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楼六两银子一个月包热水,月来楼十五两银子一个季,但是不包热水,公子我们住哪家?”
“去问下月来楼的其他客人,一个月热水需要多少开销。”
洗心转身走了,眨眼间又跑来了:“小的问过了,月来楼里一个月的热水钱加上烛火钱大概五百文。”
苏无卦眼皮未抬,淡声道:“那就订月来楼。”
住进月来楼后,洗心忙去打热水来让公子沐浴。
苏无卦沐浴花了一炷香,出浴后洗心已端来了绿豆汤和小粥:“公子你先吃点,我去洗嘞!”
就着苏无卦洗过的水,洗心也洗了个热水澡。两个月没洗澡的洗心,泡在澡盆里的感觉可真舒服。
苏无卦随意喝了一点绿豆汤,粥没有碰,从手上刷下一个金镯子放在桌上:“洗心,拿去当铺换银子,五百两,少一两不当。”
洗心拿汗巾子搓着头发,桌上的金镯子是他们在来福州的路上抢的山匪的。
他家公子就是有这种本事,能骗走来打劫他们的山匪身上的东西,而且还是山匪乐呵呵的奉上的,取下镯子不够还想奉上了金耳环。
只是公子忌讳耳环这种东西,只收了镯子。
公子乃卦中鬼才,掐指就能阅人前半生,玉盘一动就能知人后半生,寻常人等自然拜在他脚下大叫三声祖师爷爷。
洗心换了一身衣裳,收好金镯子出门找当铺,到天黑时才揣了五百两银子回来。
“毕竟是山匪的东西,小的害怕这镯子是赃物,找的城外的当铺,但是野当铺出价低,找了几家才说到五百两。”
苏无卦知道洗心虽然年少,但做事妥当。
“公子为何不拿这些钱去城外买个房子?”洗心皱眉问道,“何必住客栈?”
苏无卦抬起一双好看的凤眼望向洗心:“原因有二,一是我们的户籍调到福州需要银子,二是参加乡试,我需要先买个生员才能参加乡试。”
与靳安不同,苏无卦没有参加童试,更遑论乡试,参加乡试的标准就是必须是生员,也就是坊间所说的秀才。
“明年就是乡试了,本公子要在这半年买到生员。”
“……”洗心无话可说,公子学富五车考个秀才还不容易吗。
半年内买到生员就得在此之前先弄好户籍,再去跑福州贡院将生员名册录入……洗心怎么算也得花上大半年。
“洗心,你去福州知府问容大公子下落。”苏无卦梳好头发,整理了一下白色的道袍,换了一双浅白方头履。
苏无卦不等洗心答话人已出了客栈。
洗心知道自家公子的性格,即便他想跟上去,公子若不愿意,他就得老老实实的回去,叹了口气洗心出门去找客栈跑堂问福州知府的路线去了。
苏无卦去了福州老坊街,十岁时来过,老坊街有个泉州来的奇人,知晓百事。
若花银子找此人办事,省心省力,苏无卦是个慵懒的人,能省心绝不想费力。
老坊街的奇人姓温,福建泉州府人,温秀才十多年前看着三十几岁,十多年后看着还是像三十几岁,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年轻时显老,还是年老时显年轻,真实年纪让人猜不透。
“这位爷儿是想找人办户籍?”温秀才面容干净,相貌一般,但看着很舒服。
“真户籍。”苏无卦重复了一遍。
温秀才眯眸:“那给多少?”
“八十两。”苏无卦眼皮未抬,低声道。
这价格,不多不少,温秀才不至于觉得亏,但也不会觉得太赚,到底是不愿意的。
“我没多少钱,但可以给温秀才指一条路,算作是送礼。”苏无卦这才抬起眼眸看向温秀才。
修长绝美的凤眼,似乎是闪着光,那种近乎神的光,胸有成竹的智慧,毫无悲悯的孤冷。
温秀才已因面前人的美貌,震惊无比。
“温秀才不妨下定决心参加明年的乡试。”他说完放下八十两银子,站起身,“我住在月来楼。”
温秀才僵硬的坐在那里,整张脸都已黑青,他早年聪慧,是嘉庆年间的秀才,做秀才时才十四岁,之后他一连考了两三次乡试,屡试不第,索性在老坊街摆起了茶摊,现在十七八年过去了,竟然有人对他说要他下定决心参加今年的乡试!
虽然他早就有背着老婆孩子偷偷准备乡试的想法了,可是年轻时候的打击,已让他没有信心再提笔参考了。
经苏无卦一提,温秀才开始疑惑起来。
…
苏无卦从老坊街出来去了翠玉楼,翠玉楼有些特殊,总楼在开封,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号。
苏无卦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卷画轴递给翠玉楼的跑堂:“将此交给你们掌柜。”
跑堂还想在问什么,只见掌柜已走过来了,苏无卦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跑堂看着苏无卦的背影:“真是个奇怪的人。”
掌柜接过跑堂手中的画轴看到画轴封口处的红色封泥上的印戳,眉头一皱,什么都没说便小心翼翼的将画轴收好了。
苏无卦回去后洗心也回来了。
“新来的知府的师爷说容大人不在福州,但他也好久没收到容大人的消息了。”
苏无卦一听皱起了眉,只是什么也没说。
他的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玉佩状的小卦盘,片刻之后,闭了下眸,容桢失踪了。
…
次日,苏无卦一起床,就听月来楼的跑堂说楼下有人等他。
他莞尔一笑,吩咐洗心穿衣。
是那个温秀才。
温秀才一个上午就将苏无卦的户籍弄好了,递给他:“这一张户籍只用填上你的名字即可。”
苏无卦自然看得出来,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户籍。
只是……
见他脸色有变,温秀才忙说道:“福州这边不行,我帮你弄的福建泉州府户籍。”
当朝户籍分为军籍和民籍福建温家是军籍,能弄到的也只有军籍,对苏无卦来说,福州或者泉州都差不多,军籍或者民籍都无妨,只不过明年考乡试麻烦一点,他得从泉州参考。
“多谢,金榜预定,祝顺利。”苏无卦说完转身上楼。
金榜预定,什么意思?!
温秀才睁大眼睛望向苏无卦的背影。
莫非这人是个疯子不成?!
他连过乡试都觉得困难,又怎么可能金榜预定?
上楼之后,洗心笑呵呵的凑过来:“爷儿,户籍弄好啦?”
洗心是个有趣的少年,正经问话的时候唤苏无卦公子,谄媚的时候唤他爷儿。
苏无卦将两张户籍递给他:“泉州府。”
“也行,就是来年乡试小的要陪爷儿去泉州了。”
“嗯。”
洗心收好户籍,又问苏无卦:“公子接下来是温习课业还是……?”
“去漳州。”
“啊??”洗心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自家公子催促道:“去准备一下。”
“对了,换黑衣。”苏无卦说道。
洗心愣了一下,因为苏无卦极少穿黑衣,除非……
洗心动作很快,整理行囊,去马厩牵马,苏无卦换好衣裳,洗心已在月来楼外等着了。
漳州距离福州,比泉州距离福州还要远,洗心不懂公子为何突然想到要去漳州。
漳州最南临海有一县,名曰东山县,是商船案的源头。
商船案中的商船是从东山县过来的,却在福州的福清这个位置逗留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发现福建巡抚及几个大人死在商船上。
死的是别的什么人也就不会惊动朝廷了,死者中偏偏有个巡抚。
若容桢没有在福州,便是去了东山县。
二人三日后深夜至漳州境内,因为天下雨,不得不在山野处某村落里留宿一宿。
“卦象所示,南边有事,南方属离,五行属火,木生火,火焚金……”
洗心觉得每当自家公子算卦的时候,就是公子最接近神的时候,洗心连打哈欠都不敢发出声音,安静如蠢狗。
等公子闭目准备睡觉的时候,洗心才敢狗腿子的凑过来,问道:“爷儿,卦象如何?容大官人如何?”
等了半天也只等到苏无卦说:“不如何。”
洗心气得没脾气了。
“哒哒哒哒。”
屋外传来混着大雨声的脚步声,苏无卦在顷刻间睁开眼。
“公子!……”
“嘘。”
苏无卦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袖子一扬,蜡烛熄灭了。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吓得洗心都不敢动了,以为是刺客又来了。
而苏无卦依然是淡定自如的样子,很显然这种脚步声不是习武的人所发出来的,他慌都不慌。
他们借住的村户是山里一个老郎中家中,老郎中年纪大了听到一点声音都容易醒,他夜起披了一件衣裳出来。
老郎中:“村长?”
显然那个村长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老郎中为何还没睡下。
村长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壮汉呢,老郎中揉了揉眼睛,很显然不知道大半夜的村长带着村里的壮丁去干嘛去。
“您老快回去睡吧,别担心,我们几个只是去海边走走。”
出海也不用带上锄头和铁锹吧,老郎中又不是傻子。
但老郎中也有害怕的事也不敢和村长多说话,就是让苏无卦主仆二人借宿一宿的事,村里是不让接待外乡人的,但苏无卦给了他五百文钱,他再怕事儿也接下了,他半年都赚不到这么多呢。
老郎中很自觉的回去睡觉了,也没再去想村长他们几个这么晚了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片刻之后,苏无卦一眯眸,忽地他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穿鞋。
“洗心,我们跟上他们。”
容桢: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对得起你苏大仙的外号么。(┬_┬)
苏无卦:我刚订下月来楼三个月的客房就要去找你,舍不得钱钱。(┬_┬)
容桢:钱钱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苏无卦:谈钱伤感情。
容桢:……
洗心(补刀):谈感情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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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