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世界三千杀 第8章 香槟和苹果

冰冷的雪原上盘旋着乌鸦，地上躺着的人影渐渐被黑色的羽毛包裹，就在要看清她的脸时，千鹤醒了。

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她没有急着开灯，隐身于暗夜之中，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只是，刚刚的一场梦境让她突然生出几分怅然若失之感，仿佛不经意间遗忘了什么。

手机的屏幕亮起，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数绝不超过一只手，千鹤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对方隐藏了电话号码，接通之后耳边只传来短短一句，“看邮箱！”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身份信息，真是个相当谨慎的家伙！

千鹤开灯下床，打开全新的电脑登录邮箱，查看过最新发送过来的一份邮件后，她忍不住发出冷笑。

果然，对方根本就是把自己这伙人当成一次性消耗品在使用，真以为全世界就他一个人有脑子？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自信，哦，或许是无能的日本警察吧，一个破案基本靠侦探的世界还真是讽刺得很！

从文件里调出对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数据分析报告，前后天差地别的委托完成率和破案率令人疑惑不已。

究竟是，那位毛利侦探觉醒了破案天才的第二人格“沉睡的小五郎”，还是另有神秘力量从旁帮助？

暂时无法确定，看来仅有数据佐证还不够。最好是能卧底到他身边近距离观察才行。

自己目前身份雪原千鹤想必已经暴露，看来这份调查工作不得不交给其他人继续跟进了。

至于人选，还是交给那位先生去决定吧。

客厅里，高桥良一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摆放好餐具后，他神情忐忑地看向千鹤的房间。

千鹤走出卧室，桌上全都是她爱吃的菜，虽然味道不知道怎么样，卖相却相当不错。

高桥良一开了一瓶香槟，分别给自己和千鹤的倒上。

“敦子，庆贺你的新生！”

男人眼中的情意比杯中的酒液更加浓稠，然而千鹤丝毫没有被打动。

喜欢这种事是没办法勉强的，投入未必有回报，沉没成本还高得吓死人，即便眼前男人不惜为这份单方面付出的感情杀人，并因此成为通缉犯，千鹤依旧对他无感。

千鹤独自举杯，并没有和对方碰杯的意思，“高桥先生，从前的敦子早已经死得透透的，请不要再把我和她混为一谈。”

灯下的女子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眉眼细长魅惑，可她的神情很冷，看向自己的眼神和陌生人并无分别。

然而，曾经的敦子，哪怕对自己并无友情之外的感情，面对自己时，依然是温暖且温柔的。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的态度怎么还更加冷淡和无情了？

经历死亡，对人的改变竟然如此之大吗？

高桥良一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愤怒不解的同时，似乎又有一丝了然。

或许是吧，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不是吗。

在自己释放出内心恶魔杀掉知佳子的那一刻，同样也发生了改变。

不，这种认知和情感上的变化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改变，而是真正的自我解除封印后觉悟了而已。

不然，怎么会为了不暴露自己就毫无负担地去杀无辜涉入事件中的路人？

呵呵笑了几声，再抬起头时，高桥良一笑容依旧一如既往地憨厚。

率先喝掉杯中的酒液，他说，“那么，千鹤，这杯就当庆祝你我的相遇吧，因为你，我感觉自己的世界里重新又有了光。”

“光？”千鹤满是嘲讽地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是来邀请你加入黑暗世界的。”

高桥良一目光炽热地凝视着她，“你的存在，就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好，只要能够陪伴在你的身边，无论怎样都可以。”

千鹤摇晃着酒杯，细长的眼眸眯起，目中一丝寒芒转瞬即逝，她浅浅啜了一口香槟，含在口中于唇齿之间仔细品味。

气泡丰富，香味馥郁，入口浓烈，甜度稍稍有点超标，这真的是一款很适合给某些不良药剂打掩护的刺激型香槟。

“高桥先生，我很满意你提交的入场券，但也仅此而已了，我想，利益之合作之外，我们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高桥良一面色逐渐变得难堪起来，听着他急促的喘息，无视他捏紧的拳头，千鹤继续说：“给你一句忠告：不要让自己的存在过于廉价，否则，很容易被舍弃！”

看着暗恋对象如今那张眉眼妩媚的脸，高

桥良一心头一片火热，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

女人微微仰起细长的脖颈，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

“不错的味道。酿造手法虽老套，但能够被沿用至今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换个对象，或许你已经成功了。”

听着千鹤意有所指的点评，高桥良一喉咙里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用力握紧酒瓶后又帮她倒上了一杯。

“觉得不错就再来一杯吧，酒这东西最有助于让人忘记一切的不完美。”

千鹤望着杯中绵密的气泡，换了表情和语气，轻轻叹息：“良一，就是这些看似美好的泡沫和甜美的味道，掩盖了最丑陋的真实。你我，都是被现实世界抛弃掉的存在，或许，只有在酒精的麻醉和文字的幻想国度里，才能感受到片刻的美好。”

“敦子！”

高桥良一猛然起身，酒瓶从他手中跌落，喷洒的泡沫和酒液污染了满桌未及享用的美食。

美丽的雪村千鹤形象淡化，眼前人仿佛变回了曾经那个爱做梦和织梦的德本墩子，虽然面容平凡，眼睛深处却蕴藏着温柔的春光。

绕过桌椅，高桥良一失态地向千鹤扑了过去，再次喊出早已在心中百转千回的名字，“敦子！”

看着满脸潮红，似乎先自己一步陷入燥热和狂乱的男人，千鹤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收起脸上虚浮的伤感，真诚地发出讥讽的嘲笑。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高桥良一的胸口，“站住，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和龌龊的念头！”

曾经的德本敦子善良，不，懦弱到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真以为整个容改个名就成修罗雪姬了？

心中冷笑不已的高桥良一继续前扑，“敦子，就让我来融化你的忧伤和冷漠吧！”

千鹤冷静开枪，一颗子弹擦着高桥良一的左手臂飞了出去。

男人脸上潮红褪去，眼中狂热却不减反增，无视胳臂上的疼痛，高桥良一停住身形举高手投降。

“敦子……不，千鹤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计较的吧。把你的枪收起来好吗？万一再走火，我们现在的身份可不方便去医院啊！”

千鹤晃了晃枪口，“德本敦子或许会对你手下留情，雪原千鹤可不会。下次再敢对我下药，就直接送你去见撒旦！”

高桥良一畏惧地看了眼她握枪的那只手，“我知道了。不过，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并且邀请我加入你们呢？”

全日本犯罪的人那么多，为何对自己青眼有加，难道是觉得舔狗比一般恶犬性价比更高？

高桥良一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雪原千鹤对自己也抱有同等的好感。

他不傻，友情和爱情他分辨得出，更何况如今的雪原千鹤对自己，只怕连友情都不剩下多少了。

自嘲地笑了笑，他摇摇头转身，将后背留给持枪的雪原千鹤。

“算了，虽然……但是，仍旧不想从你口中听到暴露你对我真实想法的残酷话语。反正已经身处黑暗，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他停顿了一下，一边去找医疗箱，一边轻声说，“再见了，敦子！”

千鹤盯着地上的血滴，没有说话。

“雪原千鹤小姐，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高桥良一故作开朗的声音渐渐模糊，千鹤闭了闭眼，冰封沉寂的心湖荡起一丝涟漪，淡淡的伤感如花落枝头，祭奠着又一份被她亲手扼杀的温柔。

深夜十二点，下楼喝水的诸葛光忠被客厅里燃烧的白蜡烛吓了一跳，他走去楼梯旁的墙壁打开灯。

巫女打扮的琉璃跪坐在地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一张不论谁见了都得说声“美人！”的漂亮脸蛋。

这张脸熟悉且亲切，但，并不符合她的期望。

“琉璃小姐，您在干什么？”

诸葛光忠疑惑不已：难道琉璃小姐有着和白雪公主的王后继母一样的嗜好，热爱询问魔镜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琉璃吹灭镜子前的蜡烛，神情恹恹地说，“看不出来吗？我在孤芳自赏啊！”

诸葛光忠的目光落在茶几上一字排开的、“果奔”的苹果们，以及堆成一堆的长条形苹果皮，笑着问，“原来如此。不过，我记得，您似乎并不爱吃苹果。”

琉璃从已经削掉果皮的苹果里挑出最大的那个，狠狠咬了一口，“女人的爱好总是时刻变化的，我今晚想吃不行吗？”

诸葛光忠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走到琉璃右侧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两口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

“我从一位好友的姐姐那里听过一个传说：午夜十二点在镜子前削苹果，如果苹果皮不断就能看到未来的另一半的模样……”

看一眼无意识将身体倾向自己这边的琉璃，管家先生忍俊不禁，“不过，据说点燃在镜子前的蜡烛不是一根，而是一对，并且必须是红蜡烛才行。”

琉璃悻悻地把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扔进垃圾袋，用湿纸巾擦手。

诸葛光忠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她，“浪费食物可是非常不好的习惯。”

琉璃毫不心虚地和他对视，很高兴自己成功转移了刚才那个让自己尴尬的话题。

“要么腐烂在人类的肠胃，要么腐烂在垃圾堆，对于苹果本身而言，结局并无区别。苹果如果有的选，可能更愿意老死枝头而不是被人吃掉！”

少女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管家先生被她别出心裁的逻辑打退，掀起眼罩认真打量她。

想法异类的人形生物，不能以常理度之，想要改造这样一个存在，果然如那位大人所言，任重道远啊！

“琉璃小姐，这是人类主宰的世界，过于异类的思想和言行是很容易受到主流排斥的。”

琉璃随手抓起一个苹果捏爆，“光忠先生，你在试图用自己的价值观驯化我的思想吗？这很危险哦！”

说完不再看管家的脸色，习惯性抬手想给自己施个法清洁一下弄脏的手，空空如也的灵力让她意识到仍处于被封印状态，只好起身走向洗手池。

看着她的背影，诸葛光忠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不是他第一次失败，也不是他第一次收到类似警告。

他怀疑自己这一次的卧底任务是不是又要失败了，作为正常人，他真的很苦恼该如何理解某些非人类的奇葩想法。

如果换成好友透，这个任务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短暂的烦恼过后，管家先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沟通。

“抱歉，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死亡是所有物种的宿命，我只是觉得，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粉身碎骨的苹果尸体被洁净的水流冲刷走，琉璃举起自己白嫩的爪子，感叹：“啊，这是一双染满鲜血的手！就在刚刚，祂无情地扼杀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并将其毁尸灭迹。呐，光忠先生，你曾经是个警察，以你的价值观而言，难道不应该立刻送我一副银手镯和一粒金花生吗？”

管家很明白她所谓的鲜血是指什么，再次被她的逻辑击溃，无语地抓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在心里默默回应。

是啊，是啊，按照琉璃小姐万物有灵的理念，每天都在以各种动植物尸体为食的人类，个个都该排着队上刑场！

咯吱咯吱咀嚼着果肉，试想一下，如此脆甜多汁的口感竟是苹果的血肉骨骼所化，忽然就充满了罪恶感呢！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诸葛光忠哑然一笑，摇摇头，把被琉璃带歪的思维拉回正常人类的轨道。

“生命的本质是生存，物竞天择选择了人类成为万灵之长而已。琉璃小姐，我们来讨论点哲学以外的现实话题吧。”

琉璃甩手，甩掉手上的水珠，“好啊，不如就商量一下如何环保地处理掉这些尸体吧。”

她用下巴点了点茶几上的去皮苹果。

诸葛光忠扶额，“好吧，我等会儿就用福尔马林，嘶……”

可怜的管家先生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一时疼得说不出话。

琉璃啧啧两声，面无表情语气夸张，“哇！光忠先生，你好变态哦！我只是想让它们入土为安而已，你竟然要把它们做成标本保存！”

管家先生将眼罩戴回脸上遮住抽搐的眼角，忍痛咬牙切齿道，“是啊是啊，不止如此，我还打算把它们的尸体浸泡之后送进烤箱挫骨扬灰！这下，您满意了吗？”

不等琉璃回答，他大手捂脸，无奈地低声笑道，“真是的！果然是我起床的姿势不对，原本正常的话题到底是怎么拐到惊悚频道的？”

琉璃哼着小曲步伐轻快地离开客厅上楼，完全不受管家先生的情绪影响。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不适合谈纯爱，但很合适谈尸骸！

翌日下午，毛利侦探事务所。

小兰打开刚刚收到的快递：满满两大盒包装精美的苹果派。

寄件人是月见琉璃，礼盒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汉字：

柯南君，成为您的盘中餐，这是光忠先生为苹果酱们谱写的结局，请务必让祂们入肚为安、一路走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