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路青山外 第3章 第 3 章

北境名副其实，真的很北。

这里荒无人烟，白茫一片。常有狂风卷雪，纵有天晴也是寒风凛凛。

青山在北境的最南端。他们清晨出发，因玉梓瑶身体还虚弱，走得慢些，北方三月，天暗得早，他们到北境时天已漆黑。

玉梓瑶一手提灯，在北境雪原里慢慢深入。

雪原的尽头仿佛与夜幕相接。

玉梓瑶把风吹到面前的乱发拨回耳后，手指在风中感觉到一丝寒意。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回握抵在掌心，相触时果然感觉“冷”。

她天生寒气，有些方面异于常人，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四肢冰冷。这就导致了她对冷暖的感知也和他人不同。小时候在江南，正常人觉得温暖舒适的时候她觉得难熬，就像是一块冰被火煨着的感觉。同样，在终年北方青山，她的凉爽是别人的严寒。她在北方一向穿得单薄，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北境她也来过，上次来也是穿得这么单薄。

可她上次来，好像没觉得这么冷。

应该……不是北境变冷了吧？是她体内的寒气减少了。

真的散了啊。

玉梓瑶心里有些失落。

她回头望去，玄霄站在身后不远，双手抱胸，怀里是那把折扇。

玄霄误以为她来北境找药材：“丹药在包里。”

一个月前在小山峰上，玉梓瑶第一次说要回江南时，玄霄便将剩下的药材炼成丹药方便携带，此时收在行囊里。玄霄出言提醒，大概是“没事就赶紧走”的意思吧。

玉梓瑶摇摇头：“我找的不是药。……不，也是药。”

说不是药，确实不是那她一直以来服用的药的药引。那个药引产自北境。

她的病是寒气过重，身体承受不了。好不容易控制住，又中了寒毒，寒毒让她不能对寒气加以控制、用作力量随着剑法或者别的招式消耗出去，让她的寒气更像是浇了油的干柴，一碰火就会被烧个干净，同时还会烧掉她多年苦修得来的修为——因为她的修为本就是依附体内寒气而修炼来的。

不能用，那便忍，身体承受不了就用药增强体质，然后继续忍。

或者，一朝散尽重来，同时也要承受失去所有寒气之后再面对寒气外散造成的严寒环境的风险。无论做哪种选择她都需要药材，最好是产自北境的药材。

北境是极寒之地，所以，能在北境生活下去的，无论植物还是动物，都有非常好的抗寒能力，都能用作她的药引。

可是在北境生活不易，这些动植物少得可怜。加上采过两次，现在想再去找这些“药”，的确怎么找都是白费力气。

但她找的不是这个。

她走走停停，四处张望。有时用剑带鞘划几下积雪，然后抬头望着飞雪，抱着剑等了一会儿，顺便拍掉自己身上的雪，接着看着那几道痕迹慢慢变淡，若有所思。

来的时候，玄霄说“他早回去了”。更早之前，在小山峰峰顶，玄霄端着药进来，一边盯着她喝完药，一边告诉她近来的事，其中一件就是他终于回去了。

说是终于，因为他回去的时间比预计晚了太多，也是因为她等了很久。他走时她尚在昏迷，醒来后玄霄也没告诉她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才回去。但她觉得他应该是来了这里。只是……

玉梓瑶看着自己划出的剑痕消失不见，心想就算真的是这儿，就算真的留有什么，过去那么久，也难找到了。更何况，当时他应该不会料到他走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应该也就不会给她留消息。

至于没留下的……她不敢猜测。

她抬头望风雪，叹了口气。

玉梓瑶突然看向玄霄，目光灼灼吓了他一跳。

玄霄等了一阵，玉梓瑶没开口。他等不下去了：“想问就直接问。你都忍了三个月了。”

那三个月内玉梓瑶除了说想回江南以外，没说过任何和那些事情有关的话。

“你……知不知道他当时在北境到底遇到了什么？”

玄霄皱着眉避开她的视线，再转回来，说：“你和墨重阳师出同门、相识十年，而且……那么，能伤到他的有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玉梓瑶一惊：“他受伤了？”

玄霄道：“应该已经好了。”

“……那就好。”玉梓瑶思索道：“他受伤了……我那些天都昏迷着，你跟我说他回去的时候，是我重练寒冰诀的那天吧……他把药了你就回去了吗？那时他伤势如何？严重吗？”

“他那时已经无恙。至于药材……”玄霄犹豫道，“是……我从玄惜那拿的药。”

玉梓瑶更加疑惑了：“玄惜？”

“……这你先别问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