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旬说她想在街上走走。
她漫无目地的像游魂一样在城市里游荡。她的使命已达成。会有专门的舆论专家暂时掌控住情况,她只需要等到合适的时候进行定位追踪
失落啊。
冰冷的雨落入她的衣领,侵骨的冷,模糊的视野中雨雾迷濛,灯光是冷色的,再生动的3D广告也动作僵硬,不知所云。雨水在足下成洼,流过防水面料的表层,四溅若琉璃离,覆水难收。
这个世界就是暴民的世界,暴民只要发出只言片语,无辜者的尺骨就该堕入尘土,呻吟声也一并化为灰烬。陶片放逐救不了倾斜损坏的天秤,众心所向的正确就是准则,直至断头台下覆满英雄的热血,还要拾去枯躯化作的砾金并满口骂骂咧咧。
西旬不知觉地走到了十字路口。空中轨道的红绿灯交替的换,行人身着防水外套匆匆地走,间或有几把伞飘过,红的蓝的,流光的溢彩的,万花筒般依次闪现。
欢悦嬉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她不禁想到。
天空中落下的雨停滞了。西旬鄂然地抬起头,对上一双铁灰色的狭长双眼。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美得像焰火能烧灼人的眼。他的面容深邃,肌质像是由石膏杂糅捏造而成,光滑素白,微长的栗发有几丝落在下颔线处,唇色淡薄,像被雨水浸泡得发白的玫瑰,病弱得如同将从盛转衰的樱花。
“这么站在雨中会感冒的。晶莹的雨珠顺着透明伞面流下。“你叫什么名字啊。”
“西旬。”她莫名感到了稍许安心。
“是寻找的寻吗。”他的声音温柔,却还是少年的清涩音色。
“不是,是月份上下旬的旬,西是西方的西。你是…”
“沧海月明珠有泪,我的名字,就叫沧月。”他小弧度地微笑。“白沧月”。
他往面旬手中塞了一袋华夫饼,热的,在湿冷的空气中腾着热气。“吃点热的暖一下肚子,还有刚买的奶茶,也给你。”
西旬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她不习惯于接受来自陌生人的关心。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边有咖啡店,进去坐一会儿吧,暖和一点。”
“我想就在这站一会儿。”西旬的眼眶发涩。“怎么办啊…”她无意识地呢喃。“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些人就只知中伤诋毁,无视人生存的权力,践踏人的希望啊…”
白沧月默默地听着,手搭上她的肩。
“明明…我唯一一个朋友,就这么被他们杀死了…”
“你的朋友很伟大欸。”白沧月突兀地开口。“但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呢,不如说是群众的劣根性吧。你知道吗,在人类的发展历史上,倒下的全是英雄,他们总是热爱听取轰然大厦倒塌的声响,饮啜英雄的鲜血。”
“为什么一定是这样啊?”西旬哭得顺不过来气,咸湿与雨水融在一起,分辨不清。
“因为啊。”白沧月的笑纯粹见漂亮,连着暗色的背景版也变得明媚。“因为就是这种力量,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发展,在晦暗的世界中曲折前进,用英雄的悲剧做为土壤,绽放出瑰丽的花朵,这是人理之花,也是善恶之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这就是我们唉,盲目地追求,灵魂也与同行的大众趋同,但很漂亮,这样的力量,这样的特征,真的很漂亮。”
“漂亮?”西旬浅色的眸中流露出疑惑,又猛地被话中的某种力量击中。
“我很喜欢。”他就像千万蛛丝后的汉莫蒂克,在幕帘后等着猎物自投罗网。“我想让你最终也能看到...”
“看到什么?”她像中了蛊,喃喃回应道。
“最漂亮的炼狱图景。”白沧月的最后句话有种不可反驳的力量,像是苍凉教堂中轰然的钟声。
“但是现在呢。”他的目光望向西句身后的某处,“还是请你回到应该待的地方吧”。
“如果你在那时想好了,就过来找我吧。”
白沧月将伞柄塞到她手中,转身没入透明的雨雾中,黑色的风衣扬起不羁的弧度,好像只存于狂风暴雨的幻觉。
西旬不明所以地回头,往白沧月刚刚注视的地方看去。白金长发气质冷若广寒仙子的俄罗斯女孩手怀抱交叉在胸前,靠在便利店的屋檐下,静默得如同思案中的罗马女神像。
“阿塔妮娅?”
女孩的睫毛微微颤动,像雪花一般。
西旬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神色很落寞。“马上是最后关口...能让我抱一下吗?”
阿塔妮娅抿了抿嘴唇,声音很轻。“想抱就抱吧”。
冰冷接触到了温暖也会融化,这个拥抱很仓促,夹着泥土翻滚青草弥漫的厚重水汽,隔着作战服也能清晰感受到,血肉好像可以在一刹那相融,战场上留下的血腥味也被洗涤冲淡。
西旬强忍看泪水,眼前浮现阿塔妮娅着白纱在阳光下含着桔子味棒棒糖的场景,她匆匆离开的背景,还有白沧月的说着蛊惑一样话语的艳丽的脸,三重幻影叠在一起,渐渐织成舒心的密网。
她想她会沉溺入这密网的。
西旬困倦地合上眼,流动的数据一闭上眼又在脑海中反复,精神刺激从未停歇。
最后出现的画面耀武抗威,血色的“UD”占满了整块屏幕。
失策了。
十万个IP点同时爆发,这简直是恶性cyber犯罪事件,根本无法动用资源一个个排查。
这是挑衅吧。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西旬惊讶地睁开眼,看着阿塔妮娅雪一般的肌肤,渐渐与她十指相扣。
“没关系的。”阿塔妮娅没有看她。“华国No.1的黑客,真的…”她哽住了。
“真的什么?”
“真的很厉害...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好像这时说这句话有点讽刺。
但西旬并没有在意,像是要抓住转瞬即逝的一点暖昧。
“我要调走了”。
塞蒂尔克在角落瑟瑟发抖,阿塔妮娅的语气越温和他就感觉越恐怖。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调到哪那啊?我还能去找你玩吗?”她说着带孩子气的话,情绪却明显地低落了。
“秘密...不可以说的。”她终于把脸转过来,试探性地和。“其实是右迁。”
“阿塔你好厉害啊,右迁的意思都懂。”西旬一边说着一边把玫瑰耳钉从右耳垂上取下来。“给,送给你的升迁礼物。”她又欲盖弥章地补了句,“好朋友就要成双成对。”
哪来的好朋友,明明是小情侣!
但更令塞蒂尔克无语的是平常冷冷淡淡的教官接过了耳钉,嘴角好像还在..笑?
塞蒂尔克认为自己遇到了职业生涯的最大危机。
西旬沿着径角拐到那天的十字路口。今天的天空澄澈,一望无垠的蓝,无风无云,如镜子般晶莹剔透,是机械无法复制的纯天然。她吹着口哨甩着万能数据线的线头,神色冷漠戾气。
“你果然来了。”白沧月靠在悍马的车门旁,勾起一个习惯性的微笑。
西旬停住脚步。“你想干什么?”
“我以为在上次见面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只是确认一下。”西旬往前又走了一步。“你开出的蓝图很诱人。”
“你可以试试。”他铁灰色的眼中似霜凝结般冷。“把UD踩在脚下,在暗面构建起无懈可击的帝国。”
“你原来要干这件事。”西旬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只要于阿塔妮娅无损…”
白沧月冷笑一声。“我不屑于管这种事...这是你和她的私事。我不会轻易干涉ICN,特别是那位波里斯底卡所在的新部门...”他点燃夹在手指间的烟,靠近唇边。
“特署未知事件科…独立部门,就是专门处理UD犯罪的部门...ICN的反应速度倒是蛮快。”
西旬默默松了一口气,伸出手。“那重新认识一下,西旬,以后就是名为Lucifer的黑客了。”
“沧海月明珠有泪。”白沧月握住了她的手。“那也重新介绍一下吧。”
“我名沧月,原姓月姬--月姬沧月。”
(fin)