中的重要一环啊。

不得不提一嘴，组织和警视厅完全是在互相输送人才啊，樋口掌握的那份名单并不全面，但就是这么一份粗糙的，带着缺漏的名单，都足足占了七页纸。

她手都要抄酸了。

四面漏风的警视厅和满地卧底的黑衣组织。

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哪一边。

日本警方又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浅川黛决定多黑两次内网，多拷点情报。

这是她应得的报酬。

浅川黛又把目光移向琴酒：“你又要开始加班加点抓老鼠了吗？”

琴酒把手上的方向盘紧紧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古希腊的艺术品，略显苍白的皮肤下，青绿色的血管有规律地收缩，扩张。

“没有一只老鼠可以活着背叛组织。”

浅川黛咽了口唾沫，在心里向琴酒真诚致歉。

真是对不起，未来这几天你要杀的其实都是自己人。

琴酒一脚踩死刹车 又把问题绕回了最初的原点，他直白发问：“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樋口。”

“当然是你最喜欢的炸弹，你没看我一开始发给你的策划案吗？至于更具体的行动，你等着看明天的东京日报吧。”

浅川黛摁下安全带卡扣，拉开车门，连声谢谢也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当成免费劳动力的琴酒：组织里少点走谜语人路线的成员会怎么样？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扯掉脖子上的绷带，鲜红的血液早已暗沉，但仍然触目惊心，这点程度的疼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琴酒这么告诉自己。

他一脚油门，黑色保时捷风驰电掣般行驶在车道上，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让路旁兢兢业业抄罚单的交警吃了一嘴尾气。

*

夜幕低垂，偶有几颗星星在天际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预示着什么。

警察站成一排，守在别墅外围。

对讲机内不时传来嘈杂的电流声。

后花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火光冲天，烟雾弥漫，警员们惊愕的脸庞和黯淡的夜色被一同照亮。

浓烈的硝烟气息扑面而来，对讲机的指令一重接着一重。

当所有人都朝着爆炸地狂奔时，二楼的主卧又传来一声巨响，外围的墙壁似乎都被爆炸的余波撕扯的摇摇欲坠，碎溅的玻璃在空中纷飞，划出一条条闪光的弧线。

一部分警员又慌忙调整脚步，调转方向，向着二楼飞奔。

但火势过于严峻，没有人可以冲破那道防线。

当爆炸平息，火焰浇灭之际，他们终于能够踏入事故发生之地。

房间内只余一具烧焦的，难以辨认的尸体。

而真正的樋口拓实早已趁乱坐上了FBI的车。

《议员住所半夜遭恐怖袭击，是仇杀还是——》

《贿赂名单曝光，樋口拓实确认死亡》

《议员之死——我们还能相信日本警察吗》

公安长官降谷零越读越生气，恶狠狠地攥住了报纸的一角，紫灰色的瞳孔中布满阴影。

组织成员没有采取最简单有效的狙击方案，反而用了近似恐怖袭击的方案。

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降谷先生，这是这两天所有接触过樋口议员的人员名单，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作案时间。”

降谷零翻阅着不算厚的一叠资料，一张带着温婉笑容的证件照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紫罗兰般的眼睛如寒潭幽水，没有半分波动，却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盯着对方看似无害的面容，降谷零在心底默念：帕洛玛。

剩下的资料根本没有看的必要了。

他指着浅川黛的照片问道：“她昨天做了些什么。”

风见一板一眼地回忆：“她是浅川财团的社长，来找樋口议员讨论财税问题，然后樋口议员因为高血压昏厥了，她和她的保镖就离开了。”

“讨论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

“他带来的保镖长什么样，全程在你们的监督下吗？”

“银色头发，然后带着黑色的帽子，穿着长款风衣。”

“能确保诊断的家庭医生和浅川黛不认识吗？”

“抱歉，降谷先生，这点我还没有调查过。”

“……”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降谷零问一句皱一次眉，他忍不住迁怒自己的下属：“风见，你就是这么做警察的吗？”

风见裕也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慢慢埋进土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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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司机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