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回身关上大门,祝佳浓踢踏两下换上拖鞋,脸色还有点不爽。
“咔嚓。”
正好这时,卧室的门也打开,她抬头看了眼,温星渚已经穿好了衣服,还是宽松卫衣加运动裤的打扮,脸色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酷酷的,一副不爱拿正眼看人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些小幼稚小尴尬都不曾存在。
祝佳浓见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琢磨了两秒才开口,没再提刚才的事,只当已经过去了,态度正常地道:“要回去了?正好外面已经没下了,我就不给你拿伞了。”
“嗯。”
温星渚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往门口走,冷淡的模样拽得要死。
祝佳浓则把手上的东西往鞋柜上一放,就往卫生间走,顺嘴跟他抱怨:“我跟你说我可太无语了,我买个猫草球店家居然给我发错成猫草粉,这就算了吧,我刚才还一不小心弄撒了大半……”
她边走还边又不舒服地拍了拍黏在皮肤上的猫草粉,浑然没注意随着距离的接近,温星渚的瞳孔正在飞速放大,圆溜溜的,就像是猫咪兴奋起来时一样,一双猫眼睁得圆圆的。
他的脚步停下了,呼吸频率也明显加快,眼神直勾勾地跟着祝佳浓的身影,一眨不眨,唾液在快速分泌,本就蓬松的黑发奇怪地微微炸开,甚至隐隐竖起,变得更蓬,同时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仿佛已进入捕猎状态,又仿佛只是极度兴奋下的条件反射。
就在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年轻男生滚烫的手猛然攥住她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骤然带来些疼痛。
“嘶!”
祝佳浓声音一顿,转头,“干嘛啊——”
箍住腕间的那只手忽而发力,力气大得可怕,她完全无法抵抗,被他一下子抓进怀里,又忽然往后一按,脊背撞上鞋柜发出“咚”的响声。
紧接着男生高大的身影朝着她伏下来,紧紧将她抱住,卫生间和卧室里的灯光被他的身形挡了个严严实实,黑暗中祝佳浓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隔着卫衣,他滚烫的皮肤正将自己包裹。
“喂!”
来不及去管背上的疼痛,祝佳浓惊慌又茫然,第一时间只能想到他是不是忽然身体不适,连忙撑着他的胸膛试图把他推起来,“温星渚?怎么了?你头晕吗?头晕还是心脏难受?你……”
话没说完,身上的重量一轻,刚才还将自己全部压在她身上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相反似乎是活蹦乱跳过头了。
他身后,卧室和卫生间暖黄的灯光远远照过来,映出年轻男生脸庞边缘的轮廓,也映出了一点那双眼睛中的兴奋与炽热,他平日清俊冷淡的面容不知为何,在此时染上了让人感到危险的侵略欲。
温星渚明显状态很不对,他好像有点迷糊又似乎是有点上头,听不进人说话,同时行为也奇怪极了。
祝佳浓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拉起她的手,有些用力地将唇覆了上去,柔软的触感触及手背,霎时间,她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
祝佳浓呆呆地靠着鞋柜,茫然地望着。
似乎是察觉到她不再乱动,温星渚抬头,脑袋凑过来和她蹭了蹭脸颊,眼神有些迷蒙地低头看她。男生、或者说是男性的气息喷洒在脸侧和耳边,她霎时感到一阵难捱的麻意,肩膀和脖子都下意识地瑟缩躲避。
自长大以后……不,就连小时候,他们也很少像这么亲密。
祝佳浓倒是因为看小弟弟长得实在太可爱,经常会想亲亲他,但温星渚从小脾气就拽,连他爸妈他都不让亲,祝佳浓偶有几次偷袭得手他更是大发脾气。
现在这是怎么了?温星渚忽然间干什么呢?也不像生病了,他中什么邪?
祝佳浓心跳无比剧烈,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清思绪,只是挣了挣,想先拉开距离,然而下一刻。
“别动。”
年轻男生含糊的声音响起,他有些不满地再次攥紧她,然后低头捧起她的手,又将唇覆上去……但这一次他更加放肆了。
手背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一瞬间,祝佳浓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像泥雕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只有脖子和耳朵红了个通透。
“喂、喂……?”
明明应该大声斥责他,但实际上出口的声音却出乎自己预料的小,轻轻地、讷讷地:“你到底干嘛?你、你别太过分,你就是要惹我生气是吧?”
温星渚从来不是个会冒犯他人的人,正相反,哪怕是和关系这么好的她,他也向来很注重分寸,但此刻,男生抬头望了她一眼,一双猫眼不知为何看得人格外紧张,仿佛在说“这算什么,还有更过分的呢”似的,他又低下头。
“……!”
祝佳浓手臂和背脊都一缩,忍住差点脱口的惊声,感受到手背的皮肤被小口轻啮的细密痛感,看着男生露出的那一点尖尖的虎牙,再看他的神情,祝佳浓整个人已经完全混乱了。
搞什么啊……搞什么啊?搞什么啊!
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好像是在发泄什么,身体却没有再做出任何动作,像被蛊惑了似的,她只是紧紧地看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哪怕脸颊和眼眶都红红烫烫的,哪怕心脏跳得好像要冲出来了,她也没移开视线。
男生一点都不知收敛,他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过分。
就像一只大猫咪,紧紧地赖在自己喜爱的玩具上,又是贴又是蹭,动作都用力极了,爱不释手的,好像要把两者的气味完全交融到一起才好。
其实他们的味道就是一样的,不是吗?
祝佳浓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带着刚洗完澡的热气和潮气,带着她自己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偶尔扫过,滴下细小的水珠,同样带着她的洗发水的味道。
他似乎在找着什么,将手好好弄干净后,一会儿到颈边嗅嗅,一会儿又拉开她薄外套的袖子,没完没了,得寸进尺得很。
不知不觉间,祝佳浓已经没了力气,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腿在发麻,心也发麻,大脑更在发麻。
温星渚这回没有像刚才那么粗蛮,似乎是因为心情极其愉悦而放松,他伸手托住她,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顺着上来轻轻拍她的头。
祝佳浓眉头轻皱着,眼帘低垂,但随着温星渚找到她腿上的动作,她终于又一次惊慌起来。
这次她反应比刚才还大,差点惊得跳了起来,混乱的大脑终于又勉强恢复运转。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她已经感觉到什么了,哪怕是宽松的穿着也掩盖不住温星渚那让人心惊胆战的反应。
怎么办?
祝佳浓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根本挣不开温星渚,他力气太大了,只有想办法让他自己放开。
年轻男生还在不断干扰她,她羞得甚至有点发抖,但就在这种时候,电光石火之间,她居然猛地想通了什么。
他是不是在找猫草粉?
她手背上沾得有,腿上也有,刚才他……他覆上去,好像就是为了猫草粉?
祝佳浓感觉自己的猜测有点荒谬,虽然刚才才说了温星渚像猫,但他又不是真的猫,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东西而忽然表现怪异?但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再多迟疑,只能姑且试试,说不定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身体里的力气好像涌了回来,祝佳浓左手向后探,一摸到鞋柜上包好的塑料包装,她赶忙单手扯开,然后不管不顾地往温星渚脸上一扬。
“唰!”
塑料袋子甚至不小心碰到他的脸,发出声响。
铺天盖地的细碎粉末洒了满天,气味四处都是。
温星渚像是忽然愣住了,停在那里。
……还真的有用?!
祝佳浓也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反应过来,跟兔子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进了卧室,“嗙!”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
半晌后。
祝佳浓勉强平复下来呼吸,用力闭了闭眼,手握着拳扣在心口,悄悄靠到门上,听门外的动静。
出租屋的房门材质并不好,隔音效果聊胜于无,祝佳浓耳朵又尖,按理来说客厅有什么动静都能听见才对。
但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怎么回事?
僵在那儿听了半天,她渐渐皱起眉,目光疑惑。
就在她忍不住想出去看看时,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窸窣的塑料袋声,还有扫地的声音,另外好像还去洗了把脸,冲了下头发。
祝佳浓放下心来,下一瞬,压抑已久的情绪就绷不住了。
她狠狠咬牙,把手机重重摔到床上,弹了几下。
混蛋温星渚!
这不是好好的吗!又不是身体出问题,晚饭里也没放x药,他忽然发什么疯!
难道是刚才调侃他他生气,所以这样报复?
可是祝佳浓想想,又实在不觉得他是会用这种手段报复人的人。
……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看来他就是中邪了,在这儿跟她发疯!乱发疯!
耍流氓的臭小子!
祝佳浓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声很大,眼眶也红了起来。
一方面她很生气,另一方面,她其实有点吓到,有点害怕。
怎么能不征求意见就自顾自地这样强硬呢?
真是混账……必须得好好教育!
但是生气了一通,片刻后,她又安静下来,垂头握着拳,脸色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中间……她为什么会忘记反抗?
祝佳浓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只是不受控制地一直在脑子里重放刚才的画面,重放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一遍又一遍。
脸色又红了起来,心脏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恢复正常的跳动速度,一直鼓噪得令人心慌。
她想她可能是和温星渚关系太好了,所以哪怕他这么乱来她也没觉得厌恶,但是这绝对不代表她反抗的态度不够坚定。
一面生气,一面吓到,一面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心情。
祝佳浓有些抗拒这种感觉,她烦乱地抓了抓头发,正想往床上倒,又看见腿上沾的猫草粉还剩些没弄干净,她倏地停下,同时又一次脸色爆红。
明明什么都没有,男生嘴唇的触感却好像又一次无比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祝佳浓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用力磨了磨手背,又用拳头锤了锤其他地方,就像在锤某个混账小竹马一样。
“不行,我得出去冲了澡才能上床,头上也落了猫草粉,还得洗头……他走了没呀?”
实在不想在这时看到温星渚,她又去门口偷听。
正巧,温星渚似乎终于全都收拾好了,没听两分钟,大门合上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祝佳浓缓缓舒了口气。
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按下,又有些纠结地皱起眉。
……虽然人已经走了,但她怎么还是有点不敢出去?
算了,再缓一会儿……
嘟嘟囔囔收回手,祝佳浓脱力地背靠住房门。
“……”
她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总算缓慢平复的心跳又一个加速,这才回过神来。
“真是的,吓我一激灵……”
祝佳浓走到床边捡过手机,然后看着来电人名称,愣了一下,才沉默地抿起唇。
是温星渚。
“嗡——嗡——”
安静的卧室里,手机还在不断响铃并震动,直到终于到了时间,声音停下。
没等祝佳浓放松一下,很快,第二个来电又来了。
“……”
头发稍有凌乱的年轻女人盯着屏幕,眼神有些罕见的复杂。
片刻后,第三个电话打来,她终于不再纠结,上划接通。
“……”
“……”
意料之中的,电话一接通就是两两沉默。
哪怕是关系再好的青梅竹马,在这种情况之后也难免尴尬无言,不,或许就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才会更加尴尬。
祝佳浓有些憋,但让她自己都意外的是,她这次居然很能沉得住气,硬是一声不吭,只等他先开口。
良久,久到窗外的夜色更加深了,蝉都不叫了,温星渚终于说话了。
“……对不起。”
男生往日里流水般清淙而流丽的声音此时低低的、闷闷的。
他像花了很大力气似的,说完一句,又沉默了。
祝佳浓不回话。
她就是在较劲儿,一定要这个混账认错够真诚够努力才搭理他,当然,搭理也不代表原谅。
这么多年,温星渚也了解她的性格,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是这对他来说也并不容易。
他没走,一直都靠在她家门外面,挣扎到现在才鼓起勇气,但真到了这时候,又觉得每一个字都那么难以吐露。
楼梯间内,靠在大门外的年轻男生低垂着脑袋,乌黑碎发散下来半盖住眼睛,月光照得他脸色苍白,他眼睫下藏满了自厌与羞惭,又有些惶恐和不安。
他张了张嘴想继续,却觉得胸口沉闷得让他说不出话。他不断想到刚才自己多么冒犯她,他有无数的道歉想说,又小心翼翼的,害怕多说一句就会听到她冷漠而厌恶的声音,听到让他痛苦、让他更加厌恶自己的答案。
许久,他才勉强调整好。
“……姐姐。”
这是他示弱求饶时才会喊的称呼。
男生难得有些沉又有些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到这带着电流而更加让人心软的称呼,祝佳浓睫毛抖了抖,可还是没回话。
他有些磕磕绊绊:“别怕,我、我不会了……对不起,我……是我错了,你别怕。”
“你背痛不痛?淤青了吗?我刚把药找出来了,在茶几上,对不起。”
祝佳浓撇了撇嘴,无声地哼了一下,还是不说话。
“……”
又是好久的沉默,温星渚再次开口,呼吸似乎变得急促了起来,声音变得有点哑,还有点抖,“……对不起。”
听他一个劲儿只说对不起,她刚下去的火又上来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你只会说这些?不解释点什么?”
火药味十足的问话冲人极了,电话那头的温星渚似乎感受到了压力,又一次沉默。
祝佳浓更加生气:“说话。”
“为什么忽然这样?就、就算是我,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真搞不懂你。”
等了几秒。
电话那头还是只有呼吸声,这家伙在这种时候也还是这么不合时宜地沉默寡言。
祝佳浓皱起眉,这下真的有点不高兴了,继续重声道:“之后没什么事你就别来我家了吧,我们到底年纪都已经大了,不合适再……”
“不行。”
温星渚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大地打断她。
祝佳浓哼了一声:“不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忽然发疯,连个原因都没有,连解释都不解释,温星渚,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变坏。”
“……我也不想!”
他只想变得更好。
月光下,年轻男孩吹着楼道窗户外雨后的夜风,不久前炸毛蓬起的一头黑发在把猫草粉都冲干净后变得湿哒哒的,放在此时就像是被雨打湿似的,伏在脑袋上,看起来狼狈又低落。
他咬了咬牙,终于吸了口气,语气有些发狠。
“解释,还能怎么解释?男的对女的做这种事,不就只有一种解释?”
“姐姐,你明白吧,你真的不明白吗?一定要我给你解释,那如果我解释了,你能接受这个回答吗?”
他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短短几句话,却有些难以理解似的。
“……”
这次轮到祝佳浓陷入沉默。
她站在床边,眼睛发愣,张了好几次嘴,却都没说出话来。
她似乎是听懂温星渚的意思了,可又似乎还隔着一层,那个答案尚未在她心中完全暴露出模样,她就已经及时止步,开始回避。
祝佳浓沉默半晌,态度很明了,她不会再追问了。
她可能接受不了。
“……”
温星渚捂住脸,用力闭眼,沉沉吸气又吐气。
所以他怎么能不羞愧?怎么能不自厌?
会这样做,就只有那一个原因罢了。
甚至连推卸责任给猫草粉都是行不通的。
……因为不只是那一种反应,连人类男性的反应也一起出现了。
就像她离开后,他就能勉强冷静地收拾好地面,把脑袋上的猫草粉冲掉,并未继续失态,归根究底当时会失态就并不只是猫草粉的原因。
一边道着歉,一边真切地后悔着,一边又还是不断回想着刚才,不断回想她的一切,完全无法缓和下来……他真是糟透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道歉毫无说服力。
温星渚放弃了。
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他回去寝室也已经锁门,可是此时他无暇思考,更没有脸面再要她收留。
他神色复杂地揉了揉眉心,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也没有继续道歉,只是轻声问:“……明天运动会,你还来吗?”
“来看看就行,不想和我说话也无所谓,你不想的话,我就不去打扰你。”
“……”
祝佳浓不说话。
温星渚呼吸顿了顿,终于站直,快步下楼准备离开。
只是电话还没挂,他依旧垂着眼帘,眼中情绪压抑极了。
“……啊啊啊!”
好半天,祝佳浓靠坐到床边,把脑袋埋到被褥里,大声道,“去,我去行吧,真是的,自己先乱来……结果还在这闹脾气,你小子!”
“我没闹脾气。”
他只是害怕,害怕被她讨厌了。
毕竟现在,连他自己都异常讨厌自己。
我很想写一些过激的,但暂时还不到时候……好吧,就算到时候了我也不敢QAQ害怕被制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