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讲,但凡能做到的,必尽全力。”唐瑾认真回答。
“前半个月,太上皇在拜佛烧纸时,供纸突然被酒水洒了,纸上出现‘汉王至孝可当大统’的字样,当时好多大臣都看到了。”
化学反应吗?字是什么颜色的?都六年多了,汉王还是不死心没当上皇帝想要翻盘?
太上皇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废了皇帝,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这个能力。可能有,人越老越把权力抓得紧,不过肯定不容易,毕竟昭德帝已经当了六年多皇帝了,有更多的人拥护手里实权也比以前多。
“太上皇如今迷信佛道,又宠爱汉王,此事之后就想改立汉王为帝,大臣们自然不同意,好一阵闹腾。我着人用手段在供纸上弄出了‘永昌昭德盛世流传’字样,才平息这一波折。”
唐瑾听到这里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俞大人想要让他用相同的手段弄出相似的话,没想到俞大人竟然已经做了吗?
想到俞大人过目不忘博学多识,唐瑾也不意外了。
《梦溪笔谈》里就有物理化学的知识,肯定还有其他一些有关物理化学方面的书,才学渊博的俞大人看过懂一些简单的化学变色反应很正常。昨天的交谈里,也能看出来他懂一点化学物理知识。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俞阅问唐瑾。
唐瑾:“……”帮你忙还带考验的吗?
他想了一下,将思路过程一并说了出来:“那要看想要得到什么结果。想要挑选忠心的人就要观望众大人的态度,这个得谨慎一点以免翻船;想要安抚人心就要破除迷信,这个得做好汉王在太上皇面前戳穿他被骗后的安抚工作。都是骗太上皇,汉王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那你觉得哪个重要?”
“忠心的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挑选,是以安抚大臣情绪重要。”唐瑾边考虑边说。
“圣上是实干之君,他不想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是以要把这种知识普及下去。作为考验,他先把这件事交给了太子,要是太子完不成再让人去做。太子找了好几个道士和相关之人,却都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或者说整个咸国都没有你对化学这方面了解的多,你回京以后可以帮助太子和圣上。”俞阅给唐瑾建议,不想他与太子疏远了。
唐瑾心下有些感动,给俞阅行礼:“多谢大人指点。”让他多与太子亲近,好让他将来官途坦荡,这种一人之下的大人物的关怀让他暖心。
俞阅笑了:“也不是指点,就是有私心。你上次临走时给太子讲宣夜说,太子现在也是宣夜一派的支持者,这很利于你收集资料,便于你著书立说,流芳千古。”
“大人言重了。”唐瑾认真表态。
“你会著书立说吧?像沈存中那样。”俞阅这个时候才问他。
唐瑾认真地点头。沈存中名括,是北宋的科学家,代表作《梦溪笔谈》。
俞阅摸着摸短须,笑容慈祥:“跟你谈话时能感受到你强烈的遗憾,我猜你早晚也会著书。”
唐瑾有些汗颜,迅速解释:“只是想记录这个朝代的见闻,供后人取证、学习、消遣而已。”
“那也很难得了,我这辈子可没想写什么书,仅有的几本,也是指导学习经书的。”俞阅感慨道,昨天和唐瑾聊过后,激动得久久不能睡,他觉得时代真是会限制一个人的所思所想所行。
“这比我要厉害多了!您有自己的见解,我只相当于一个抄书的。”唐瑾态度很是郑重,并不是在恭维俞阅,而是真情实感地说。
俞阅听了心情很是愉悦,轻声笑出了声来:“你要一直这样会说话,就不愁前途了。”
“只是据实而言。”
“好了好了,说正事。”俞阅笑过之后,正了神色,认真道,“你要是写书,我想把汤甫因青腰虫而死之事记录下来。”
唐瑾一怔,没有答应。汤甫的事,梁多那里还没有确定,确定了真是投了青腰虫,才有九成的可能。在没确定之前,他答应下来就有冤枉别人的可能。这有拍马屁的嫌疑不说,还让人觉得他品行不好。
汤玄昨天已经从俞阅那里听到他父亲的事了,闻此也望着唐瑾,觉得唐瑾要是为难的话,就替唐瑾向俞阅求个情。
俞阅看唐瑾沉默,欣慰得很,品德好的人,才能与之长久交往。这更加确定了他让家族在仕途上帮助唐瑾的心意。
他解释:“我说的是确定了梁多的行为后。”说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这学生未行冠礼就三元及第,本有大好前途,说不定会青史留名,谁能想到他会英年早逝。我不想他的名字淹没在历史里,想要以后有人记得。我相信,你著的书和你的姓名一定会盛名不衰,而不会像别的书那样泯于众书间。”
汤玄神色感动,却在唐瑾开口前委婉地拒绝了:“师祖,您的心意我父亲知道了一定很感动,只是您以前说过,留名后世只是他一时戏言,他或许不愿意以这种原因被世人记住。”
俞阅摇头:“这只是我的心愿。”
汤玄听了以后默认了。唐瑾认真承诺:“若是确定的话,若是我真的著书的话,我一定做到。”
“我为之始谢谢你。”俞阅说得真诚。
汤甫,字之始。
在古代,留名后世是一个文人最大的梦想,唐瑾理解俞阅的这种心情。
又有一个心愿了结,俞阅终于把目光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唐老爷子,笑道:“五年不见,你身体依然健朗。”
“心情好而已,还得谢大人照顾。”唐老爷子有礼地起身拱手。
有俞阅庇护,这五年里唐家子弟陆续下场考试,年年有好消息传来。
俞阅抬手向下压了几下,示意唐老爷子坐:“我比你年轻几岁,身体却不行了……”
俞阅感慨着,与唐老爷子聊了几句老年人的家常,对着唐瑾和汤玄挥手:“你们两下去沟通木饶县事宜吧。”
唐瑾和汤玄下去,唐五叔看没说到他,也跟着唐瑾下去。苗林留下来了。
唐瑾三人一出大门不远,唐五叔就问唐瑾:“化学是什么?”刚才在里边,也没机会问。
唐瑾咂了一下嘴,这是个好问题。当初学化学背的化学定义是什么来着?
记不全面了。俞大人让他帮太子,说实话,他很发愁,因为他化学公式不但忘记了大部分,连一些化学物质都忘记了,重要的是,古代化学物质和现代的名称它!不!一!样!啊!
名不对药,不能抓方子;名不对物,公式记得也没用啊。
他找了一个唐五叔能听懂的说辞:“就是自然变化的学科。”
唐五叔理解了,又没有理解,还在琢磨。
汤玄也没有听懂,他放过这个问题,决定后边去问俞阅,先问另一个:“宣夜说是什么?”
“宣夜说主张‘日月众星,自然浮生于虚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须气焉’。”唐瑾解释了一遍,觉得有些知识应该记录总结下来,谁问就扔他一本书,不用不停地解释了。
听到这里,汤玄懂了:“和盖天说浑天说类似。”不是主流说法,是以他没听过。
唐五叔暗暗地把这个不知道的知识记下。
汤玄先代他父亲汤甫向唐瑾道了谢,感谢他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事而花费五年光阴,唐瑾客气回礼。
而后汤玄他讲起了木饶县的事情。
唐瑾用心记着,他总不能去吏部报道时,人家问他木饶县的事,他一个当了五年县长的人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讲到兴起时,汤玄说看向唐五叔:“五叔,你对刑房的事了解一点……”
气氛一时安静。
汤玄尴尬地笑了笑:“叫顺口了。”
“爹~”这个时候,拉长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唐五叔四岁的儿子过来了。
唐五叔带着唐五婶一起去的木饶县,为了避免被唐五婶发现县长不是唐瑾,唐五叔不住县衙在外租的房子,还一直不让妻儿接近汤玄,过年也不让接触。
汤玄立刻拉着唐瑾躲避,拐到了秦大夫的屋子,笑着解释:“他以前偷跑进秦大夫的药房里,被里边动物尸体吓到了,现在连秦大夫的房间都不敢进。”
唐瑾失笑,又觉得心疼。
这个时候秦大夫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唐瑾眼睛一亮,激动的上前抓住他的手飞速地问:“聊完了?你这几年教我的我一直在研究,很多东西都验证了,我有好多问题想要和你聊!!”
唐老爷子年龄大了,唐瑾怕出意外,当年一起去木饶县时让秦大夫也跟着。走之前,唐瑾教了一些基本的现代医学知识给秦大夫,让他惊叹得很。
秦大夫早就盼着见唐瑾,来了山庄后,他识趣地把相聚的时间让给唐瑾的亲人。
汤玄打破了秦大夫的美梦:“我在给他讲木饶县衙门里的公事,你也一起来。”
秦大夫低落的胡子都收拢了起来,只好先讲正事。
聊了两个时辰左右,唐老爷子回来了。
唐瑾闻到他衣服有点药味,被熏得,一时想起宝心方丈,暂时歇了木饶县的话题,随口问他见闻多的曾祖父:“老爷知道宝心方丈吗?”
原以为唐老爷子会摇头或者思考,没想到他想也没想地回答:“知道啊,是个三藏法师。”
唐瑾对于佛教的等级只有简单的了解,只知道分四等:近事男女、近住男女、沙弥尼、比丘比丘尼。女性在沙弥尼和比丘尼之间还有一个等级,他没记住。1
三藏法师唐瑾听过,他知道唐代的玄奘和义净都是三藏法师,具体却不懂,就问:“三藏法师的意思是?”
“佛教里通达佛法、为人讲说的人称为法师。比法师高的学位,精通经藏的称为经师,精通律藏的称为律师,精通论藏的称为论师。遍通经律论三藏者学位最高,称为三藏法师。”唐老爷子回应。2
唐瑾没想到,宝心竟然还是一个佛法渊博的比丘,他还以为这样随意撒谎的人只是个和尚或者法师呢。3
“你问这个做什么?”唐老爷子爱怜的捏了唐瑾的耳朵,微笑盈在布满沟壑的脸颊上。
“保密一段时间。”唐瑾暂时不能直说。
吃晚饭时唐五叔去陪唐五婶和儿子。
饭后,唐瑾汤玄唐老爷子和秦大夫一起散步,聊的还是木饶县的事。
没想到,唐瑾竟然还遇到了宝心,上前认真询问他:“您撒谎破口戒真的不怕佛祖怪罪吗?”
“我相信观之。”宝心态度极为肯定,诚挚的说,“若有万一,佛祖留心里就好。”
唐瑾:“……”不知道是应该感叹俞大人和宝心之间的友情,还是该惊异于大师的心态。
等宝心离开后,唐瑾又与三人聊着木饶县的事。
第二天,他看了很多木饶县的资料,一直在这里住了四天,才回了京城。
俞阅本来还想和唐瑾聊天,不过他身体不好,那天只是兴致高才精神好。苗林不愿意俞阅费神,让他回了京城再说。
唐瑾唐老爷子一行人回了京城,先去京城皇后赏赐的宅子里。
车在门口停下,唐五叔上前,看门开着,一推门,里边传来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谁呀?”
随后,一个长相柔弱娇俏的女人跑了出来。
唐五叔脸黑了,自家里怎么会有女人?
1、来源佛学在线网站《佛教的信徒共有多少等级?》,这里是九个等级,男女分开,本文因时代原因改为五个,唐瑾没记住的那个是式叉摩尼。
2、来源佛学在线网站《“和尚”和比丘是一个意思吗?》
3、同2,“和尚”本意是“师”的意思,男女皆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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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