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 第25章 小草

这一次的出差方便了不少，对比不省心的柴少爷，童禹简直堪称贴心小棉袄，东西检查，预定住宿，联系接洽都不要孟子荆自己费心，他得以抽空好好查一下这一次的目的地——凉山初中。

周一的选题会虽然又一次缺席了，但是孟子荆赶在晚上和老李敲定了这一次的方向。时间紧任务重，孟子荆也打声招呼，隔天就已经到了A省。

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联系到田小草，而是在凉山初中旁边找了个小宾馆住了下来。

蹲点一晚上，摸清楚了周围几家网吧的地址。

最靠近学校旁边的是一家大一点的网吧，稍微远一点的有两三家。孟子荆和童禹分头行动，终于在离学校最远的一家网吧里，看见了几个年龄小的孩子。

小草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的，倒不是有什么照片，而是缩在角落里，不玩只隔着空儿偷看的只他一个，瘦瘦小小的，坐在破旧沙发的一角，手边摆着一桶方便面，眼睛咕溜溜的转，碰见人会下意思的躲闪。

孟子荆第一感觉就是他，孩子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说是十五岁，但是看着不过十一二，矮小瘦弱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头发有些长，看上去好些天没洗过，在网吧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油光，半遮住脸。

看见孟子荆的时候眼睛突然放光，像是看见了神。

上去拖着孟子荆就从网吧后门一阵跑，小孩子的手和柴辛的不太一样，骨瘦如柴，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断了似的，但是跑起来还算快，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街尽头的最后一户人家门口。

夜色有点黑，路灯隔得远，影影绰绰的照着，将人影打得稀疏而悠长。

“记者！你是那个孟子荆孟记者？！”田小草顾不上喘气，抓着孟子荆的手求证。

孟子荆帮他理了理跑得有些乱的衣服，点了点头。

“我没做梦吧！您居然真的来救我们了！”田小草掐了自己一下，下手很重，但是他没叫唤，而是抬起头认真的说，“真的！这居然是真的。”

孟子荆这才注意到，孩子不但瘦，而是身上有不少伤痕。

除了他刚刚掐自己那一下，整条手臂上都有布满的青黑的伤痕，因为孩子长得黑，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现在看着很有些触目惊心。

……

“小草，你还是不想回家？”孟子荆和孩子打交道的本事，时隔多年还是没变，再加上田小草本来就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不一会就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只不过，听孩子的一面之词有点偏颇，孟子荆心里存疑，想着等第二天去学校求证一下。

小男孩攥着孟子荆的衣服摇了摇头，祈求的看了眼孟子荆。孟子荆不得已把人领会回了宾馆。

“诶，老大，你回来了！”刚一回去童禹就迎了出来，看着他身边站着的畏畏缩缩的小草，眼睛一亮，跟着就溜须拍马，“还是老大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嗯，孩子我带回来了，他不想回家，你另外给孩子开间房，今天先住咱们这儿。”孟子荆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照田小草的说法，想来明天去学校又是一场好戏。

“哦，正好，我刚准备跟你说……”童禹话没说完，房门又被打开了。

柴辛一身睡衣从里面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看 看孟子荆又看了看他旁边的田小草，没说话但是气场有点低。

倒是孟子荆没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反而一脸诧异，摆出一副大哥的说教姿态，“你小子怎么不好好上学，跟过来干嘛！”

“怎么？我不能过来？”柴辛嘴角轻挑冷笑一声，那样子活像正宫抓包了在外偷吃的老公。“我也是台里的实习生，怎么不能来，我可是正大光明开了出差补助过来的。”

“你这孩子！”孟子荆皱了皱眉，也没在外人面前跟自家孩子争论。“那正好，老童你去给小草开间房，就用柴辛的出差补助，省的我们自己出。”

“那我住哪儿？”柴辛一脸不高兴，带着敌视的看着矮他一个头的田小草。

“你这孩子还讲究上了，上回出差不是跟我睡的吗，这次也跟我睡不行吗？”孟子荆没想那么多大手一挥就要决定。

柴辛本来还想反驳，这话一听也不说话了，反正自己跟过来也是不放心，能看着人还跟什么小屁孩计较。

“哥哥！我想跟你睡……”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田小草突然拽了拽孟子荆的衣服，成功的被孟子荆由记者改口成哥哥的田小草也成功引起了柴大少爷的注意。

“额……小草。”孟子荆对这种软趴趴的小孩一向没什么抵抗力，虽然小草长得不算白也很瘦弱，但是他声音很好听，叫起哥哥来的时候尤其软萌，有点像是小时候的柴辛，因此他才存了照拂的心思，把人带了回来。

“哥哥，我怕！”田小草怯生生的看了眼柴辛，又看了看镇上装修最好的宾馆，从前他可是连看见都要绕道走的。

听着这话的柴辛对着吊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小子不是已经十五岁的吗……怎么说话这么娘里娘气的，教人听着怪烦的。得人跟谁攀亲戚，谁是他哥哥……

孟子荆有点吃软不吃硬，看了看小草怯生生的样子，果断改变了主意，“那行，柴辛你自己住，小草今儿跟我住。”

“凭什么都听你指挥！”柴辛很不爽，心里暗戳戳的嘀咕，喊我就这么生份，喊个刚认识的孩子居然就小草小草的。

“我是你领导！柴辛同学，出来实习还是少说多听比较好。”孟子荆显然还对柴辛那个狗屁惩戒会的事情没消气，再加上这孩子一句话不说就偷溜出来，委实让人担心，因此毫无顾忌的怼了回去。一边说，一边招呼着，拉着田小草往屋里走。

“孟子荆！”柴辛被田小草不小心碰了一下，却怎么也感觉那孩子的眼里藏着一丝狡黠，恨恨的看着关上的房门，狠狠的拧巴了一下手里的毛巾，终于还是自己重新开了一间房。

隔天早上，孟子荆起了个大早，田小草还在睡，他留了张纸条就拿着机器轻手轻脚出了门。

在宾馆食堂和柴辛，童禹一起吃了早饭就往凉山初中赶。

这会儿还没到上学时候，但是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人，在门岗的大爷那儿做了登记，找到了一开始联系的凉山初中的教导主任，也是田小草口中为人凶恶的朱老师。

这个朱老师是个四十出头就已经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男子，但是看上去倒是有点像弥勒佛，逢人三分笑，看不出来是多么凶恶的人，颇有几分八面玲珑的商人气息。

“孟记者，童记者，柴记者，你们好，你们好！”和三个人一一握手，亲自倒了茶招待，感觉倒不像是心虚，只不过话里话外透着讨好。

“朱主任好，我们这趟来呢，主要是因为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提到咱们学校有一些校园霸凌的事儿，上面领导就让我们来看看。”孟子荆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聪明人，没有提田小草，但是也说了来意。

“这个，可不能瞎说哦，孟记者这可是冤枉我们凉山初中了，咱们虽然是个小县城，不比京都，但是孩子都是好孩子的呀，偶尔调皮打打架是有的，但是说什么校园霸凌是绝对不可能的呀。”朱主任连忙摆摆手。

“朱主任您别着急，我们这不是也就是来看看，没说什么，毕竟咱们电视台也不是胡乱报道砸人招牌，都讲究新闻真实性的。”孟子荆也跟着附和，“只不过上头领导布置了任务，正好听说咱们凉山初中在申报重点初中，我们就来看看，没什么事也能正好帮学校宣传宣传。”

孟子荆来之前显然做足了功课，一上来就把事情推给一个假设的上面，鬼知道整个《调查者》现在几乎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再就是查到这个凉山初中要申报重点中学，生怕得罪了记者，传出去不好的名声耽误了评级，这也是为什么朱主任对他们几个记者都毕恭毕敬，阿谀奉承的原因。

“那是自然，孟记者是大记者，我们也相信您肯定会按事实说话，您有什么要问的我们学校肯定积极配合！”朱主任也是一顶高帽子戴上，笑眯眯的过了几招。

“我听说咱们学校前一阵子发生了一起打架事故，还挺严重，据说有一个孩子进了医院还有一个辍学了，有这回事吗？”孟子荆昨天从田小草那里了解到消息后，联系到了当地的警察局，查了一下备案，果然发现凉山初中几个星期前发生过一起挺大的校园斗殴事件，而拿这件事开头再好不过了。

“对，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们没管好孩子，几个调皮孩子放学以后打架，本来也就是小矛盾，但是现在孩子啊下手没轻没重的，里面一个进了医院，我们学校很重视这件事，立马了解了情况，然后进行了处分，那个辍学的是我们怕孩子劝退不好听，跟家长商量过让他主动退学了。”朱主任也不避讳，只不过听到孟子荆对学校情况这么了解还是有点心惊，果然大记者就是有两把刷子，他半真半假的说着，反正那些事儿都处理好了，他一个外省来的记者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那是当然，贵校的升学率可是整个凉山最高的，想来处理事情也有一手，只不过想问问，当时的打架还有其他参与者或者目击者在学校的吗？我们想亲自问问这起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