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路青山外 第17章 第 17 章

北琴顾家，以琴为武，曲间有杀伐果决之意，和江南双琴的和缓潺潺形成鲜明对比。玉梓瑶小时生活在江南，虽然过去了十年，对江南水乡草木还是有一些印象，江南草木盛，树下有荫凉。现在她远远看见顾家院落，只觉得那几株松虽有刚虬意，可也太简洁了些，想来主人家也许不常在，或者，也是因为兵家人行事利落爽快吧。不过，那些南方草木未必能生活在北方，想来一方水土一方人也是这个道理，南方草木自有纤纤柔弱的美，她母亲和杨家姑姑都是温柔的人，还有柳风姐姐也……她想到柳风，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姑娘，你笑什么呢？难道你哥哥脸上有花？”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玉梓瑶先前走在路上突然发笑，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低了头想收敛一下，希望不要被路上的人看到觉得她奇怪，结果还是被看到了，对方还问了……玉梓瑶有点窘，咳了一下，把表情调整好，拱手说道：“实在对不住，小女子想到了一位故人，一些儿时旧事，难免……小女子无状，还望二位见谅。”

“二位”是因为问话的女子身边还有一位男子，两人同路，听先前女子的话中“哥哥”，指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身边的人，男子也没多说什么，想来二人嬉笑惯了。

“无妨，我就是看你一个小姑娘走在路上突然笑起来，一时好奇想问问罢了。你别低着头呀，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抬头我瞧瞧。”

玉梓瑶更窘，都是女孩子，你看我做什么……

不过，她也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她收手抬起头迎上那个女子的目光，才觉得被阳光晃了眼。

那女子和她年纪相仿，细眉纤长，双眼灵动，小嘴含笑，长发用木簪挽着，身上青白柳纹绒领披风厚重，掩不住身形瘦小，但还是高她半头，正一手托着下巴作风流公子样弯下腰打量她，但是怎么扮都不像。

这人这姿势怎么隐约有点熟悉？

玉梓瑶再看旁边那男子，眉色浅浅，眼中灰暗，鼻梁高挺，薄唇无血色，面色苍白，像是久病，可是身形高大，比女子高了一个头，看似瘦弱，内在……玉梓瑶看向他的握剑的手，又把视线挪回他的脸上。那男子下意识把手往灰黑披风中一缩，眼神有些闪躲。

玉梓瑶皱了皱眉。

本来看这两人，女子身形纤细但活泼好动，男子像是久病于是沉默寡言，还以为是记忆里那两个人，但如果是，那个男子应该不会闪躲……

她笑了一笑，哪有那么巧啊。

那边女子看她又笑起来，默了一会儿，自己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幽幽问她道：“小姑娘，我看你身上寒气重重，是否师承青山门？如若是的话，我在青山门有个妹妹，不知你认不认识。”

玉梓瑶默了一会儿。

“这位姐姐头上发簪为柳木所制，带着一种独特的药草香。想问姐姐是否出身江南柳家，如若是的话，我在柳家有位姐姐，想来你一定认识……”

还没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出来，李雁在一旁放松了警戒。

有时候就是那么巧。

玉梓瑶昨日和玄霄提起的柳风姐姐，就是眼前这个生性跳脱的女子。

柳风是江南柳家柳药师柳槐槿之女，母亲是江南双琴中杨家长女杨芊。

杨芊与玉仪在小时便是至交好友，后来玉仪回江南，生下玉梓瑶后身体不大好，便客居柳家，烦柳药师和杨芊照顾。玉梓瑶前往青山之前都住在柳家，和柳风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柳家是医家，地处江南，风景甚佳，适合养病。医家心善，病者皆可前往柳家求医，想要静养的也可以留下来，报酬随意。除了玉仪和玉梓瑶之外，还有不少人客居柳家，李雁便是其中之一。

李雁自小体弱，他的父母又都是武人，并不懂得如何照料孩子。本想请柳药师去北方专门照顾，可柳药师不想做李家的家医。李雁的父母再不舍也只好将儿子送去江南，等他养好身体再回家中继承家业。

玉梓瑶心里算了算，李雁在柳家住下时四岁，那时自己刚出生不久……眼下李雁也快二十了，那这二人是来北方回李家的？

可这不是前往顾家的路吗？

她正想着，柳风止住了笑，过来拉着她的手。她四肢冰冷，一般人乍一碰了她的手都会甩开，但有两个人从来不会，除了她母亲，就是柳风了。

柳风在北地穿得厚，她怕冷，但她会拉玉梓瑶的手。因为玉梓瑶是她妹妹。

血缘上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