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进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
我决定接下来要宅在家了。
夜店这东西,太容易让人触发学雷锋的被动技能,特别是我这种好心肠的人。
再来一个吴悦,我可消受不起。
其实要是能约一炮,或者干点别的,给我点甜头,我或许还能有兴致继续去做好人好事。可惜现在的我跟不举没差。
哎。日子太难熬了。
吃饱喝足的我心情还不错,哼着歌走在路上,仰望几十层楼高的楼突发奇想,人要是从楼顶跳下来,能不能体会到小鸟飞翔的感觉?
我的小鸟还没起飞,哭声就把它给拍死了。
我低头一看,小姑娘抹着眼泪哇哇大哭,小白鞋上脚印挺眼熟。
哦,我踩的。
就刚刚。
看吧,看吧,这就是走路不看路的代价,希望某些低头族也能以此为戒。
我冷静的继续思考了一下刚才的问题,得出结论是跳伞或蹦极也许更能知道答案,这才满意地蹲下来,问她:“不好意思呀小朋友,叔叔给你重新买一双鞋好不好?”
她拨浪鼓似的摇头,小辫子打在脸上,我看着都疼。
我开始感到头疼了,“那你想要什么呢?”我翻出一块软糖给她,“吃糖吗?”
小姑娘还是摇头,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我是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干脆也不哄了,就看她哭。
我想看看她到底能哭多久。
结果小姑娘一听我没声儿了,哭着哭着就拿开手偷偷往外看一眼,看到我盯着她,立刻又遮住眼睛继续哭。
我有些好笑:“差不多了吧宝贝?再哭,明天早上起来就变成肿眼睛了,跟核桃一样,特丑。”
她大概是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打了个激灵,总算渐渐收了声,打着哭嗝吸鼻涕:“我... ...我妈妈不见了。”
我抽张纸给她。所以她压根不是为了鞋子哭,是随机碰瓷个人给她当志愿者。
要换以前我肯定甩手就走了。但是染病后我脾气好了挺多,也懒得去想我是什么心理,反正怎么想就怎么做,我向来不乐意琢磨太多。
没必要。不是吗?
“怎么会不见呢?”我问她。
小姑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气氛就这么莫名僵持下来。
啧。我发誓下次见着麻烦的小孩我肯定绕道走。
我俩都没话讲,干蹲着大眼瞪小眼。没一会我眼睛就酸了,忍不住眨了一下。她叫起来:“你输了!”
“嘿。”谁跟你玩这个。我揉揉她的头站起来,蹲太久腿也麻了。
好在我俩没在这儿罚站多久,小孩的妈就风风火火找过来了,见我手放在她女儿头上,她眼睛一瞪,我赶紧把手拿下来。
小姑娘脆生生喊了句妈妈,女人立刻热泪盈眶的扑过来抱住她,差点儿就要跪我面前。
还是别了,我受不起。
我看着母女相拥的场面觉得挺没意思,小幅度跟小姑娘挥了挥手,她用口型回我一句“哥哥再见”。
挺懂事,知道叫哥哥。
我提着袋子离开,顺手把没送出去的软糖扔回去。女人在身后斥责小姑娘不该跟陌生人说话,我觉得她没有必要,她女儿其实挺聪明。
算了,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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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我现在还在无症状期,具体也不清楚到底还会潜伏多久,看我造化,短了几周也说不定。
这话多直白啊。
我一向没什么造化。
我毫不犹豫的把工作辞了,老板问我为什么时,我直接甩了他一句“老子不想干了”。他铁青的脸色想起来就爽,跟孙子一样被骂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扳回一局。
我坐在计程车上回家。有个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我接通:“喂?”
“喂?程止你真把工作辞了?”
哦,我的前竞争对手。
我敷衍他:“嗯哼。”
“怎么回事啊?有什么难处吗?说出来兄弟帮你想想办法?”
我想了想,或许这句话改成看热闹会更合理一点?
我就跟他打太极:“能有什么事,老板太不做人,待不下去了而已。”
反正他也不是真要听,也跟着带了过去,假心假意的让我有困难一定要找他。
我嗯嗯的听他说够了才挂了电话,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出神。
我没什么朋友。应该也没人对我有什么同事情,这会儿我走了他们没下楼放鞭炮都算收敛。
没有人打电话问情况也在意料之中,这位特意过来幸灾乐祸的算是意外惊喜。
可惜想是想到了,这时候还是不太爽。
我活得真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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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夜买了机票出国,在意大利落地。
反正没几天可活,那就及时享乐。
我没来过这里,也不会说意语,磕磕绊绊用英语摸了一天才租到房子。
这在我意料之中。我来得太仓促,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第一晚没有露宿街头已经算我运气好了。
房东是个整天叼着烟斗的络腮胡大叔,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我也不知道他好不好说话,交流太困难,我俩签好合同都关上房门不想再看到对方。
倒时差是件很痛苦的事,这晚我深有体会。第二天我顶着俩大黑眼圈起来,洗漱时见到镜子里的人活似见了鬼。
我在屋子里昏天暗地两天才把时差倒过来,然后带着我查好的攻略出了门。
或许是多年来的习惯,我最后还是选择第一站就去当地出名的酒吧。
白天实在是没什么气氛,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清吧,跟个咖啡馆没两样,直到晚上才精彩起来。我靠坐在吧台,看面前晦暗又绚丽的景象,晃晃酒杯,抿一口酒。
无数人在狂欢。
一个女人靠过来,冲我说了句什么,眼睛毫不掩饰的盯着我,在黑暗环境中灯光照到她眼里,她眼睛发亮。
长相挺漂亮,声音也好听,只可惜我听不懂。
我抱歉的笑笑,用英文回她:“对不起,我不会说意大利语。”
女人点点头,也换成英语,笑容热情大方:“先生,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去跳舞吗?”
“不了,”我举杯示意,“我不太会跳舞,喝酒就好了。”
她理解的比了个OK手势,转身离开。
这也是我喜欢国外的一个原因。约不约得上看缘分,不会纠缠,干脆又利落。
“哎。”旁边有人跟我搭话,“看不上?”
我转过头,是个中国人,就这么一眼我就确定是个优质股。我舔舔唇,眼睛赤/裸裸的看他:“那倒不是。只可惜,我喜欢的是男人。”
确实可惜。只能看不能上。
要是早些遇见多好。
可能是我眼里的遗憾太明显,他挑起一边眉毛凑近我:“怎么了,我不合你心意?”
“太合了。”我退开一些,“所以我才觉得失望。”
我把目光投到舞池中央,他没问我这话什么意思,靠到我边上,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端着酒看这场盛宴从**到落幕,男人就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得让我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直到人潮渐渐退去,我饮下最后一点酒,他叫住我:“我叫殷客里。”
我把手抄进衣兜,笑了声:“程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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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来又去了些其他地方,交流障碍注定我不能走远,我在周围一圈疯玩了一周,还学会了两句简单的常用意语。不得不说孤儿就是有孤儿的好处,到哪带着自己的人就够了,也不用跟谁报备。
在那个什么公园... ...Oasi Zegna自然公园?好像是叫这名吧,我遇见一对老夫妇野餐,大概是见我一个人,给我送了面包,说是她自己烤的。
味道还不错。
意大利的日子过得挺舒服,我开始认真考虑要不就在这里度过余生。
余生。
我居然用上了这词。
不过还是算了,说不准我什么时候新鲜感就过了,我跟房东也只签了一个月。
我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只是想是这么想着,我还没来得及计划下一个地点,甚至这一个月的余额都还没用完,一通电话就让我的计划全部夭折。
是吴悦。
给他名片的时候,我确实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他打过来时,这边才凌晨四点,我被连环call炸醒,起床气都快要烧起来。
我接起电话,想的是对方要是没什么正事,我明天就提刀上门。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就找人扒了地址再上门讨债。
我没说话,对方也没出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经过电流传过来有些失真。这沉默让我感到熟悉。
我稍稍撑起眼皮,拿下电话看了眼,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我又放回去,出声打破沉默:“吴悦?”
他过了一会才小声嗯了下,然后问我:“你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